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珣盯著她看了數秒,收回目光,伸手,將車窗開啟,“外套脫了。”

四面八方的風灌進來,鹿柟渾身哆嗦,被吹得直髮蒙,遑論溫珣讓她脫衣服。

她死活不從,溫珣直接上手把她外套扒了。

冷冽的風吹進身子,涼颼颼的。

鹿柟納悶,從前溫大公子接個吻都要避著司機,今晚怎麼忽然狂野到要直接上演“秀春宮”了呢?

然而,溫珣不過是把她的外套扔得遠遠的,並無更進一步的動作。

後知後覺,鹿柟明白了,溫珣這是嫌棄她身上揮之不去的燒烤味。

鹿柟笑了,她彎腰跨坐到他的膝上,兩臂繞到後面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撒嬌道:“可是這樣我很冷,溫總。”

“正好讓你醒醒酒。”

“我沒醉。”鹿柟眼睛裡的笑意很清明。

溫珣扣住她的下巴,拇指粗魯地揉開她的嘴唇,“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醉話我當沒聽過。”

“我沒醉。”鹿柟直視他的眼睛,又重複了一遍。

沒有意義的。

能逃這一次,難道還能逃下一次不成?

她真的是太天真了,竟然敢一次又一次的挑戰溫珣的耐心。

今天回過神來,有一種遲來的心有餘悸,她以前竟然還在為自已的僥倖逃脫而沾沾自喜。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免費的午餐呢?

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她差一點,差一點就因為自已的天真而陷入“溫珣這人也沒這麼可怕”的幻覺。

今天溫珣因為溫漓而對她驟變的態度,徹底點醒了她。

別做夢了。

他是金主,而她只是個商品。

車子啟動,刮進來的風冷得要命,像刀子拂面。

“阿嚏”鹿柟背過身去打噴嚏,“太冷了。”

溫珣終於把車窗關上。

將她裹進外套裡,鹿柟能感覺到他寬大的風衣裡,留存著他的體溫和氣息,凜冽雪松的清冷味道。

這香氣,和溫珣的人一樣,看起來溫和有禮,平易近人,實則涼薄淡漠,溫和不過是他用來包裹真實自我的一層紗。

鹿柟吹風許久,大片的面板已經失溫,她止不住地貪戀懷裡的溫暖,悶悶地偎依在溫珣懷中,伸手懷抱住他精瘦的腰身。

*

酒店的短絨地毯舒適柔軟,走廊貼著暗金色的浮雕牆紙,圓形的雕花燈筒攏著溫馨的光線。

踏入電梯後,兩人一前一後地站著,鹿柟背靠著電梯廂轎,溫珣則是站在電梯摁鍵的正前方,她時不時抬眼偷偷打量溫珣。

這樣的時間、場合和目的地,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鹿柟聽從安排,跟在溫珣身後。

他們穿過走廊,走進一間面積寬敞的套房。

房間佈置得不像傳統酒店,陳設有精心安排的痕跡,應該是長期住所使用。

溫珣進門,外套隨手扔在靠背,鬆開領帶,襯衫隨意解開幾粒釦子,肩背和手臂的肌肉線條隱約透出白襯衫,明顯但不誇張,有恰到好處的魅力。

鹿柟乍然闖入,內心難免緊張。

她把外套搭在沙發上,說:“我好冷,我要先去洗個熱水澡。”

溫珣淡淡地瞥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鹿柟換上拖鞋,去找浴袍。

浴室有按摩浴缸,窗外還是璀璨夜景,音響和酒水一應俱全。

簡單沖洗後,她一腳跨進浴缸,水溫舒適,“咕嘟咕嘟”的氧氣水泡往上湧。

她怕溫珣等太久,沒敢多泡,等身體逐漸暖和起來,她就立刻爬起來了。

擦拭頭髮,吹到半乾。

溫珣今晚臨時被喊回溫家老宅,在書房和爺爺以及二叔聊了些生意上的事,還有公司最近幾個併購案,臨時改了行程,明天早上出差。

他原本就沒有特別大的興致。

只不過後來因為鹿柟一上車的那句話,倒想讓他瞧瞧,今晚她預備翻出什麼花樣來解悶。

但是她洗澡的時間太長,電話太多,興致已敗。

他攏手點了支菸,橘黃的火星自指尖亮起,習慣性地眯起眼睛,正準備走,忽然又來了個電話。

是蔣昂打來的。

“你不是叫我幫你查鹿柟和齊嶼之間的事兒嗎?我幫你問了。”

“如何?”溫珣將煙摁滅在菸灰缸裡。

“不如何,沒查出什麼東西來。”

“不是我說啊,小珣珣——饒是再有什麼關聯,這都十年過去了,當時鹿小姐還只是一個剛上大學的學生妹,再加上她就是一個從來沒紅過的小演員,在扶搖直上的娛樂圈,多的是查無此人的可憐事,誰能記得住呢?更別指望查10年前的舊事了……”

“反正問了好幾個人,跟齊嶼關係好的我都去找了一遍,都說只記得當時他追過別人小姑娘,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沒人清楚他們具體發生過什麼。”

後來,蔣昂在電話裡頭吊兒郎當地笑著說:“你要真想知道,直接去問當事人得了,費這人力、物力幹啥?真不像你做派。”

溫珣不搭理他,只問道:“還有別的事嗎?沒事就掛了。”

“……哦!哦!我想起來了——”蔣昂一驚一乍地,忽然說道,“考古到了兩段影片,發你手機上了,你瞧瞧。”

蔣昂素來很有邊界感,兄弟的女人他從不過多地關注或是評頭論足,尤其是溫珣的,他清楚他的底線原則,這回實在是忍不住說上一句,“這姑娘,真的是可惜了——”

“光看這兩條影片,就這臉,這演技,這資質,擱現在圈裡,那都是一等一的頂流。”

“明珠蒙塵多年啊,你自已去瞅吧。”

結束通話電話,溫珣開啟微信。

【蔣昂】:[影片]

【蔣昂】:[影片]

第一條影片,是鹿柟的彈唱片段。

背景是一個禮堂大廳,她穿著一件純白長Tee,素面朝天,揹著一把小吉他站在大片的紅色座椅中間,歡快地彈唱著“給我一瓶酒,再給我一支菸,說走就走,我有的時間……”【*】

她沉浸其中,閉著眼,聲情並茂,搖頭晃腦地哼唱著。

溫珣能聽得出來聲樂基本功一般,但勝在音色悅耳迷人,和那撲面而來的濃烈的少年朝氣蓬勃之感。

唱到最後的高音,鹿柟身體微微後仰,認真而投入,聲嘶力竭還是唱劈了,她笑著對鏡頭說:“哎呀,你怎麼在偷偷拍我……”

影片停在她揮手,對著鏡頭露齒微笑,一臉的自由和意氣在。

溫珣忽然聯想到了很多東西——

濺落的瀑布、爆裂的煙花、燃燒的大火、突襲的閃電……鹿柟和它們帶有相同的氣質,靈動、張揚,難以掌握的肆意和盛筵難再的颯爽。

而這些東西,恰恰都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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