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出租屋內,微弱的手機燈光照著前邊的那個男人,我看見了周巖。
“你?周巖?這是你家?”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對不起,對不起!”他哀求的聲音響徹昏暗的屋內。
“你在和誰說話?”我把手機燈光稍微調大了一些,轉過一圈,但依然沒看見這屋子裡有另一個人。
“我求你,放過我吧,我絕對不會說的,我答應過你就一定不會......”
周巖在我面前嗚咽著。
即使燈光微弱,我也能看見他的眼角流著幾股淚。
我把手機遠光燈向四周照了照。
那屋子的牆壁深深地裂著皺開的紋路,像是一座危房一樣。
牆壁上貼著幾幅什麼海報,那上邊的人我不認識。
在周巖站著的左邊有一面鏡子,但不知為什麼那鏡子竟然照不見周巖的身軀。
這屋子很小,我和周巖就在客廳,我四周環繞巡視了一圈,在我後方是廚房,緊連著的就是廁所。
撲通——
突然,我只見周巖徑直跪倒在了我的面前。
緊接著,他雙手合十,像是在向我祈禱,亦或是乞求。
“我給你,我都給你,我真的什麼都不會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緊接著,他的兩隻手使勁兒地撕開了自已的外套,露出了一件白色襯衫。那外套的內兜裡,他把裡面全部掏空。
散落了一地的冥幣。
緊接著,我發現我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把匕首。
周巖的哭泣聲逐漸嘶啞,在昏暗的房間內只有手機燈光的照射,皸裂的牆壁像是被痛苦地撕開了一樣。
周巖的表情逐漸扭曲。
隨後,他的脖子像是被憑空劃開了。
黃色的脂肪和爆開的血管顯現在我的面前,緊接著泵發而出的血液直直地全部噴在了我的臉上,流淌的鮮血染紅了地上飄零的冥鈔。
噁心。
我想要用手擦拭掉臉上的血,但我控制不了我的手。
那把匕首不知什麼時候染紅了刀身。但我並沒有揮動它。
周巖跪在地上,努力地用雙手掐著自已被割開的喉嚨,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瞪著我,像是想要把我深深地拉進他的瞳孔裡吞噬掉一樣,奮力想要發出最後一絲聲音。
“嗚......”
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頭部磕在了茶几的角上。
啊!
我醒了。
窗外的陽光已然灑遍屋內。
這是一場噩夢。
我睜開眼睛,渾身大汗,找尋著我的手機。
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機的閃光燈被我開啟了。
已經上午十點半了。
明天就是陳溪他媽媽的手術了。
我簡單穿好了衣服,推開臥室的門走到了客廳,準備先去一趟廁所。
只見趙瑞峰倚在沙發上看了我一眼,隨後又低頭盯上了手機。
沒見我爸。
上完廁所出來後,我看著趙瑞峰。
“你可算起來了。”他抬起頭噘著嘴說道。
“我爸呢?”
趙瑞峰站起來,指了指桌子上的紙條給我。
“早上六點左右就已經走了,給你留了紙條。”
我走過去拿起了那張紙條。
“程心,爸今天得走了,公司又安排了許多專案。這兩天和你一桌吃飯很開心,只是沒見到你媽,爸對不起你跟你媽,爸下次再來。——給程心”
看著紙條上的字,我眼睛失了神。
呆了好一會,我才回過神來。
“叔跟阿姨離婚啦?”趙瑞峰在一旁聞著。
“不明顯嗎?”我冷冷地回道。
他又是這樣,兩三年前來那一回,就是匆匆忙忙地連告別也沒有便自已溜走了。
在我的人生裡,他似乎並不像一個父親,反而更像一個時而串門時而遠赴的客人。
我媽應該還不知道。
“叔給你留好飯菜了,在廚房的微波爐裡,他囑咐我多熱幾次,一直到你醒,我剛剛熱完。”
等我走進廚房時,映入眼簾的是煤氣灶旁邊他前天剛剛買的鴛鴦鍋,垃圾桶裡還有幾根前天卸螃蟹用的繩子和火鍋底料的包裝袋,還有他倒掉的喝完的茶葉底。
微波爐裡是兩個盤子,裝的菜像是今早剛剛做的。
昨晚吃剩的飯菜依舊擺在冰箱裡沒有動。
我回到客廳,看著這屋子裡的一切。
他前天帶來的土特產箱子還留在板凳旁邊,就擺在茶几下邊。
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的停車位,已然沒有了那輛車,取而代之的是吹過的風帶過的塵土。
“你不吃飯嗎?”趙瑞峰問著。
我沒說話。
我又走到廚房,開啟了微波爐,把裡邊的飯菜取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吃著就像沒味道一樣。
菜明明是熱的,甚至有些燙嘴。
但吃到肚子裡,又好像是涼的。
簡單吃過後,我便穿好了衣服。
“程心,好像明天我們就要開學了。”趙瑞峰突然搭話道。
“哦,你怎麼知道的。”
他站了起來,開啟了電視。
“我爸今早給我打電話,說他們的單位就要解除限制了。我媽那邊也是。”
我媽還沒跟我說。
“那可能就是了。”我回應道。
“對了,我爸他們單位那邊昨天又死了好幾個人。好像有的是跟班主任死法一樣,有的是肚子爆開直接當場死亡的,反正挺嚇人的。”
那大概就是了。
等這一批人都死去,那“恐怖分子”就消失了吧。
我點了點頭。
電視機的背景音在屋子裡響著,趙瑞峰拿起了遙控器接連換了好幾個臺。
“你不出去走走嗎?”我問他。
他搖著頭:“不了,好不容易放假,我可不來回走。這馬上又要高考了,我沒心情。”
是啊,又要高考了。
也不知道張亞楠怎麼樣了。
自陳溪跑出來後,就再沒有她的訊息了。
但願她能一直堅強下去。
隨後,我便推開門下了樓。
中午的陽光格外刺眼,天空萬里無雲。
街上的人依舊沒有多少,幾乎只有我自已。
隨著微風搖擺的柳樹,垂釣著地面上的影子。
深呼一口氣,能聞到太陽的香味。
商超周圍的警車也依然在。
如果這限制真的解除了,生活會不會也能迴歸正常呢。
雖然我不願意面對高考,但比起因為那詛咒而擔驚受怕,倒還不如為高考多多煩惱了。
誰會喜歡自已身邊每天都有人死去呢。
叮 叮——
我的電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