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此時的陳向山已經帶著行李步入了香山別墅內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迎接陳向山的是徐子皓調侃地笑:“稀客啊。”
這個情景也確實有些好笑，這是一天之內第二次被叫稀客了，陳向山自已都沒忍住笑了：“這麼隆重？站門口歡迎我，徐少爺。”
“收留你沒讓你住大街上不錯了。”依舊是隻有一盞幽幽燈光的走廊，徐子皓隻身穿著一套墨綠色的絲綢睡衣褲給他引路，“老陸這兩天下鄉回老家了，你隨便找個房間住吧，你缺什麼跟我講。”
陳向山推開二樓自已曾經睡過兩回的那間客房，那個房間還亮著燈，一隻碩大的黃色玩偶一晃而過，那扇門被徐子皓關燈遮了個嚴嚴實實，他說：“這間有人住的。”
陳向山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那個房間亮眼的裝飾風格一看就不像徐子皓的風格，他依稀記得上次他住的時候，裝橫還是普通的客房標準。
“喏，你住這間。”徐子皓給他指了個離這件房隔壁隔壁還要隔壁的門，說完低頭髮資訊，鍵盤打字噠噠噠的聲音跟他莫名掛在嘴角的笑意倒是讓陳向山覺得也很是稀罕。
他也沒多問，他睡哪間都無所謂，瞄了徐子皓一眼：“你剪頭髮了？”
徐子皓扒拉了下自已的後頸的髮尾，應到：“嗯，之前頭髮太長了，晃眼睛。”
如果宋汀在現場的話，一定能看出這個新發型的精妙之處，蓬鬆的發堪堪垂下來一點，給他原本乖戾桀驁的氣質添了幾分柔和，露出眉眼跟眼角的淚痣，厭世頹靡的氣質一掃而光。
陳向山收拾好了洗完澡，才開始看手機資訊，戳完幾個群裡刷屏慶祝專案成功結束的小紅點，他才把對話方塊劃到很靠後的那隻柯基小狗。
emo版小宋：［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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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醫院看到的那張圖後面，是兩張特寫圖。
不知道宋汀用的是什麼手機鏡頭，陽光照射下面板的毛流感清晰可見，原本就形狀剛好的、瀲灩著一層水光的嘴唇，被吮的有些紅腫，赤色的血痂跟殷紅的牙印像極了一種召喚，讓他不禁沉浸到那夜的瘋狂中去，那近乎靡豔的顏色，手下潮溼岑岑溼滑的汗意，以及冰涼的眼淚，壓抑哭聲中少年的層層詰問。
陳向山也是第一次知道，吻是甜的，就連帶著眼淚的吻，都有一種痛苦的甜意，讓他覺得心裡很癢，就像是被小爪子撓了撓心臟，癢到心裡的花花草草爭先恐後地從自已貧瘠的石縫裡長出來了。
這也是陳向山的初吻，是他人生初體驗，他沒有想到是跟一個男孩子。他自已也被嚇到了，嚇得第一時間去了鄭慧那裡，搬家來徐子皓這裡，做了兩次“稀客”。
他看見宋汀說：
“嘴巴也很痛，是麻的，穿衣服摩擦到也是。”
“學長你是gay嗎，你這麼撩撥我”
陳向山一下子也不知道是該反駁自已是gay的宣言，還是撩撥他。
陳向山第一次知道gay是他去健身房的時候，被好幾個男性要過聯絡方式，他剛開始還只是以為是搞推銷的還是什麼，直到他凌晨在示教室收到他們的訊息：“約嗎？”此時涉世未深的陳向山還不大明白那是什麼。
他回了一個問號。
後來他再在健身房遇見那個人之後，那個人故意貼上來跟他講話，語氣很黏糊帶著點曖昧，讓他覺得怪異非常。
“做一次？我在下面可以吧。”對方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
他看見陳向山沒搭腔，還在循循勸導他：“沒關係，又不是談戀愛……只是打一p……”
很難描述陳向山第一次聽到這種理念的震驚，以及三觀崩塌的破裂感。
由於這個特殊群體隱匿在社會里，大多數他們不被世俗所接受，他們在社會、家庭、大眾底下的壓力非常大，很多gay都會419來發洩壓力跟情慾。
他斜坐在沙發上，半闔著眼看著陽臺撒進來的月光出神。
他又覺得宋汀跟他們不一樣，一點也不輕浮，很有義氣，又聰明又會來事兒，會吃醋，而且笑起來很好看。
忽然，身旁的手機開始振動，一串熟悉的號碼跳了出來，陳向山眉心一跳，果然是他今日一直在想的人。
“喂。”大抵是在半山腰上，訊號不是很好。
“學長，是我。”少年清亮的聲音在寂靜的月色裡顯的鮮活了幾分。
陳向山聽見宋汀先發制人道：“學長，你親在這麼明顯的地方，我要怎麼見人。”
陳向山的臉一下子漲紅，當事人的討伐讓他一下子失了方向，他囁嚅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道歉。”
“學長，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對面的少年似乎是有些失落，轉耳聽見他說，“我不知道學長做這些的時候在想什麼，我也不知道學長對多少人做過。”
“我沒有，宋汀我是第一次……”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負責的。陳向山這句話說的很慢，聲音也很輕，帶著巨大的決心與掙扎。
話還沒有說完，被打斷了，他聽見宋汀一字一句地說：“學長，如果你實在感到很困擾的話，就把這當做一場意外吧。”
“意外？”他手指握著手機有些發白，他重複著。那樣親密的親吻跟觸碰，都可以用一句意外揭蓋過去嗎？
那不是一個吻，那樣激烈的糾纏，就差點擦槍走火了，也是意外？
他還記得少年抱著自已時熾熱的溫度，以及對方像是吃醋的小委屈，他以為至少是同樣的熱情才會有這樣的親密。
他覺得少年口中“意外”像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了個徹徹底底。身體有些發涼，但心裡起了燃起了大火，以至於他想起曾經見過的那些輕浮且沒有底線，發訊息到處撩馬蚤找419物件的gay們。
他剋制著自已的怒火，語氣像冰一樣，裹挾著層層的寒氣：“你們男同就是這麼定義意外的是嗎？”
他直接掐斷了電話。
他一下子真的很想罵點什麼，刪刪減減最後什麼也沒發出去。
他看著宋汀的柯基頭像出神，跟柯基一樣亮晶晶的笑容，亂蓬蓬的柔軟頭髮很是可愛。
假使非要做出一些聯想，那麼他是初生的小貓咪，一雙漆黑星點的眸子溫柔地注視這個世界，一個會變可愛鬼臉的小孩，沒人會討厭他。
陳向山的思緒想到這裡戛然而止，他忽然意識到什麼。
比喻是危險的事情，“特例”起源於印象詩化的那一刻。而宋汀絕對不能成為這個特例。
陳向山目光沉沉地看著這個名字，遮蔽了他的一切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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