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虛幻又真實的。

咒術師會做夢嗎?

大概是會的。

彷彿老電視機裡的畫面,她的夢很平靜。

過往一幀一幀的閃過,什麼都沒留下,包括她自已。

她重新睜開雙眼,凝望著刺眼的燈光,伸手摸到了煙盒。

她抽出一根香菸叼進嘴裡,正準備尋找打火機,一隻小手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謝謝。”她愣了下,然後接過了打火機。

抱著尾巴的狐狸並不想說什麼,但總喜歡喵喵叫的長毛貓貓圍了上來。

“訥,夏,你剛才是做夢了嗎?你的咒力平靜的好像你死了一樣。”他搖著尾巴,絲毫不避諱的用詞。

“悟,不要這樣用形容詞啊!”滿臉不贊同的狐狸抱著尾巴拍了長毛貓貓一下。

“沒什麼關係的吧,只要意思到位就可以了啊!”長毛貓貓跳開,拒絕採納這條建議。

抱著別人尾巴的短毛貓貓,眼神遊離的飄了過來,她說:“五條說了什麼?”

狐狸重複了一遍後,得到了短毛貓貓的一句“人渣”評價。

“誒——為什麼?硝子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我?”長毛貓貓塌下了耳朵。

不就是誇張了點說嘛?硝子完全不懂他啊!

一隻大手揉到了長毛貓貓的頭上。她叼著煙,似乎一直沒有點火,只是單純的咬著。

“沒關係,我不介意。”

她摸了摸柔軟的毛髮,又順勢捏到了貓貓的耳朵上。長毛貓貓被順毛順的很舒服,仗著這句話理直氣壯對兩個小夥伴說:“你們看,夏都覺得沒關係。”

短毛貓貓對著他的方向翻了個白眼,狐狸則是嘆了口氣。

“夏,不要總是寵著他啊。”

“沒有吧,我只是沒感到生氣而已。”她空出另一隻手,揉了揉狐狸的腦袋說,“這類用語方面的事,還是交給他的老師吧。當然,傑也可以做他的老師啊!”

“欸?!”“說的也是。”長毛貓貓和狐狸神態各異。

短毛貓貓無語且空洞的眼神移向旁邊,不願再去看兩個笨蛋。

夏一個滿嘴遮蔽詞的大人怎麼可能會介意這種用語啊。

大尾巴狼回來了。

他拎著一瓶酒,坐到了一帶三的蛇旁邊。

“怎麼突然買酒了?”蛇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移動。

他把酒瓶放到桌上,伸手摸過煙和火機,說:“那只是路邊抽獎抽到的。”

“那些傢伙,搞定了?”

“嗯,差不多,”他慢悠悠的點著煙,跟他在同一邊的短毛貓貓默默走到了另一邊,“按你的要求,都打暈丟進了局子裡。”

“他們可真值錢,我拿到了不少。”他感慨道。

雖說普通人不管詛咒師,但有著合作關係的那些機關,是可以直接聯絡咒術界的,然後就可以拿到一張支票了。

那堆煩人的老傢伙意外的很好忽悠,他們竟然以為他會把那些詛咒師好好的綁起來。呵呵,真要那樣,那些傢伙就不會霸佔局子的前廳地面了。

等他們醒了,估計就都跑了。剛才直接提錢果然是個不壞的主意。

“他們要是不值錢,也不至於讓你們的總監會每次都在手下留情了。”蛇聳了聳肩。

就連他自已都沒有被冠上死刑。他吐著煙,心裡嗤笑著。不過他不怎麼值錢,在那群傢伙眼裡,他還是不值得要的「天與咒縛」。

“咳咳。”一時不覺的長毛貓貓被煙嗆到了。

最嬌氣的他拉著蛇換了一個位置,另外兩隻自發的跟了上來。

“夏——不要再理那個傢伙了,快告訴我,你之前做了什麼夢嘛!”

————(一帶三的蛇和仰頭抽菸的狼————

等天氣晴朗起來,室外的微風也開始逐漸的泛涼了。

早晚的溫差也開始拉開了,白天還穿著短袖短褲的五條悟,一到晚上就換上了長袖長褲,是五個人中最先開始保暖的。

其他幾個從早到晚都在穿短袖長褲的,相當不理解他的行為。這個時候的溫度明明是剛剛好的,哪裡需要早晚換裝。

可他說什麼,“白天的時候總是會被傑的尾巴碰到,晚上的時候夏的尾巴就會甩過來。”

這是個問題嗎?

每天都在抱著自已尾巴的夏油傑都沒見多熱。話說他為什麼要每天都抱著?

夏油傑眯眼:只有要睡覺的時候才會抱著哦。

從早到晚都在穿短袖短褲的夏流霜,則是滿臉無語。

找啥藉口啊,單純就是對溫度感知比較高而已,用水土不服解釋都沒問題,畢竟是個被保護在家裡的傢伙。

不過越往南方走,本來應該越熱的。但可能是前幾天下雨的原因,現在從風裡還能感受到潮溼。

“感覺車外有些不對勁。”在旁邊抱著抱枕看少年們打遊戲的家入硝子突然說道。

“欸?有嗎?硝子是不是有些大驚小怪了?”遊刃有餘還能抽空說話的夏油傑回道。

“你不覺得夏還有禪院今天有些異常嗎?”家入硝子舉著例子,“夏今天早上開始就把尾巴纏到自已腿上了,印象裡她好像很少會將尾巴纏到自已身上。而禪院則是突然開始喝酒了,他不是不愛喝酒嗎?”

“我剛見到夏的時候,她有把尾巴纏到自已腰上哦。”叼著棒棒糖認真打遊戲的五條悟插了一句,“我當時還以為她是隻鳥呢,結果竟然是蛇。”

“不過禪院那傢伙確實有夠奇怪的,他確實不常喝酒,不過硝子你關注他幹什麼?”

“他把夏的酒全喝了,沒酒喝的夏揪著他的領子罵了半天。”而且是全部遮蔽詞的那種。家入硝子回憶道。

“哎?什麼時候的事?”夏油傑驚訝的問。

“昨天晚上,你們都睡著了的時候。當時我去喝水,然後就看到生氣的夏揪著禪院的衣領罵。”

“那個時間啊——”五條悟看著輸了的遊戲,抓過旁邊的靠枕,把靠枕揣進懷裡後,倚到了夏油傑的身上。

還在堅持的夏油傑,眼疾手快地把自已差點被壓到的尾巴揣進了懷裡。

“雖然我很信任夏,但如果實在擔心的話,我們不如一會去駕駛室那邊看看?”夏油傑一邊問著,一邊操控著遊戲找出了存檔鍵。

“好哦,自從五條引來了不少詛咒師後,我就沒有再去過駕駛室了。”家入硝子贊同道。

“欸?不要完全怪我嘛,你不是也有被懸賞嗎?”五條悟不滿的隔著夏油傑撓了撓她。

“悟。”“我的懸賞金可不高,甚至還不如去醫院花的多。”在夏油傑無奈的喊聲下,家入硝子避過了五條悟的爪子。

“好了。悟,別鬧了,我們該去找夏了。”夏油傑扒拉開五條悟,看著他撅嘴後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現在是真心覺得,自已越來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了。

五條悟的尾巴開始拍著能拍到的東西,拍的“啪啪”作響。

“傑真是的,都不向著我。”

“我又不是夏,這種時候當然是要向著硝子了,而且就算是夏這時候也會向著硝子吧。還有,悟,別學夏用尾巴拍地,你的毛會飛的到處都是的。”夏油傑苦口婆心的說著。

但這條意見五條悟不打算採納:“才——不要——”

“夏油媽媽不要再說了,五條大少爺不打算改呢。”家入硝子起身放下抱枕,率先走了。

夏油傑看著讓人頭疼的白貓貓,嘴裡嘆出了這一天的第三次嘆氣。

他再愁一段時間,就要真的像夏說的那樣,變成一隻老狐狸了。

————(小黑狐狸揪著小白貓的尾巴往外拖,抓著沙發的小白貓喵喵大叫————

等他們三隻擠進駕駛室,卻看到了令人驚訝的一幕。

在那雙蒼天之瞳裡,無數不屬於他們任何人的咒力,充斥在擁擠的駕駛室中。

而在紫眸和棕眸的眼裡,兩指夾著煙的夏流霜正雙目無神的和前車窗的咒靈對視,副駕駛上的傢伙則是腦袋磕在車窗上,睡的像頭死豬。

那支香菸應該燃了有一會了,上面掛著很長的一截菸灰,下方也有不知道何時落下的一點菸灰。

到底——

發生了什麼?!

不過是一眨眼,周圍的環境就開始變化。以那隻靜止不動的咒靈為中心,一抹白色開始逐漸侵佔他們的視野。

注意到咒力開始劇烈變化的五條悟,忍著頭疼大喊道:“傑,硝子!”

但是白色逐漸遮掩他們的樣子。

在周圍變成一片空白之前,他看到他們在說話。

“■■■■■■■■■■”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他顫抖著大喊,但沒人可以回覆他。

他的視野裡已經是一片的空白,就連他自已,都看不到。

突如其來的下墜感開始侵佔他的感官。

這到底是什麼?!那個咒靈……!

他的意識開始昏沉,還沒思考完的事情被強行中斷了。

可惡……!

他閉上了眼,黑色覆蓋了白色。

……

……

“嘭!!”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啊,疼疼疼疼。”猛地摔到地面上的少年猙獰著表情,正準備爬起來,眼前卻伸來了一隻手。

是一隻纖細嬌小的手,粉白色的布料搭在手腕上,可以能清晰的看到手腕處的鍍金手鐲和玉鐲。

順著手腕看去,是一張明媚婉雅的小臉。她臉上帶著濃抹淡妝,眉心還點綴著一抹花鈿。她的頭頂有著繁複華麗的頭飾,但他並不熟悉。

……為什麼會沒有耳朵或者耳羽?

“■■■■■■■■■”

她好像在說著什麼,可為什麼他聽不懂。

漢語?

模糊的聲音逐漸開始清晰了起來。

“小朋友,你沒事吧?”

突然就能聽懂了?!

他張了張口,說出的話也莫名其妙的成了漢語:“沒事的,謝謝。”

少年搭著女子的手站起身,發現周圍陌生的環境也開始清晰了起來。

因為他而圍過來的人不在少數,他們在好奇他為什麼會從天上掉下來,並且還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其中,他聽到了熟悉的名詞。

“咒術師吧?應該是吧,他們總有些奇怪的能力,成長速度也比道佛快。”

“應該是,不過為什麼一個咒術師的孩子會突然以這種方式跑到這裡來?他的家長呢?”

他們並不好奇他的身份,甚至大部分人都穿著各種各樣他不熟悉但又熟悉的衣服。

他們穿的是唐裝?那他呢?

他低頭看去,陌生的白色圓領長袍讓他有些驚訝。

“小朋友,你的父母呢?”旁邊扶他起來的女子見他狀態不錯還有禮貌,就沒有離開,而是盡責的問道。

“我的父母不在這邊。”他搖了搖頭,然後獲得了女子的一聲“不好意思”。

“那你有監護人嗎?是自已跑出來的嗎?”

“不是哦,姐姐。我可以問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她十分耐心的回答道:“啊,這裡是■■■■遊園會。”

“什麼?”

“■■■■遊園會。”

女子那清澈的聲音,每每說到那四個字都會開始模糊,就像是磁帶卡住的聲音,“滋滋滋”的,非常刺耳。

“悟!”一聲嘹亮的大喊穿過人群。

黑色衣裝的陌生男孩鑽到了他面前。

寸頭的男生眨著他那雙很有特點的眼睛,身上熟悉的特徵幾乎都消失了。

“……傑?”六眼沒有發揮作用的少年歪著頭,不確定的看著寸頭男生,問,“你的頭髮呢?”

“你的頭髮也沒有了好吧。”寸頭男生眯著眼,伸手試圖捏他的頭髮,但一根也沒捏起來。

“欸?”少年摸了摸自已的腦袋,驚嚇道,“還真是!為什麼啊?!”

他打理的超漂亮柔軟的頭髮呢?!

“先不說這個,悟,你先跟我來。”寸頭版夏油傑語速極快的說道,然後拉住寸頭版五條悟的手,轉身準備直接走。

“唉?”

被拉著衝出人群的五條悟,看到視野里人們突然化作沙粒,被他們跑動帶起來的風吹散。

原處本就模糊的景物也化作各色的飛沙。黑衣的男生帶著他穿過一層又一層的沙,他看到了被風沙環繞熟悉的棕色身影。

“喲,來了。”梳著兒童髻的少女啃著沒有糖衣的糖葫蘆,對著跑來的少年們打著招呼。

“硝子?”五條悟看著又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傢伙,腦袋換了個方向歪,抬手指向對面那人的腦袋,“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

“就你看到的這麼回事。”家入硝子揪了揪焊在自已頭上的髮型,嘆了口氣。

“哈啊?那豈不是我和傑的頭髮都接到硝子的頭上了嗎?”五條悟不敢置信的喊道。

被這說法無語到的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而夏油傑則是瞪著眼睛,伸手搖晃著五條悟。

“悟,你不會是在夢遊吧?你醒醒啊,我們的頭髮再怎麼接也不可能變成棕色的吧?!”

“但是——我們不就是在——夢遊嗎?”被晃的說不清話的五條悟,一段一段的蹦著字。

好像是哦。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陷入沉思。

周圍的風沙終於要停止了。那些彩色的沙,逐漸又拼成了一個畫面。

沙組成的景色,圍繞在他們身側。人群從他們身旁走過,最外側大大小小的篷子,上面掛著橫幅或是旗子,又或者各種各樣的裝飾。

路中央突然開始清空了。

他們被人群擁擠到最邊緣。

“哎喲!”這是被一肘子打到腦袋的五條悟。

他齜牙咧嘴著,正想尋找那個罪魁禍首,卻被夏油傑拉到了後方。

“別說話,悟。快看那邊。”夏油傑捂著五條悟的嘴,示意他看向路中央。

是一場聲勢浩大的遊行。

隨著一聲鑼響,游龍開路!

蜿蜒曲行的一雙游龍追逐著,那繫有飄帶的繡球。身後左顧右盼的彩獅觀察著,雙龍的行動破綻。

虎上前,龍退後!龍追,虎撲!

繡球在龍虎身側穿過,氣氛緊張的龍虎相爭,隨著繡球的離去而步向遠方。

巨大的陰影突然投了下來!

五條悟猛地回頭,巨大的神明造像走到了他的身前。

厚重的紙,威嚴五官,緩慢行進時甚至可以聽到“咔咔”的響聲。

他後撤一步,想要看清神明造像的全部,卻突然發現,那雙濃墨畫出來的眼睛,動了!

他對上了那隻黑黝黝仿若深淵的眼睛!

五條悟掙開夏油傑箍住他的手,伸手拉上硝子,就帶著夏油傑跑了起來。

“悟,怎麼了?”

“晚點再說!”

周圍的人群再一次化作了飛沙,唯有那神明造像依然存在。

它掄起木製的手掌,伸向在飛沙中跑動的少年。那隻手在逐漸放大,足以遮天的陰影投下,同時也在少年們的瞳孔中放大。

“——”

一陣大風突然颳了起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同時迷住了他們的眼睛。

突然一聲巨響,更大的氣浪吹到他們身上。

“喲,家入小姐和小子們,你們怎麼在這?”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漫不經心的語調在此刻的他們眼裡,依然存在著挑釁的意味。

“哈?關心你們不行嗎?”五條悟做了個鬼臉,然後扭頭撅著嘴“哼”了一聲。

“悟。”夏油傑無奈的喊了聲,但他也不打算阻止五條悟,因為他也很想給某人擺架子。

“不用管這兩個幼稚鬼,禪院先生,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家入硝子看這除了衣服好像沒啥變化的禪院甚爾問道,“還有就是,為什麼你的髮型沒有變?”

“啊,這個啊,大概是因為我是成年人?”禪院甚爾扯了扯焊在身上但鬆垮單薄的外袍,猜測著回覆道。

“至於這裡是什麼地方,看樣子應該是夏的記憶。你們的術式應該用不了了吧,剛才跑的那麼狼狽。”

並不否認事實的三小隻神情各異,但絕對不是什麼好臉色。

“真遺憾,即使是在她的記憶裡,我也依舊是扮演著咒術師的角色。”他自嘲著。

不被咒術師認可的「天與咒縛」的他,頭一次獲得咒術師認證竟然還是在別人的記憶裡。

“不過一個人的記憶可以隨意看的嗎?”知識儲備不多的夏油傑舉手問道。

“當然不可以啊,但部分咒靈是可以做到的。”五條悟一邊思索一邊回覆道,“咒靈的術式隨機性很高,有些時候無意義的咒靈都會有著很強力的術式。”

“喂!甚爾,你在這裡待了那麼久,有摸清這裡的規則嗎?”他扭頭又問道。

“不要這麼親切的叫我啊,六眼小子。”禪院甚爾被這麼一聲喊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嘁!那麼多禪院,我不叫你名叫你什麼啊?”五條悟一臉嫌棄。

“你愛叫什麼叫什麼。”禪院甚爾想了想,然後放棄思考的任五條悟稱呼。

看著突然上演的鬧劇,家入硝子眼神瞥到夏油傑的身上,並在他的目光下上下掃視著,緊接著翻了個白眼。

人模狗樣的傢伙。\/硝子又在想什麼?!

一手摁著想要踹他的五條悟,一手支在自已下巴上的禪院甚爾,琢磨著語言,回答了剛才五條悟的問題:“我沒摸到規則,但找到了夏的所在地。不過她狀態不是很好,但周圍又有一圈類似結界的東西擋著我,所以只能看到她和另外兩個傢伙的對峙。”

“看了一會就聽到你們這邊的動靜,你們是怎麼觸發那個巨大的東西的?”他抬手指了指那個正在化作飛沙的神明造像。

“悟,這下就可以說,為什麼我們要跑了吧?”夏油傑眯眯眼看向心虛後想縮起來的五條悟,家入硝子在一旁贊同的點了點頭。

“嘿嘿,嘿嘿,我不小心和那傢伙對視了嘛。”說著說著,他又理直氣壯了起來,“它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咒靈,我怎麼知道跟它對視後,會引起它的行動啊!”

“那還真不是咒靈,推倒就能解決了。”禪院甚爾嘲笑道。

“哈?真的假的?”五條悟瞪大了雙眼。

“當然是真的,六眼小子,你的六眼不會也沒了吧?”

“嘁!”這種事顯得他太遜了,所以他不是很想回答。儘管事實如此。

夏油傑湊過去小聲的問道:“悟,真的假的?”

面對摯友他同樣不想回答,只是鼓著腮幫子看向了別的方向。

家入硝子看著湊在一起的一黑一白,嘆了口氣。

這可真是……

“禪院先生,夏在哪啊?”家入硝子看向遮擋了大量飛沙的禪院甚爾,問道。

“她啊,你們要去看?”提到她,他的心情便不怎麼好了。

“是發生了什麼?”家入硝子看到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擔憂,著急的追問道。

“我帶你們過去,但保持住情緒。我們阻止不了,也不可能阻止。”他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便轉身走進飛沙中了。

三小隻互相看了看,各自懷揣著對夏流霜的擔憂,跟了上去。

會是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嗎?

夏,一定要安全!

巨大的空白世界中,無數的風沙飛舞盤旋,然後再繪成一幅生動形象的畫面。

但隨著一大三小的走動,畫面也在不斷的變動。剛繪製沒多久的畫面,隨著他們的步子,再一次散成風沙,緊接著又繪製出另外的一幅畫面。

一次又一次,一幅又一幅。

他們路過了她的記憶,並沒有在裡面留下什麼。

風沙擋得住他們的眼,卻擋不住他們的前行的路。

終於,在走到某一個地方的時候,風沙繪製了最後一個畫面,便不再有任何的變化。

三小隻跑到遮擋視線的大人的前面,卻看到了此生難以忘懷的一幕——

焦黑的廢墟零散在周圍,血色的人形生物屹立在中央,而對面,則是一個符合怪誕美學的人形咒靈和一個粉色衣裙的小女孩。

他們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但他們能看到,那血色的人型生物有著他們熟悉的身形和髮型。

她垂著頭,身上的血幾乎是源源不斷的流著。她站在血泊中,地上的那些,似乎都是她的。她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但是卻因為血水而凝固粘在她的身上。她的眼隱藏在凝成一綹一綹的頭髮後,藏不住,那雙眼裡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失神和空洞。

她的那顫抖的右手上還舉著槍,但槍口指向她自已。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五條悟想跑過去,卻被一個無形的結界攔在了外面。

他摸著那層結界,卻發現,此刻和普通人無異的他根本無法撼動這個結界。

家入硝子也跑了過去。她不知道該怎麼洩出自已的情緒,她也還記得夏流霜是有著反轉術式的,可是,她就是想過去,再幫幫她,幫她恢復她的傷口。

被驚到渾身僵硬的夏油傑站在原地,他的眼神裡帶著惶恐,他的嘴唇和四肢都在顫抖。

這是,他的家人……他該如何幫她……為什麼,他什麼都做不到……

站在他們身後的禪院甚爾安靜的緊攥雙拳。僅僅只是一會,她竟然都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在他們所聽不到的結界內部,垂著頭的夏流霜,蠕動著雙唇,遲鈍的大腦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那幾句話,以及一個不斷滾動的數字。

“這裡是你腦海中的記憶,如果不想自已的大腦崩潰,就老老實實按照你記憶裡的步調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這不是她的。

“為什麼要拒絕?因為這個女孩是個假的嗎?可她不是你最重視的妹妹嗎?難道你要為了自已的一已之私葬送她的一輩子嗎?”

不,垃圾,她只是那個傢伙記憶裡的妹妹……她,沒有妹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咒術師,你可真有意思!為什麼不聽我的?你真的要讓自已的大腦崩潰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都說了多少遍,這不是她的記憶!

“來吧!咒術師,來吧!按照你記憶中的真實場景來還原這一感天動地的一幕吧!為了自已的妹妹,心甘情願自裁一百次什麼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真是太有意思了!”

*****給我閉嘴!

“來吧,咒術師!你要是不按照自已的記憶來,你就要被我吞沒了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給我閉嘴!

“■■■■■■■■■”

……99次……

這是最後一次……

遲鈍的大腦控制著顫抖的手,扣下扳機。

綺麗的花自她的左側炸開。

她不會再重蹈“她”的覆轍!

最後的槍聲落下的同時,槍也被丟到了地上。本來還在笑的人形咒靈被一拳捶飛。

那個貌似恢復正常的人在女孩的面前緩緩蹲下,她看著陌生的女孩,伸手抱了抱她。

“別怕,別怕……j姐姐在這呢。”

被安慰的女孩大聲哭了起來,她抱著“自已的姐姐”,一邊哽咽,一邊化作飛沙。

“……結束了。”她低語著,轉身衝向被飛沙包裹起來的人形咒靈。

在被迫拖進那傢伙的記憶裡之前,她所看到的咒靈是不具備任何的智慧的,只是依據自已本能的感應然後去襲擊別人。而現在,和那傢伙記憶中的咒靈融合的它,似乎將這片“憶域”當成了自已的領域,肆無忌憚的挑釁她要求她。

若是孤身一人,她完全可以在事後再去修補自已的身體。

但是若不完成規則,粉碎的“憶域”會將其中的所有人吞沒,

她可以修好自已,卻還不了他們的意識。

而現在,條件已經滿足了,規則也已經達成,崩塌的威脅也已經被她解除了。

這份痛楚,就還給你好了。她的手心中,多出了一份折成三角形的咒符。憑空燃起的火焰點燃了整張咒符,燃盡的紙屑菸灰隨著飛沙起舞。那火焰逐漸燃到她的身上,以她的鮮血做助燃,沒過她的全身。

那傢伙的記憶裡,這隻咒靈可是被活生生撕爛的,那它,也不會例外!

浸在火焰中的人兇惡的笑著。

鉗住,撕扯,兇猛的擊打宛若暴雨落下。尖銳的高跟戳進去,有力的雙手緊抓著,紫色的噴泉被火焰覆蓋。

她的手工活很好,曾用在食材上的手藝,都用在了它的身上。可惜大火炙烤無法將它變為美味佳餚,只會讓它變成飛沙中的一縷。

逃脫是沒有用的,燃在她身上的火焰會隨著她的怒火一起蔓延到它身上!

最後的一場大火開始猛烈燃燒,紫水逐漸被燒灼成黑墨,並宛若洪水一般,由內而外的擴張沖刷,白色的空間在那一刻,開啟了外界的通道,並由此被黑暗吞沒。

還沉浸在某瘋子的離譜造型下的幾人,也被黑墨衝出了白色空間。

“被在這傻著了,我要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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