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便入了冬,窗外,大雪如鵝毛般紛紛揚揚地飄落,枝頭、院裡、隔壁的園子,目之所及,早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屋內,金虎窩在爐邊呼嚕呼嚕地睡著,紅豆在爐上一邊烤著芋頭,一邊欣喜地讚歎:“還是姑娘聰明,一早便遣人壘了這爐灶,之前在隔壁園子收的那些個枯木,可是夠咱們燒到明年開春了。”

紫蘇手中縫著個褙子,面上帶著笑意,口中卻是打趣道:“芋頭都堵不上你的嘴。”紅豆一聽,也是嬌憨的回道:“本來就是嘛,要是不是姑娘心細,我都沒發現那園子裡竟還有生著這許多棉花,零零總總的集下來,這都可以做條小衾被了。”

紫蘇看著手邊的棉花,笑笑沒說話,心中卻是對自家姑娘生出無限讚賞與崇敬,雖說依舊是一如既往的被怡春居的那位刁難,可姑娘面上看似無為,卻也沒讓那位得到什麼好處。

雲冉任憑兩個丫頭在外屋裡打趣,自個兒卻是尋了本話本子,悠閒地看著。看得累了,便推窗看看外面的雪景,清涼的空氣夾雜著零星的雪花吹進屋內,雲冉深深地吸氣,心中卻是感慨:若是能一直過著這般平靜的日子,該有多好……

“”喵嗚——喵嗚——”幾聲微弱的貓叫不知從院中何處傳來,金虎聽了立刻豎起耳朵,紅豆見了正好奇呢,就見金虎嗖地竄了出去,眾人一時好奇,也都相繼跟了出去。

順著那雪地的腳印一路尋去,卻見一隻彩斑狸花貓正窩在雪地裡瑟瑟發抖,見了這場景,紅豆哪裡還移得開腿,口中嚶嚶:“啊呀呀,這是誰家的小可憐兒啊,姑娘,您快來瞧瞧,是隻彩斑狸花貓。”

雲冉見了,忙開口道:“這麼冷的天就別讓它在這兒待著了,先抱去屋裡暖暖吧。”就這樣,水雲間又多了只貓兒,雲冉給它起名叫作“錦團”。

連續幾日的大雪終於停了,雪後的天空格外的通透,陽光也是越發的明媚,雪水自房簷啪嗒啪嗒地滴落,一眾女使婆子正在院中有條不紊地清理著連日的積雪。

“有日子沒見著七丫頭了,她那邊最近怎麼樣?”蘇老太君懷中揣著個湯婆子,朝一邊的崔嬤嬤問道。“回老太太的話,七姑娘最近倒是很安靜,一直在水雲間閉門不出,二房那邊倒是找過幾次麻煩,不過我看七姑娘也並未怎麼理會。”崔嬤嬤將今近日的觀察一一如實稟告。

“哦?那杜氏又整出什麼么蛾子了?”一聽到杜氏,蘇老太君也是瞬間沒了好脾氣。

崔嬤嬤見狀,笑著寬慰道:“還能有什麼,左右不過是缺了吃食,少了炭火,亦或是給些臉色,旁的倒也沒什麼,不過咱們七姑娘也不是軟柿子,左右沒讓那二房的落了什麼好處。”說著,又補充道:“老太太放心,七姑娘院裡我一直派人看護著,沒讓咱們姑娘受委屈。”

聞言,蘇老太君頗為讚許地頷了頷首,開口道:“我瞧著七丫頭倒是比剛入府那會子沉穩了許多。”崔嬤嬤也隨聲應和著:“可不是嗎。”

恭王府,天權飛身來報:“主子,近些日子屬下一直暗中盯著夏府,夏七小姐最近似是格外沉寂,一直居於院中,除了侍弄侍弄花草,逗逗鳥兒貓兒,並不曾有何異動。”

聞言,陸璟暥眸中顯出幾絲疑惑,出聲道:“哦?沒有任何異常嗎?”天權心中也是疑惑,自上次夏府失火之後,這夏家小姐彷彿就如蝸牛一般冬眠了,連著其他的追查亦是顯示毫無異常。心中這麼想著,嘴上還是不忘回道:“是,屬下一直盯著,未有任何異動。”

陸璟暥眸子又暗了幾分,心中也是起了懷疑:難道說是自已上次行動太過,讓這七姑娘起了疑心?不,不對,當日她的神情絕不是刻意為之,那又為何會如此呢?

看著自家主子的神情,天權試探著問道:“屬下看這七小姐言行舉止似是並無不妥,主子還要查嗎?”天權其實不太懂自家主子為何會盯著一個閨閣女子不放,不過主子的決定他又不敢有絲毫質疑,便只能小心試探。

聞言,陸璟暥卻是半分沒有猶豫,沉聲道:“查。”天權得令,又飛身離開。陸璟暥眸光一轉,又出聲喚道:“明燭。”明燭得了主子召喚,忙應聲:“小的在,主子有何吩咐?”

“聽聞近日城中新開了間鋪子?”陸璟暥似是打探地詢問。被自家主子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麼一句,明燭先是一愣,半晌才出聲道:“是有這麼回事,是家不錯的酒樓,叫……叫什麼來著?嗷,叫‘知味齋’,據說東家是南邊來的,他家的廚子那一手江南菜最是地道!”

“江南……津陽……”陸璟暥口中喃喃道,“明燭,你去那知味齋點幾道特色小菜,給夏公子送去,記住,要雙份。”

“啊?主子,這不年不節的,怎得想起給夏公子送菜了?”聞言,明燭更懵了,自家主子這又是唱的哪出?陸璟暥卻是沒有理會,幽幽開口:“你直接送去便是。”

明燭面上頗顯出幾分難色:“那這其中一份可是要送予夏七姑娘?這……沒個由頭,也不好吧。”陸璟暥聞言,俊眸微微一眯:“就說,這京中菜系恐不合夏家妹妹胃口,特地點了江南菜,讓夏家妹妹解一解故土之情。”

明燭動作倒是利落,很快便點好了菜品,送去了夏府,差事辦妥,他也沒多留,便又匆匆回了恭王府覆命了。

夏晨澤看著桌上那一式兩份的食盒,鼻中發出一聲冷笑:“哼,守衡兄啊,還真是賊心不死,你是吃準了我不是那等宵小之輩,定不會將這東西昧下。”說著便又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也罷,我便替你走一遭吧。”便拎起其中一個食盒,去了水雲間。

水雲間,雲冉正逗弄著一隻通體烏黑、油光水滑的貓兒,這貓兒來了幾日,只在她這裡覓食卻從不再她院裡留宿,惹得紅豆甚是心熱,總想將那貓兒抓了來,不知使了多少手段。然而任憑紅豆如何誘拐,卻偏偏總是被那貓兒逃了。

夏晨澤才進了院子,就見自家妹妹笑意盈盈的逗弄著一隻貓兒,面上也是綻開個大大的笑容:“檸兒最近的日子可是過得自在,我沒記錯的話,這都是你院裡第三隻貓兒了吧。”

雲冉一個回眸,就看見自家兄長拎著個食盒狀的東西出現在門口,忙上前去迎:“兄長來了,可是帶了什麼好東西?”目光也是死死盯著那食盒,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覬覦之色。

夏晨澤見狀,哪裡還不明白,飛快地颳了下雲冉的小鼻子,打趣道:“就知道你個小饞貓,喏,給你的。”雲冉見狀,忙接過兄長手中的食盒,招呼著人快快進屋。

這些時日的相處,兄妹二人關係也是越發親近,夏晨澤對自家這個妹妹也是百般寵溺,凡是得了什麼好的,不管是吃食還是小玩意兒,第一個便要送到妹妹這裡,雲冉也是樂享其成。

一進屋,雲冉便忙不迭地開啟食盒,看著其中精美的菜品,驚喜道:“哥哥怎得知曉我想吃江南菜?說,是不是紅豆告訴你的?”說著,一雙美眸也是緊緊盯著自家兄長,似是非要從夏晨澤臉上盯出個所以然來。

夏晨澤卻只是笑笑,並未居功:“這回可真不是我,是我那好兄弟陸氏守衡,聽聞城中新開了間江南菜系酒樓,便差人送了來,讓你我嚐嚐鮮。”夏晨澤可不傻,什麼一解故土之情,他可不會在妹妹面前給那陸璟暥賣好的機會。

聽聞此言,雲冉心中卻是感慨,這陸公子待自家兄長還真是至誠,連得了什麼美食都不忘帶上好友一份。

不過,美食在前,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盤水晶栗子糕勾了去,夾起其中一塊,雲冉輕輕咬了一口,用舌尖輕捻著細細品味,可品到一半,卻又覺得哪裡似乎不對,這味道……好像晚檸當年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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