雖然說這話有點奇怪,但鹿柟確信,漂亮的人都知道自已漂亮,真正漂亮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全校第一名說不知道自已學習好不好,那不是很搞笑嗎?

尤其是在社交方面,“美而自知”的人的確會得到差別待遇,更高的寬容度、更多的善意、更明顯的視線。

鹿柟太知道自已長得漂亮了。

還在讀書的時候,學校裡就有很多人追;出去玩,只要到有人的地方都會有無數的回頭率,伴隨各種出其不意的搭訕方式;飛機上會有人遞名片,找她合影;當年藝考,她可被別人稱為“藝考之神”,中戲北影上戲軍藝南藝五校第一,高考成績590+,六邊形戰士,連一向不苟言笑的班主任都曾對她報以“星途坦蕩,前程似錦”的期許。

18歲就被大導郭毅選中,拍了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桂枝香》,成為了“毅女郎”。在那個網際網路還沒那麼發達的年代,作為“毅女郎”或“某女郎”橫空出世,是娛樂圈新人的捷徑之一。

但凡你幸運地成為“毅女郎”,那你就會一夜間成為全國老百姓嘴裡唸叨著的名字,從此藝途長虹,至少是個名人了。

一炮而紅,這是所有“毅女郎”的期待,也是所有人對“毅女郎”的期待。

而鹿柟,偏偏成為了那個“例外”——

那部電影至今只有短短30秒的宣傳片,其餘的一切都杳無音訊,甚至在一些盤點國內廣受期待,卻至今都無法上映的電影的剪輯影片裡,《桂枝香》回回都位列榜首。

只要到了鹿柟露臉回眸的一剎那,彈幕瞬間霸滿全屏,紛紛在問:

“這是誰?”

“怎麼會有說不出名字的‘毅女郎’?”

“這麼偉大的一張純情初戀白月光臉!”

“我要在一分鐘之內得到她的所有資料!”

——十年的時間跨度,應該對得起“古早”這兩個字了吧。

不過,無論如何,這些高光時刻,都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

誠然,美貌是稀缺資源,但那僅僅只是針對底層而言,對上層並不是。

尤其是在日新月異的內娛裡,俊男靚女更新迭代的速度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所以鹿柟不會自大地以為自已長得好看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鹿柟說不清溫珣的具體來路,可也能從一些犄角旮旯中得出,他不僅僅是金字塔頂端的人,還是頂上1%的人。

縈繞在溫珣身邊的各色嫩模和美女肯定比比皆是,恐怕絕大多數都比她這張臉來得更漂亮。

美貌這種東西,對他這一級別的人來說,完全就是一種過剩資源。

18歲的鹿柟可能會信,並且堅信,一定會有男人對她一見傾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可她現在二十八了。

*

二十八歲的鹿柟,早就被歲月蹉跎、事業無成匆迫得沒有一點“美人”所有的自信和驕縱。有時候她看鏡子裡的自已,膠原蛋白流失,眼角細紋、法令紋、淚溝……再配上謹慎而程式化的笑容,別提有多膩味。

就這樣,溫珣能看得上她的外貌嗎?

如果不圖外表,又能圖什麼呢?

總不至於和她說,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吧?

鹿柟光是想想都覺得好笑。

更別說,她沒有靈魂。

鹿柟沉默的時候,腳邊盛放的花火一點一點衰弱下去,火光隱有休眠的趨向。

過度燃放煙火飄來的硝煙氣味,使得溫珣眉頭緊皺,鏡片反光下的眼睛漸漸眯成一條細線。

鹿柟欲開口拒絕,溫珣搶先一步截斷道:“不用著急給我答覆,你慢慢考慮。”

溫珣手機“嗡嗡”振動,是蔣昂打來的電話,估計是問他找到房間沒?

他沒接,而是看著眼前人說了句,“我找人送你回去。”

“好。”鹿柟應下,她覺得現在沒有逞強的必要,今晚真是太糟心了。

她感到反胃,咬著牙,強忍下想吐的衝動——

袁昊噁心,自已也噁心。

她現在只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由此沒有拒絕溫珣的好意。

溫珣接通電話,只說了一句“我等會到”,便把電話掛了。

轉而給司機打了個電話,並朝門口方向指了指,“司機在外面等你,我的車你應該認識。”

“謝謝。”鹿柟說完,低頭看了眼插在沙坑邊上的鮮花與美酒。

“走吧,不用管了,我等會叫人來收拾。”溫珣一頓,又問,“酒還要嗎?”

“扔了吧。”

車停在了上回鹿柟第一次看見溫珣的車位裡,不知怎的,她看見徐漾的唱片店緊閉著的大門,竟有一瞬間的慶幸,徐老師還在醫院將養。

鹿柟下車後直接回家。

進屋後,她提著脫下的鞋子放到陽臺吹風,轉身直奔浴室,三下五除二脫掉全身的衣服,走到花灑下衝澡。

半小時後,鹿柟躺在掉皮的沙發上給林姝發了條微信,“袁昊的事解決了。”

林姝一通電話過來,“這高低不得出去吃頓夜宵慶祝慶祝?”

她興味索然,“再說吧。”

“怎麼了?”林姝聽出她話裡的不對勁,追問道。

“沒事,就是有點累,沒休息好。”

“行吧,你先睡一覺,睡醒姐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鹿柟笑笑,“嗯,姐。”

實際上,鹿柟比林姝大不少。

*

鹿柟那扼殺在搖籃裡的演網劇的機會,還是樂隊廠牌「與她」主理人兼大老闆,沉舟給介紹的。

說起沉舟,倒也算得上半個傳奇人物。

他年輕,且不是音樂科班出身。在國內樂隊文化還很小眾,沒出圈的時候,他就已經在獨立音樂這個領域做出了一些成績。

他活躍於瀛城演出現場,熟悉本地獨立音樂和相關組織,對獨立音樂市場有敏銳的感應力,熱衷於獨立音樂演出策劃和執行。

二十出頭的時候,沉舟就想做一個支援瀛城本土原創音樂發展的廠牌,整一個給本土音樂人做演出、出唱片的廠牌,他甚至大放厥詞道:“我就是貼錢我也要做這個事情。”

這些年文娛市場不景氣,廠牌成立後的五年時間裡一直在做賠本買賣,是這幾年才勉強收支相抵。

“在學校,在酒吧,在livehouse,在戶外,在所有能辦演出的地辦演出,推廣獨立音樂,大家都是主辦方,全民一起辦巡演。”

這是沉舟的初衷,也是「與她」廠牌的理念。

樂隊是沉舟陰差陽錯簽下的第一支朋克樂隊,當時鹿柟還不在隊裡,林姝還很小,只是一個剛上高一的學生妹,樂隊裡的其他人更新到現在都不知道是第幾代了,只有林姝和沉舟屹立不倒。

鹿柟是畢業兩年後加入的,她是林姝找回來的樂隊鍵盤手,第一次相遇,就是在林姝男朋友季遠開的酒吧「罐子」裡頭。

這酒吧是季遠為了林姝特意開的,當時樂隊還沒有任何名氣,沒有可以演出的地方,連倒貼免費表演,場地都會嫌太冷門,以沒人知曉、怕冷場為由拒絕他們。

所以季遠搭建了一個24小時,永遠對林姝開放的舞臺。

「罐子」開在離鹿柟租住的房子不遠處,有段時間她天天到那“報到”,悠閒地坐下喝一杯,看看樂隊演出,通常只有演出。

極少數情況下,會有瀛城大學音樂社團裡的一些學生哥來這裡溜兩圈,唱兩首。

偶爾,樂隊演出結束,舞臺會對觀眾開放,只要你想,都能上去一展歌喉。

那天,鹿柟喝到微醺,一時頭腦發熱,上臺搗鼓一番,用鍵盤即興了一首常演的音樂,甚至用上了合成器來營造宏大的交響音效。

就這麼一回,趕巧碰上沉舟和林姝一同坐檯下聊天,林姝起初只覺旋律有點耳熟,乍一聽,“這不就是我們的作品嗎?”

“你新招的?”沉舟抿口酒,問林姝。

“不是啊。”林姝一臉茫然。

愈聽愈發覺得,鹿柟實在是太適合的風格了——Absurd & Destru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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