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回想起來,馬爾福對赫敏家的那次造訪有點小小的判斷失誤。

幾周過去了,他對赫敏手頭正在研究的那個專案瞭解甚微,反倒被她書房裡的某件物品深深地吸引住了——那本擺在基座上的破舊不堪的魔法書,那本赫敏聲稱“是個悲劇”的書。

三月初的一個早晨,馬爾福照例前往赫敏家調校防護結界。他事先給她發了訊息,說如果可以的話,他需要進屋作業,因為當初的疏忽,屋裡的那些窗戶沒有單獨設防,這讓他深感不安。

赫敏乾巴巴地回應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有必要的話。”

是的,他確實覺得有必要。

馬爾福特意把造訪時間安排在了赫敏在劍橋三一學院授課的時候,以確保他在窺探秘密時不會被打擾。到達赫敏家後,他先是重新佈置了房屋外圍的結界。赫敏家的那隻貓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佔據有利位置,死死地盯著他。也許是覺察到了他有什麼不軌的企圖。

“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貓咪。”馬爾福擺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貓用嘲諷的眼神看著他。

他進了屋,手腳麻利地將一樓窗戶全部加上防護,然後三步兩步跑上樓,著手處理其它窗戶。首先是赫敏的臥室。因為貓一直守在門口盯著他,所以他不敢東張西望。接下來是瑜伽室。最後到了書房。

那本魔法書擺在基座上,開啟著,周圍依然環繞著靜止咒的綠色光芒。貓跟了過來,警惕地注視著他。馬爾福為窗戶設好結界,轉身走向那本魔法書。

貓瞳孔收縮,目光變得越發銳利。

馬爾福凝視著翻開的頁面。透過靜止咒,紙上的文字變得模糊扭曲,彷彿在跳舞。字跡寫得吃力而沉重,那不是英語,事實上,某些段落看起來像是法語,也許是盎格魯-諾曼語?如果是那樣的話,這份手稿肯定很古老,至少有五個世紀了。

馬爾福勉強理解了其中一小段,那是對某處風景的細緻描寫:一座綠色的山丘,坡上滿是翩翩起舞的藍鈴花、閃閃發光的薊草,以及葉片如天鵝絨般柔軟的法麗白雪姬。

他只讀懂了這些,頁面的其餘部分殘缺得太厲害。他想起了赫敏在林間搜尋流蘇苔時曾經提到過,她閱讀了一位被世人遺忘的女巫的手稿,其中對植物的精準描寫為她的追蹤提供了線索。不過,眼前這頁手稿裡提到的植物,藍鈴花、薊草、法麗白雪姬,並不在她當時的那份清單上,看來這描寫的是另一個地方。

他很想看看這本書的封面。

他瞥了貓一眼。貓似乎搖了搖頭。

“就看一眼。”馬爾福對貓說,“也許我能幫到她。”

貓不以為然地甩了甩尾巴。

馬爾福沒管它。他沒有直接用手觸碰那本書,而是伸出魔杖,挑起封面一角,掃了一眼書名——

《啟示錄》(Revelations)。

貓弓起背,憤怒地“喵”了一聲。

馬爾福趕緊縮回魔杖,讓封面落回原位,轉身快步離開了赫敏家。

--------

不知道怎麼回事,赫敏起了疑心。先是馬爾福的嘰嘰喳喳記事本收到了一連串訊息,質問他是否碰過那本書。馬爾福矢口否認,一再否認,反覆否認,最後不得不給了記事本一記昏迷咒,讓它不再嗡嗡作響。

接著,赫敏不知用什麼辦法找到了博伊西斯,用馬爾福自已的貓頭鷹給他發去一堆咄咄逼人的質問信函,措辭越來越激烈。馬爾福只好讓博伊西斯給義大利的一位朋友送了封信,這樣至少一週內,赫敏別想再抓住它。

然後,就在馬爾福向唐克斯作例行彙報時,一封吼叫信砰地落在了他腿上。那封信剛喊出“馬爾福,你這個混蛋到底有沒有……”,馬爾福就施展火焰咒把它焚燬了。

唐克斯挑了挑眉毛。“那是赫敏嗎?”

“是的。”馬爾福承認道。

“難怪。”唐克斯說著,指了指身後的那面“仇敵之鏡”,其中有個人影看起來很眼熟:一名纖細的女子,雙手叉腰,一頭蓬鬆的捲髮,在灰濛濛的背景裡輪廓鮮明。

“我猜她之所以對我起了暴力的念頭,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唐克斯說,“你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馬爾福說。這基本幾乎大致差不多接近事實。

唐克斯盯著他看了很久,手指敲打著桌面。“不管你做了什麼,我猜應該是出於你身為一名傲羅的職責,是為了確保她的安全,是嗎?”

“這始終是我的首要目標。”馬爾福說。

唐克斯又盯著他看了一陣,然後低頭閱讀那份關於黑暗文物走私犯的報告。“小心點,馬爾福。”

被打發走後,馬爾福回到了自已的小隔間裡。

他剛坐下,一隻銀色的水獺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怒目圓睜,朝他撲來,一個勁地罵他是個多管閒事的偷窺狂和該死的騙子,建議他最好從橋上跳下去。

馬爾福把自已的守護神傳送了過去,請求赫敏把她那隻大嗓門的水獺收走。畢竟,他還在工作呢。

就這樣,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馬爾福一直在關注赫敏的日程表,看是否有什麼變化。說不定,她突然有了幾個小時的空閒,會親自殺過來,找他算賬。還好,暫時沒有,她應該是一直在忙著拯救生命或是做其它愚蠢的事。

馬爾福注意到,赫敏日程表上的另一個標註星號的假期也快到了,就在這個週末。

“春分節就要到了啊。”那天晚上,馬爾福隨手給赫敏發了條訊息。

赫敏的回覆幾乎立刻跳了出來,內容與馬爾福發的訊息毫不相干。“那本書絕對不是你能亂摸的!”

“春分節你打算去哪兒?”馬爾福問。

“我不會邀請你。”

“我用不著你邀請。”

“我也用不著一個到處窺探隱私的笨蛋。”

“回見。”馬爾福說。

等了半天,沒有回覆。

赫敏有時候太容易生氣了,馬爾福搖了搖頭。

--------

週六,這個到處窺探隱私的笨蛋美美地睡了個懶覺,然後準備幻影移形到赫敏那裡。

他不擔心自已沒被邀請。坦率地講,自從赫敏事先沒打招呼就跑去找那兩個守井人後,她就已經被剝奪了自行決定是否需要傲羅監護的權利。馬爾福深信,她會為了得到某個不知名的燒瓶,貿然闖入吸血鬼的巢穴。

撇開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談,赫敏這次週末外出的時間,恰好與納西莎·馬爾福在家舉辦午餐會的時間重合,這為馬爾福創造了又一次逃脫相親的完美藉口。當然,納西莎一如既往地向他保證,這只是個普通的聚會,沒有任何其它目的,如果碰巧有幾位年輕貌美的未婚女巫在場,也只是巧合而已。

馬爾福透過飛路網抵達劍橋的米特爾老酒館,然後幻影移形到赫敏戒指所在的位置。他出現在了赫敏家的廚房裡。

令他意外的是,戒指孤零零地擺在餐桌上,赫敏卻不見了蹤影。

“開什麼玩笑?”馬爾福瞪著桌上的戒指。

只有貓回應了他。女主人把它丟在家裡,它可憐巴巴地“喵”了一聲。

“你家這個女巫真是讓我頭疼。”馬爾福嘀咕道。

貓靠在他腳邊,蜷縮成一團悲傷的橙色毛球。

幸好他早就準備了應急方案。當初對赫敏的實驗室和辦公室進行滲透測試時,馬爾福悄悄地在赫敏的一些私人用品上安裝了追蹤符。

馬爾福把赫敏的戒指裝進口袋,掏出魔杖,施放追蹤咒。他的眼前閃現出一張地圖,地圖上有幾處光點比其它地方更亮。

赫敏的那雙舊運動鞋似乎還在劍橋三一學院的實驗室裡。那個馬克杯就在這間小屋的某個地方。她的那幾枚髮卡散落各處,有的在實驗室,有的在這裡,有的在聖芒戈醫院。

其中一枚髮夾,當前正在烏芬頓閒逛,原因不明。

馬爾福很想知道原因。

於是他幻影移形到了這枚髮卡所在的位置。

“驚不驚喜?”他在赫敏面前顯形時,得意地說道。

赫敏大約跳起了一米多高,這讓他頗為滿意。隨後赫敏狠狠地朝他大罵了一通,這令他更加得意。

環顧四周,馬爾福發現自已正站在微風吹拂的山頂。這是一處奇特的地貌,山坡高高隆起,頂部平坦寬闊,鋪滿綠草。腳下的草地厚實茂密,間或點綴著幾處白堊岩石。山麓景色宜人,錯落有致的牧場、蜿蜒曲折的樹籬,以及起伏其間的羊腸小道。

接著,馬爾福把視線投向赫敏。她穿著一身麻瓜的徒步運動裝,頭髮束成高馬尾,看起來活力十足,與往日那頭亂蓬蓬的學者髮型判若兩人。她的鼻頭被三月的風吹得通紅。

她的眉毛擰成一團。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赫敏質問。

“我們這是在哪兒?”馬爾福問。

“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的外套裡裝了什麼?”赫敏的外套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很可疑。

赫敏把外套的拉鍊拉緊了些。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突然暗下來,顯然是開啟了大腦封閉術。

“沒什麼。”赫敏說,“好了,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該你回答我的了。”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你在撒謊。”

“這就是我能告訴你的全部了。”赫敏轉身往山下走去,“我不想再和你多說什麼。”

“哦,你不想再和我多說什麼?那你為什麼要用訊息狂轟濫炸我的記事本,為什麼要霸佔我的貓頭鷹,還給我送來一封震耳欲聾的吼叫信和一隻暴躁的水獺。喂,你要去哪兒?”

“離開你。”赫敏頭也不回地說。

馬爾福感到有些惱火。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是不是錯過了她為今天這場春分節儀式所作的那些神神秘秘的事?

他肯定是錯過了。赫敏蹦蹦跳跳地遠去,高興得像個孩子。他不該睡懶覺的。

“赫敏,等等我。還沒完呢。”馬爾福追了過去,一路顛簸著往山下走。

“我已經完成了今天的任務,”赫敏用一種誇張的輕鬆語調說,“至於你完沒完,我就不知道了。”

“你得戴上那該死的戒指。”馬爾福衝著赫敏左右甩動的馬尾喊道。

她沒理他,繼續往前走。突然,她毫無徵兆地停下腳步,彎腰撿起了什麼東西。馬爾福正快步往山下衝,差點撞在她身上。

“是的,唐克斯。她從山上滾下來,摔斷了脖子。是的,是我撞的,我衝得太猛了。是的,那是個意外。是的,她死了。請把我碎屍萬段,還給我母親。”馬爾福在心裡嘀咕著。

赫敏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束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她問。

馬爾福盯著那東西。“某種植物。”

“具體來說,是白雪姬。你知道是哪一種白雪姬嗎?”

“法……”馬爾福正要說出他在那本古書上看到的名字,猛然意識到這等於是承認自已偷窺了赫敏的書,趕緊改口:“法……法國的?說實話,我還真不清楚。”

“法麗。這是法麗的白雪姬。”

“法麗?真不錯。”

“其實你清楚得很,因為你讀了那本書!”赫敏的偽裝開始破裂,看起來有點暴躁。

馬爾福揮揮手,把那束花撥到一邊。“這不重要。按照我們的協議,你不該隨意摘掉戒指。你必須一直佩戴。你違背了我們的約定,這才是重點。”

轉身準備繼續下山的赫敏突然又轉了回來,她的馬尾又一次抽打在馬爾福臉上。馬爾福在心中默默抗議,這是對他的嚴重傷害,而她卻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

“你知道我們的協議裡有什麼沒寫進去嗎?信任!你違背了我的信任,未經我同意就擅自動了我的東西!”

啊,終於來了:尖叫時刻。

“我沒把你的書怎麼樣。”

“你根本就不應該碰它!那本書價值連城!”

赫敏再次轉身(馬爾福臉上又捱了一記馬尾抽擊),怒氣衝衝地往山下跑去。

“把那該死的戒指戴回去,赫敏。”馬爾福在她身後喊道。

“不,我已經受夠了你無時無刻的監控。”

“好吧,”馬爾福對著她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我會告訴沙克爾,我不幹了。他會派人繼續監控你,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監控。傲羅們會一週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監視你的一舉一動,你在實驗室裡倒的每一滴液體,你往電腦裡敲的每一個該死的字母,都逃不過他們的視線!”

赫敏猛地停下腳步,喉嚨裡發出一陣絕望的聲響。

馬爾福把那當作是默許。

他一路小跑來到赫敏身邊。

“手。”他說。

赫敏伸出了手。

馬爾福粗暴地抓住她的手,本想同樣粗暴地給她戴上戒指,好讓她知道他有多生氣。但他沒這麼做,因為他怕弄傷了她的手指。當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重新戴在她手上時,內心狂喜得幾乎要尖叫起來。

“啊!”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一群麻瓜徒步者突然從山坡另一側冒了出來。

歡呼聲祝賀聲接踵而至。“訂婚啊!”“多浪漫!”“甜蜜的一對!”“風景真美!”“恭喜恭喜!”

馬爾福從來不知道僅憑眼神就能施展阿瓦達索命咒,現在他知道了。赫敏在這方面表現得相當嫻熟。

赫敏轉身面向麻瓜們,表情變得柔和了許多,臉上掛著虛假的喜悅,還發出一些附和的笑聲,暗示他們快點離開。馬爾福站在她身邊,一言不發,因為他已經死了。

那群麻瓜徒步者終於離開了,一路上不斷地祝福他們婚姻美滿白頭偕老早生貴子,祝他們的新婚生活一切順利,還給馬爾福提供了很多愚蠢的建議。

赫敏緊緊地攥著手中的那束法麗白雪姬,等麻瓜們走遠後,立刻將它摔在地上,自言自語道,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馬爾福以為她是在反問,所以沒有回答。他抽出魔杖,指向麻瓜們漸漸遠去的背影。

“你要幹什麼?”赫敏問。

“給他們來個一忘皆空咒。”馬爾福說。

“不行!”赫敏出乎意料地情緒激動起來,“記憶類咒語不能隨便亂用。”

“可是……”

赫敏跑到他面前,抓住他舉著魔杖的手,用力按了下來。“你不能這樣。我向你保證,那些麻瓜不會玷汙你們家族的聲譽,不會因為這件狗血的事就跑去找《預言家日報》爆料。”

“我不在乎。”馬爾福說,因為他真的不在乎,“我以為你在乎。剛才你差點用眼神殺了我。”

“你不在乎?”赫敏滿臉詫異。

“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只是麻瓜而已。”

“我不知道……算了。今天就這麼著吧。”

“你要走了嗎?”

“是的。”赫敏說。

“我也該走了。”馬爾福說。

下山後,赫敏徑直穿過窄門,走進停車場。

馬爾福在附近徘徊了一陣,看著她把車開出草地,駛上蜿蜒的鄉間小路。

她就這樣走了,頭也不回。

她的車牌上寫的是“CRKSHNKS”。(譯者注:“Crookshanks”的縮寫,即克魯克山,赫敏家那隻貓的名字。)

伴隨著一聲惱怒的“砰”的悶響,馬爾福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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