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做妯娌

一曲畢，林姝帶上酒去和鹿柟搭訕，“哈嘍，你好呀！”

鹿柟微笑點頭。

“我叫林姝。”

“鹿柟。”

“你有興趣玩樂隊嗎？”林姝開門見山，絲毫不彎彎繞繞。

鹿柟但笑不語，拿起面前的啤酒瓶，喝了一口。

“我聽了你剛彈奏的曲子，和我們樂隊的風格特別契合……”林姝滔滔不絕講了一大通。

鹿柟搖頭，拒絕。

“為什麼啊？”林姝不解，“我們可以籤正經的合約，會按時給你發工資。”

鹿柟不為所動，“謝謝你的酒，好酒。”

林姝洩氣地坐下，悶頭喝了一大杯。

“其實……”鹿柟猶豫之下，說道，“我是一個演員。”

“不過得罪了人，暫時沒戲拍。”

“那你來給我當鍵盤手啊。”林姝重新燃起鬥志，生怕鹿柟不答應，她急忙補充道，“等你有戲拍了，你就回去拍戲。”

“你要是不放心，我把這條款一併寫進合同裡。”

“這……”鹿柟只是覺得這樣會不會不好，但沒想到林姝誤會了她的意思。

“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我們樂隊很需要你。”當時21歲的林姝還在唸大三，臉上有點嬰兒肥，撒起嬌來，手到擒來。

沉舟跟鹿柟是老鄉，都是平城人，親眼看到她彈奏的水平，又瞭解到她的遭遇，種種原因之下，沉舟一直很照顧鹿柟。

這鍵盤手，一當就是4年。

*

沉舟的廠牌下還有流行歌手，時不時會有一些影視劇配樂和OST工作找上門，多多少少認識些做影視投資的人，從他廠牌下也走出了不少成功的獨立音樂人。

這回他給鹿柟介紹的這部網劇，雖是小成本投入，但勝在主創團隊很有誠意，劇本優秀，題材特殊，在有限的預算裡做到製作精良，美術場景豐富，動作戲精緻。

沉舟在和各位大佬們吃飯的時候，使勁給鹿柟爭取到了一個演配角的機會。

他看到鹿柟身上的資質，有演戲的天賦——很久之前，隔街話劇團突發情況，臨時缺人演劇，鹿柟跑去替人演了幾回，沉舟差點兒就被人“撬牆角”了。

他發自內心地希望，鹿柟能往更大的平臺去。

“不就是得罪個人嗎？他哪能天天盯著你這麼一個小嘍囉？”

“小柟啊，哥給整了個小配角回來給你演。”鹿柟三更半夜接到沉舟電話時，還以為自已在做夢呢，“這世道，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你可千萬別嫌這角小，演好了以後咱多的是機會。”

誰知道，鹿柟得罪的這個人，就是這麼的面子大，路子廣，手眼通天，訊息靈通，這頭才簽下的合約，那頭立馬就反悔毀約，寧願賠違約金，也不願起用她。

果不其然，那人揚言說要封殺她，便不會給她任何苟延殘喘的可能。

——甚至連跑跑龍套的機會都沒有。

鹿柟專程去請沉舟吃飯，賠罪道歉，辜負了他這一番好意安排。

沉舟嫌高檔餐廳吃飯束手束腳，施展不開，還不如夜市大排檔來得酣暢得勁，大酒大肉下肚，什麼都舒爽了。

“沒什麼是一頓新疆燒烤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頓。”

鹿柟吐槽他不識貨，“新開的創意菜餐廳，你知道那裡的位置多難訂嗎？”

“虧我還特意找朋友託關係的，好不容易才預留到今晚的位置，你倒好，說不吃就不吃。”

沉舟抖著腿，舒坦地坐在燒烤攤上，不屑道：“說得好聽是融合菜，實際上就是瞎胡鬧，還不如我這一口肥而不膩、油汁豐沛的羊肉串呢。”

一頓嘻嘻哈哈後，才進入正題。

“鹿柟，你可千萬別覺得愧疚，你真沒對不起我。”等菜間隙，沉舟先下手為強，“我最多就是個中間人，幫你牽線搭橋找門路，結果還幹失敗了。”

“你……你別這樣說啊……”鹿柟詞窮。

沉舟這會很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在她面前懺悔，“反倒我覺得挺對不起你了，給了你希望，但又無法給你實現，要是哥混得再成功一點，錢再多一點，地位再高一點，說不定你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吃虧受氣，忍氣吞聲了。”

鹿柟無奈地笑笑，“我們就一普通人，在資本當道的現實裡，再怎麼成功也好，別人用不用我，都是一句話的事。”

“萬惡的資本家。”沉舟憤懣不平道，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問鹿柟，“所以，你到底怎麼得罪了齊家的人？”

鹿柟插科打諢道：“知道得越多越危險，你還是別知道為好。”

她拿過起好瓶蓋的“奪命大烏蘇”，往兩人碗前的一次性透明杯裡倒酒，碰杯，喝酒，不想再聊這些不快的事兒。

“話不多說，都在酒裡了。”鹿柟自顧自地輕碰沉舟的小塑膠杯，“咕嚕咕嚕”幹了。

忽聽有人喊她。

回頭一瞧，是一張很熟悉的臉，她本科同學姜禾。

畢業之後兩人就沒再見過，儘管大家都在瀛城混。

前段時間，姜禾下海演了個姬圈智性戀“大佬”，小小地出圈了一把，最近微博開屏廣告都是她，上回鹿柟看見她給新戲宣傳，還點過贊。

姜禾確認是鹿柟後，風風火火地走過來，展現出強烈的鬥志，八面玲瓏地笑著說：“鹿柟，真是你啊！我還以為你早回老家，不在圈裡混了。”

她說話時，有意無意地上下打量沉舟，以為這是鹿柟的男朋友。

鹿柟似笑非笑，“好久不見。”

“確實是挺久的，畢業後就沒見過了吧？”姜禾裝模作樣地推推自已戴著的大墨鏡，“最近在忙什麼呢？也沒怎麼見你拍戲呀，現在還做這行嗎？”

“不做了。”鹿柟兩手交叉，手肘撐在桌上，慵懶地看著姜禾。

“那做什麼？”姜禾問得認真，似是由衷地關注她的前程。

“我沒工作啊，靠人養。”鹿柟說得煞有其事。

姜禾再次觀察沉舟，像是要一探究竟。

“你沒聽說過嗎？不上班是最好的醫美。”鹿柟故意撩撥頭髮，身子傾斜向沉舟，“對，就他，我老公。”

“深圳拆遷戶，家裡9棟樓，一棟十幾層，全都租出去啦。每個月光收租就有這個數……”鹿柟悄咪咪地比了個數，笑容滿面。

姜禾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說心裡不羨慕吧，那是假話，可她是誰，她可是女明星，怎麼可能會輸。

“做家庭主婦好啊，穩定，不像我們，天天在外面跑來跑去的，今天一個棚拍，明天一個站臺，累得很。”

姜禾嘴上說是吐槽，實則難掩炫耀喜悅之意，終於輪到她壓鹿柟一頭，“我們也就人前光鮮亮麗，人後難免艱辛受罪。”

“啊，這樣呀？”鹿柟一副無知樣，“誠懇”地邀請道，“那要不你也嫁人？我老公還有個堂哥，家裡比我們家還要好上不少呢，就是年齡有點大，前幾天剛過的六十大壽。”

“但是，”鹿柟話鋒一轉，“老話不是說，年紀大的男人會疼人嗎？來啊，我們做妯娌啊。”

姜禾的心情就像吃下了一團蒼蠅，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