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晚照,棲雲谷內雲煙嫋嫋,雖是初秋時節,這谷內卻是依舊繁花似錦,漫山遍野的杜鵑此時開得正盛,在晚霞的掩映中越發顯得嬌豔;山崖之間,瀑布如銀練般飛瀉而下,水聲震震,霧氣瀰漫,宛如仙境。

一處茅草院安靜地坐落於山腳之下,炊煙裊裊。院中幾間茅屋,一座涼亭,一張石桌,幾副木椅,設定簡約;籬笆邊緣,放置著正在晾曬的草藥,藥香滿園。

“籲——”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在柴扉前勒馬而立,雖是人至中年,身姿卻依舊矯健,動作迅捷毫不拖沓,一個騰躍翻身下馬,帶起一陣疾風,連帶著腰間的衣帶也隨風飄逸。

“老瘸子——老賴頭——貴客上門,速速來迎!”中年男子聲音爽朗,還未推開柴扉,嗓音便先人一步,闖入院中。

“逸忻先生來啦!快快進屋,我又制了新茶,就等您了。”說話的是芸娘,此時正在院中打理草藥,見來人,便停了手中動作,朝那人笑臉迎去。

顧北辰很喜歡被人這樣稱呼,嗓音輕快地回道:“幾月不見,芸娘又年輕啦,這樣下去,再過些時日,我怕是都要認不出你嘍。”

芸娘聞言,羞澀一笑:“先生莫要拿我打趣,我都多大歲數了,神醫和江先生都在裡屋,快進去吧。”

顧北辰正欲朝屋內移步,便見屋門前探出一道身影,那人開口便是:“你才老賴頭,你全家老賴頭!”說話之人白髮如霜,鬍髭斑白,鶴髮童顏,若是靜默而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感,奈何行事乖張,性格怪誕乖僻,和這幅仙風道骨的脫俗模樣卻是格格不入。

華神醫見來人,滿臉鄙惡:“來此作甚?快快滾回你的太師府去,我這廟小,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哎?你這老賴頭,貴客登門,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顧北辰沒好氣地回道。

“你還有臉說,哪次來我這,你不是一通搜刮,你自已說說,我多少神藥都餵了你這狗了?”華神醫又是憤懣嫌惡,卻又是無可奈何地說道。

“哪裡是給我的嘛?我自有大用處,不過幾粒藥丸嘛,你這老賴頭,怎生那麼小氣。”顧北辰反嗔道。

“你說的大用處,是說贈予了何內閣的么女?還是說送給了劉將軍的夫人?又或是說賞給了那留香閣的花魁?”木質的素輿吱呀作響,出現在華神醫身後,素輿上坐著的中年男子,身著青衣素袍,氣定神閒地幽幽開口。

“我說你個老瘸子,來了半晌不見你人,原是在這等著我呢?”說著,顧北辰便朝屋內邁開腿去。

被人這樣稱呼,江闕也不惱,面上風平浪靜,口中只幽幽吐出三個字:老鰥夫。

聞此一言,顧北辰就如炸了毛的貓兒,到處撕咬:“都說了,不要這麼叫我!你個老瘸子,皮癢了是吧?”說著,便擼起袖子,作勢便要朝江闕撲去。

見此情形,芸娘無奈地搖了搖頭,口中一聲輕嘆,便又去做自已的事去了。

夜幕降臨,萬籟俱寂,茅草院不復幾個時辰前的聒噪,又重新恢復了寧靜,點點燈火自屋內亮起,柔和的光暈為寧靜的山谷平添了幾分溫馨。

“差點忘了,我家冉丫頭去哪去了,怎得這麼晚還不見回來?”顧北辰睜著清靈靈的大眼睛,疑惑問道。

“哎呦,難為你這親舅舅還記得這小丫頭?趕明兒,你去山裡問問那過路的獼猴兒,或者問問那樹尖兒上飛過的青鳥兒,興許能告訴你,那小丫頭在哪?”華神醫開口便是一通揶揄。

“哎,我說你個老賴頭,就知道你沒憋什麼好屁,不噎死我不死心是吧?”顧北辰回應道。

見二人你來我往又要一番爭鋒,江闕沉聲打斷道:“你來得不巧,冉兒去了山裡採藥,這幾日都會宿在山中。”

顧北辰恍然:“嗷——又去了山裡。”轉念一想,又覺不對:“老賴頭,早說了讓你待我冉丫頭好些,怎得又讓她一人進了山?”

華神醫也沒什麼好脾氣:“這時候倒是想起心疼這小丫頭了,來了這大半晌都不見你提起,我還以為你早把這小丫頭拋諸腦後了。”

“怎麼說話呢?那是我親外甥女,我唯一的妹妹留下的血脈,拋了什麼我都不能拋了她呀。”顧北辰言辭懇切。

這話確實不假,為了雲冉,顧北辰願意拋開一切,哪怕是自已的性命,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對了,平安又去哪了?他不是總纏著芸娘,怎得這半晌也沒見他人影?”顧北辰又疑惑道。

這次華神醫沒有應聲,開口的是江闕:“前日北竹林生異,他被我派出去探查內情了。”說著,江闕眸光中多了幾分肅然與鄭重。

聞言,顧北辰立刻收了方才的浪蕩不羈,臉色端正道:“北竹林生異?”見二人談及正事,華神醫便悄然退了出去。

“是,北邊傳來訊息,北竹林附近前日有人遭受伏擊,死了幾個提刑司的暗線,從打鬥遺留的痕跡來看,伏擊之人可能來自'金吾衛'或是宮中暗衛。”江闕沉聲道。

“金吾衛?暗衛?”聞言,顧北辰眸光微凝。

“是,至於伏擊之人到底是何身份,尚未可知,需得平安歸來,再做論斷。”江闕繼續說道。

“難道是宮中生異?可京中各官署衙門並未聽說有何異動,若是有何異象,大內自會傳出訊息,留香閣這邊最近也並無奏報,那便不是宮中之人了。”顧北辰口中喃喃地推斷道。

聞言,江闕眸光又冷了幾分:“黔江素來荒僻,朝中一貫鮮有過問,如今卻是高手雲集,不管對方到底是何人,於我們而言,都不是好事。”

談及朝堂,顧北辰頓了頓,終是開了口:“這些年,聖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脾氣也是越發難以琢磨,前幾日大哥與幾位同僚赴宮中述職,聖上不知何故竟雷霆大震,當場便杖殺了一宮中內侍,可憐那小內侍至死都不知犯了何罪。”談話間,顧北辰臉上多了幾分同情與痛心。

話到此處,江闕冷冷地開口:“哼,老皇帝是越發昏聵了,近些年朝中多少詔書朝令夕改?府衙之中多少官員陰奉陽違?又有多少人從中謀取暴利?逸忻,這樣的事你當是比我更清楚吧。”

聞言,顧北辰心中不禁有些酸楚:“父親雖然早已隱退多年,但你說的這些我又怎會不知?前兩年南方水患,瘟疫橫行,地方官員尸位素餐,辦事不利,致使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又有多少百姓暴屍街頭?這些你我皆是親眼所見。近年,黔江、津陽、聿陽多地又匪患橫行,我大盛江山怕是早已不復往昔。”

說到津陽,江闕突然想起,雲冉有個小姐妹也在此處,便詢問道:“你說津陽也起了流寇?”

聞言,顧北辰這才談及此次前來棲雲谷的另外一個原因,神色間頗有些為難:“這也是我來此的另一個目的,前兩年瘟疫橫行,冉丫頭在津陽救下的那位威武將軍府的夏七小姐,你可還記得?”

“自然記得,冉兒在這深山長大,難得幾位好友,這夏七小姐就是其一,況且他祖父夏晉安還是我們的‘老友’了,怎會忘記?”

“夏七小姐歿了。”顧北辰讓自已的語氣盡量放得平緩。

“什麼?你說夏七小姐,夏晚檸歿了?怎麼會?”聽聞此言,饒是素來沉穩的江闕也是一驚。

顧北辰說起詳情:“是,夏小姐歿了。“

穩了穩心緒,繼續道:“受冉丫頭所託,我在津陽特地留了暗線,前幾日,暗線來報,那夏七小姐所在的莊子遭匪寇洗劫,夏家的教養嬤嬤護主而死,那夏七小姐也是被流寇汙了清白,竟自縊而亡,整個莊子兩百多口性命,無一生還。”說著顧北辰袖中的拳頭越攥越緊,語氣中是壓抑不住的憤怒、懊悔和深深的悲痛。

“逸忻,此事切莫讓冉兒知曉。”聽聞好友一番描述,江闕當機立斷。

“戒行,冉丫頭的脾氣你不是不知,若是隱瞞此事,我怕日後她會怨你。”顧北辰勸道。

“此事由我一力承擔,逸忻,你只管裝作無事便好。”江闕堅持道。

瞭解好友的脾性,顧北辰也知道,這世間除了江闕,怕是沒有人能更瞭解雲冉,終是沒有再勸,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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