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馬爾福準備參加週三晚上的魁地奇比賽。比賽將在馬爾福莊園那片修剪整齊的草地上舉行。

他穿好裝備,騎上掃帚,朝球場飛去。他的那夥死黨已經在場地上等候多時——扎比尼、戴維斯、弗林特、多伊爾以及其他老同學,還有幾名特意為今晚的比賽招募的球員。

“嘿,嘿。”弗林特朝他招了招手。

“土豪大少爺駕到。”道爾調侃道。

“閉嘴,道爾,不然我就替你把它封起來。”馬爾福調整掃帚的角度,斜飛至半空,俯視著他們。

道爾舉起擊球棒,衝馬爾福揮了揮,以示威脅。“有種就把頭伸過來,看我不把你砸得頭破血流。”

“五打五?”戴維斯騎著掃帚,擠到兩人中間,迫不及待想要開始比賽。

“來吧。”

比賽開始時間差不多是晚上八點,整個球場被魔法照得燈火通明。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比賽充斥著各種危險動作以及對規則的挑釁。這天晚上的金色飛賊實在難以捉摸,無論馬爾福還是對方的找球手,運氣都不怎麼樣,完全不見它的蹤影,兩人因此而成為隊友們嘲笑的靶子。

比賽一直進行到午夜,比分膠著,戴維斯抱怨說,該死,再這麼打下去,打到後半夜才回家,他老婆非要了他的命不可。鑑於兩隊的找球手均無斬獲,大家同意暫時保留平局分數,待下週再戰,屆時將為最終獲勝者開個慶功酒會。

球員們紛紛幻影移形回家,一連串爆裂聲過後,球場只剩馬爾福一個人。

現在,他可以盡情放縱了。

他騎著掃帚,划著長長的弧線,盤旋上升,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到球場縮小成一塊綠氈,而莊園的房舍就像童話裡的洋娃娃屋,在暗夜中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接著,他把掃帚向下傾斜,朝著地面急速俯衝,越衝越快,就在即將墜地時,做了一個華麗的朗斯基假動作,最後關頭拉起掃帚,強忍著歡呼的衝動,將掃帚調轉方向,猛地推向黑黢黢的夜空。

這次,球場縮得更小,縮成了一方綠帕。大地變得朦朧,馬爾福感覺自已似乎飛到了雲層之間,有幾縷薄霧在身邊飄蕩。

他再次朝下俯衝,享受著疾風勁吹的爽快,享受著疾速下墜的麻痺,享受著腎上腺素迸發的快感。這是榮耀。這是自由。

就在幾乎要與地面相撞的瞬間,他擺脫了俯衝,內心的空虛驟然填滿。他閉上眼,任憑雙腳一路拂過草坪。

這時,一記輕柔而獨特的“啪”的爆裂聲從球場上傳來。那是幻影移形的響聲。馬爾福睜開眼,四處張望,以為是被暴跳如雷的妻子趕出家門走投無路的戴維斯。

但那不是戴維斯。

是赫敏。

難道她又要為了那本該死的書來責罵他嗎?馬爾福放慢速度,飛近她身邊,懸停在她面前。

“你來這裡幹什麼?”

出乎意料的是,赫敏看起來一點兒也不生氣,相反,她似乎很困惑。她的魔杖高高舉起,治癒咒的綠色火花在杖尖跳動。

事實上,她的神情就像是剛睡醒。一頭凌亂的捲髮馬馬虎虎地紮成馬尾,身上穿著麻瓜短褲和一件肥大的愛丁堡大學的舊毛衣,光著兩條腿,腳也光著。

“我……我感覺到你……”她結結巴巴地說,環顧四周,似乎還沒完全搞清楚這是哪裡,“你的心跳過速,腎上腺素飆升,太可怕了,我以為……”

“可怕?我覺得很爽啊。”馬爾福有點喘氣,還沒從剛才的極限挑戰中完全恢復過來。

“……我以為你快死了!”

“等等……你是怎麼感覺到的?”

“那該死的戒指!”赫敏說著,舉起戴著戒指的那隻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可能。”馬爾福說,“它只能單向傳輸訊號。”

“那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這個白痴!”

赫敏的話很有道理,馬爾福心想,他可能得重新檢查一下那枚戒指上的符咒了。儘管如此,他的怒火又騰地冒了起來。戒指是在赫敏手裡出的故障,那肯定是她的錯。“這裡唯一的白痴就是那個在不該摘下戒指的時候摘下了戒指的人,要知道,這枚戒指上的符咒是很精密的。”

赫敏高舉雙手,似乎難以置信話題突然變得如此離譜。“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和你爭論誰才是真正的白痴!”

“當然是你。”馬爾福嘲諷道,“既然你穿著睡衣光著腳跑到這裡來確認我的健康狀況,那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很安全。現在你可以走了,我相信你一定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做。”

這番話雖然是事實,但明顯不合時宜。赫敏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更重要的事?我?哦,當然了,我的生活真是精彩極了!”

“赫敏……”

“我喜歡半夜不睡跑去魁地奇球場!在三月份!光著腳!跟該死的德拉科·馬爾福互懟!我簡直開心死了!真希望我能永遠這麼閒!閒得無聊,跑去打打草坪保齡球什麼的!還有瓶中船……”

她突然停了下來。她的脖子被什麼東西碰了一下。她往旁邊躲開。“這是什……”

一個金色的小球正在她脖頸邊不住地撲騰著翅膀,彷彿在嘲笑馬爾福。金色飛賊。

馬爾福騎著掃帚,滑到近前,把它摘了下來。“哈,我整晚都在找它。”

“太好了,很……很高興能幫……幫上忙。”赫敏咬緊牙關說道。她的牙齒似乎在打顫。

直到這時,馬爾福才意識到,赫敏之所以咬牙切齒,並非出於憤怒,而是在忍受寒冷。

赫敏深吸了口氣,似乎在重拾僅存的尊嚴。“既然你沒什麼事,那麼,能請你把我傳送到最近的壁爐那裡嗎?”

她自已不能傳送嗎?為什麼需要他送她過去呢?馬爾福靠到赫敏身邊,這才意識到,她的狀況似乎不怎麼好。她嘴唇發青,面色蒼白,渾身哆嗦。

“你是從該死的劍橋郡趕過來的?”馬爾福恍然大悟。

“中轉了好幾次。”赫敏咬著牙說,“白天,我……我在聖芒戈醫院……兩班倒,晚上……遠距離傳送過來,我已經精疲力盡了。”

馬爾福趕緊給她施了個暖身咒。對她不請自來的惱怒,已經轉為對她草率行事的惱怒。她竟然為了一樁未經證實的事,就耗盡了自已的魔力,真是個魯莽的白痴!“你幾乎毫無準備就跑來打算救我,你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以為給你的傷口貼塊創可貼就行了。”赫敏試圖嘲諷,但肩膀的劇烈顫抖沖淡了嘲諷的意味。“別試圖教訓我,我當時根本沒時間多想。我已經睡著了,可這該死的戒指突然衝著我大喊大叫,說你快要死了!”

馬爾福隱隱感覺到自已應該表現得有所感動,但對她魯莽的不滿還是壓倒了感動。

“是啊。所以,你以為我正在和一群黑巫師決鬥,於是你決定光著腳,穿著睡衣,身上沒有任何魔力,就這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真是聰明絕頂!”

“這是本能反應。”赫敏嘶啞著嗓子說,“很抱歉,當我以為你已經奄奄一息的時候,沒能停下來,花點時間認真思考一下,仔細權衡可以採取的各種選擇!我是一名治療師,我的責任就是救死扶傷。要知道,我很有可能救你一命,醫治……”

“醫治我那根本不存在的傷,是吧?”馬爾福跳上掃帚,靠到她身邊。“上來吧,我送你去莊園,你可以從那裡用壁爐回家。”

“不。”赫敏往後退了一步。

馬爾福有些惱火。他以為赫敏是因為害怕飛行,所以拒絕了他。

“好吧。”他跳下掃帚,向她伸出手。“那我就帶你幻影移形到莊園,快點,你看起來快暈倒了。”

赫敏又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了。“不……我不想去莊園。請把我傳送到天鵝酒館,我從那裡用壁爐回去。”

“我家的壁爐有什麼問題嗎?”馬爾福幾乎失去了耐心,走上前,握住她的胳膊。“如果你是擔心碰見我母親的話,大可放心,她不在家,她這星期都在法國。”

“不,不是你母親。我只是不想回到那裡,你明白嗎?”

她掙脫他的手,雙臂抱胸。此時此刻,強大的赫敏·格蘭傑看上去是如此渺小,如此蒼白,如此惶恐。

馬爾福立刻意識到,赫敏心裡還留有對戰爭時期的馬爾福莊園的恐懼。

可惜他意識到得太晚了。他真是個大白痴。

他再次向她伸出手。“那就去天鵝酒館吧。”

她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透過被汗水浸溼的魁地奇球衣,馬爾福感覺到她的手是那樣的冰涼。

他們幻影移形到了天鵝酒館的衣帽間。這是一家人聲鼎沸的巫師酒館,是威爾特郡壁爐飛路網的中轉站之一。酒館裡,顧客們的喧囂聲在牆壁間歡快地迴盪。馬爾福為自已和赫敏施加了勿擾咒,以避開他人的視線。

他們離開衣帽間,走向壁爐。馬爾福注意到,赫敏仍然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事實上,她幾乎整個人都靠在他了身上。

他往爐火裡撒了一把飛路粉,赫敏報出了離她家最近的那家巫師酒館的名字——米特爾。

“你的魔力不足以從米特爾幻影移形回家。”馬爾福說。

“我家沒有連通飛路網。我可以從那裡走路回去,只要幾分鐘。”赫敏有氣無力地說。

馬爾福帶著懷疑的語氣說:“你今晚已經做了太多傻事,我可不想你再犯傻。我得陪你回去。”

赫敏竟然沒有反對,看來她真的已經累到了極點。他們一起踏進熊熊燃燒的壁爐,經過了二十多處中轉站的顛簸旋轉後,終於從米特爾酒館的壁爐裡被吐了出來。

赫敏勉強想要站立起來,但體力不支,歪倒在馬爾福身上。他趕緊一把攬住她的腰,幻影移形到了她家的廚房裡。

隨著幻影移形的“砰”的聲響,一個橘紅色的身影呼嘯著衝進了房間。那隻貓發現它的女主人正虛弱地靠在馬爾福身上,胳膊低垂,立刻關切地喵喵叫了起來。

“你還清醒嗎?”馬爾福用力搖晃著赫敏,“要我叫人過來嗎?或者送你去聖芒戈醫院?嘿,說點什麼,要不我就派我的守護神去通知波特,那可能會引起一場騷動。”

“不要。”赫敏用力抓緊他的胳膊。“我只是……只是魔力耗盡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治療病人,遠距離傳送又消耗太大。幫我拿一瓶補充藥水,工作臺上那個淡紅色的小瓶。”

馬爾福把赫敏扶到椅子裡。她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氣。他用魔杖指揮那個小瓶漂浮到他們面前,然後掰開蠟質瓶塞。

“你說得對,我才是白痴。”赫敏說著,將整瓶藥水一飲而盡。

馬爾福覺得應該把這句話記下來。

貓在赫敏腳邊繞來繞去,發出一連串焦急的喵喵聲。

“我同意你的觀點。”馬爾福衝著貓說,“她需要休息。”

“你不明白它在說什麼。”赫敏無力地擺了擺手,把空藥瓶隨意地扔到桌上。“別假裝你明白。”

“它說前廳那堆亂七八糟的書下面有一張沙發,你應該去那裡躺躺。”

“別碰那些書。”赫敏說。儘管頭腦昏沉,她的語氣依然不容置疑。

貓發出了持續的哀嚎聲。

“我同意。那就讓她去床上睡吧。”馬爾福說。

他沒有給赫敏任何反對的機會,伸手挽住她的肘彎,再次幻影移形帶她到了樓上的臥室裡,將她平放在床上。

他環顧這間昏暗的屋子,確實如赫敏所說,她離開時很匆忙。床上凌亂不堪,毯子搭在床邊。她從夢中驚醒,一骨碌爬起來的時候,忘了身上還蓋著毯子。床頭燈歪斜了過來,可能是被她撞的。她的麻瓜移動裝置臉朝下,摔在地板上。

馬爾福揮了幾下魔杖,將這些物品重新整理好。那隻貓跟了進來,跳上床,站在赫敏身邊,發出一聲責備的喵叫。

它就像一個毛茸茸的熱水袋,鑽進赫敏的臂彎裡,把自已安頓好。赫敏拉過毯子,蓋在身上,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貓的腦袋。

馬爾福在床邊等著,想看看補給藥水是否有效,以確保赫敏不會因為他而死掉。等了一會兒,他意識到自已似乎闖入了赫敏的私密空間。

他朝門口移了一步。“好了,我該走了。以後可別再這樣魯莽了。”

“對不起……我讓事情變得複雜了,因為我對你的家……”赫敏說。

“沒關係。”馬爾福打斷她,“這不重要。”

“我知道我不該糾結,曾經發生在那裡的那些可怕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你不需要為此道歉。睡吧。”馬爾福說著,邁開大步朝門口走去。

“我知道這不太理智,”赫敏望著天花板,做了個不容辯駁的手勢,“可是……”

“別想太多,赫敏。”馬爾福說,儘管他知道這要求有些矛盾。他走出了房間。“再見。”

“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悲。”赫敏自言自語道。

馬爾福又折返回來。他不想讓赫敏就這樣沉浸在消極情緒中。“不願重返某個曾經給你帶來創傷的地方,這並沒有什麼可悲的。”他原想再加一句“你這個白痴”,但覺得這句話今晚說得已經夠多了。

赫敏迷迷糊糊地“嗯 ”了一聲。

“不管怎樣,”馬爾福說,“戰爭結束時,大半個馬爾福莊園已經被毀了,另一半消失了,客廳也沒了。”

“沒了?”赫敏對著天花板問道。

“是的。那片區域現在成了花園。溫室,種滿了鮮花、藥草……”

“哪些藥草?”赫敏問。

這傢伙為什麼非得刨根問底弄清所有該死的細節呢?和她講話真是累死人了。

“我不知道。”馬爾福說,“我母親會將有用的材料捐贈給魔藥師。好了,你該睡了。”

“真不錯。”赫敏的聲音越來越柔和,看來補給藥水正在發揮作用,讓她昏昏欲睡。

“是的。”

“我很高興,終於有一些好事發生在了那樣一個……”

“那樣一個可怕的地方?”馬爾福替她說完。

“是的……”

她沉默了片刻。窗外的月光溫柔地灑在她臉上。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神有些恍惚,面色依然蒼白。她的頭髮在枕頭上盤繞成一個深色的漩渦,慢慢舒展。

馬爾福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赫敏的影子。她穿著超大號的毛衣,蜷縮在床上,雙手輕壓在毯子上,就像他記憶中的那個霍格沃茨時代的少女。但幻象轉瞬即逝,眼前是一個可愛而疲憊的女巫,為了救他,不惜耗盡自已的魔力。

她是為了他這樣做的。

這真是一種奇特的感覺。

赫敏的眼皮開始耷拉下來。馬爾福躡手躡腳地朝門口走去,打算步行離開小屋,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她現在肯定已經睡著了。她很久沒有出聲了。

“馬爾福?”

該死,馬爾福低聲咒罵了一句。“你現在應該已經睡著了。”

她的聲音聽起來模糊不清。她很快就要跌入夢鄉了,但還在掙扎。

“你的守護神……很可愛。”赫敏說著,緩緩地閉上了眼。

“呃,謝謝。”

“它……是什麼?”

“睡吧,赫敏。”

“它是什麼?”

“睡覺。”

“是隻狗嗎?”

“是的,睡吧。”

“什麼狗?”

“波索爾犬。”

“哦……沙皇曾經養過……這種狗。”

“沒錯,睡吧。這又不是酒館知識問答。”

“它真是個粗魯的傢伙……儘管它很英俊。”

“我該走了。”馬爾福說。

“它的毛摸起來……好柔軟……”

終於,赫敏安靜了下來。

現在,只剩那隻貓還醒著,盯著馬爾福。

馬爾福注意到,它那雙黃色的眼睛不再像以往那樣充滿敵意。如果非要形容它的眼神傳達著什麼的話,那似乎是……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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