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故人8
丟下竹枝,時予走上前去,朝他伸出手。
見挽瀾眼神裡的欽佩,時予驕傲得就像贏了全世界。
她早就知道挽瀾對她並未完全認同,沒關係,這一次,他總歸是打心底認可她了。
沒關係,這是她應得的。
不過有人知道,那段孤獨無望的日子裡,陪伴她的只有挽瀾。
那晦澀難懂的文字,難以掌控的劍意,一次次為了突破而反噬受傷的自己,不會有第三者知道。
藉著她的力,挽瀾一骨碌爬起來。
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時予有些過意不去。
抬起手,她手上匯聚了靈力,輕柔地覆蓋上那些淤傷,緩緩揉散開來。
挽瀾往後一退,避開她的手,結果時予一把拽住他。
“動什麼動,我又不會吃了你,不許動!”
此刻他的身子僵硬得不行,傻不愣登立在原地。
時予拍了他一巴掌。
“低著點,我夠不到。”
他比她高出大半,聞言下意識放低身體。
時予看著那臉上的傷,又心疼又愧疚。
大意了,下手重了些。
挽瀾視線四處亂竄,他從來沒這麼離女孩子這麼近過,哪怕是和妙無一起,他也沒這麼近距離過。
視線慌亂落到時予臉上,他看見時予微微嘟起的嘴,臉上一陣溫暖的風。
心跳個不停,他趕忙閉上眼,不去看時予。
時予接著吹氣,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現在奇怪的氛圍。
在鍾靈山的時候,她受了傷,柳婆婆都是一邊給她上藥,一邊給她這樣呼氣,說是這樣就不會感覺到很疼了。
“你這身子骨也不行啊,好歹也是一劍靈,平時雄赳赳,氣昂昂的,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吶,瞧把你能的,原來也只是根小趴菜。
咱們吶,今晚就同心吧,明日就要出發去人間了,今晚就把靈給通了。”
正當挽瀾煎熬難耐之際,時予嫌棄地說著這話。
旖旎的氣息頓時消散得一乾二淨。
“今,今晚?”
“對啊,怎麼了?你不願意啊?今早上你不還挺積極的嗎?”
別過臉去,按壓下還在怦怦跳個不停的心,他強裝鎮定。
“沒有啊,小爺我怎麼會不願意呢,早一點也不是不可以。”
“啊,你明天就要去人間?為什麼”你不是剛回來嗎?怎麼又要出去。”
說著說著,他這才反應過來時予的話。
聳聳肩,時予抽回手。
“又不是去玩的,這一次去人間,大機率要待上許久了。”
“是有什麼事兒嗎?”
挽瀾沉思一番,提出疑問。
上過戰場的小將軍,他可不是一味砍殺的莽夫。
時予這才從人間回來沒兩日呢,又馬上返回去,這其中沒有貓膩,他挽瀾名字也得倒過來寫了。
“對了,挽瀾,求你個事兒唄。”
一聽“求”字,他這個時候腰不痛了,手也不酸了,腰桿子挺起來了。
“哦,你時予居然也有求於小爺的一天吶。”
要是他有尾巴,時予估摸著那尾巴此刻想必豎得高高的。
嘁,裝模做樣。
“有啊,放心,你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嗆他一句。
“瘋女人,是你有求於我,你怎麼這副態度?”
挽瀾不滿,嚷嚷個不停。
“這不是看挽小爺你挺高高在上的嘛,我呢,最會看眼色行事了,別的不說,這自知之明我時予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嘴角抽抽,他按下了暴揍她的慾望,雖然打不過,但不妨礙他有這個心。
“你有自知之明?呵呵。”
他臉色跟吞了蒼蠅一樣難看,語氣滿是鄙夷。
他看她那不是自知之明,反正她是挺會拿捏和噁心人的。
斜眼睨他,挽瀾噤聲,撇開頭,假裝無事發生。
“我有一位好友,她會同我們一起去人間,到時候需要你保護她。”
“你居然有朋友?男的女的?”
挽瀾很震驚,在她身邊日子雖然很短,可他能看得出來,這女人的朋友少之又少。
這個時候聽見她說她有一個好朋友,是挺讓他吃驚的了。
他一臉的不可置信,時予無語。
這小子,什麼眼神!
“有啊,女的,可漂亮可溫柔了,所以你得給我好好保護她。”
“什麼樣的朋友,叫你這般上心?可以展開說說嗎?”
露出八卦的笑,挽瀾湊上前來,賤嗖嗖地問。
時予衝他溫柔地笑笑,嘴裡的話卻很乾脆。
“滾——”
碰了一鼻子灰,挽瀾乾巴巴摸了一下鼻子,嘟嘟囔囔歪開了。
“她,可熱心了,還挺義氣的,人美心善。”
時予很溫柔很懷念的說。
她的眼前,是一片蔚藍的天空,芳草連天,晚雁歸巢。
她和顏宇並肩躺在草地裡,絮絮說起各自的心事,她們從天南聊到海闊,好不生趣。
那初入仙界的日子,她混混沌沌,是顏宇日日來陪伴她,給她帶來好些小玩意,給她聊好些外面的趣事,只是為了逗她開心。
後來,她掌管了魔域,那忙碌不堪的歲月裡,也是她日日往返仙魔兩界。
甚至,在她得知自己想盡辦法也要進入地獄救容不塵時,她也只是猶豫一下就堅定地站在她這邊。
她和她一起闖了地獄,為了讓她安全走到地獄,她果斷選擇斷後,為她拖延時間,阻斷追兵。
一想起來,時予心裡酸水不停往外冒。
也不知道她扭轉了時空之後,在另一個時空裡,顏宇後來面臨的是怎樣的結局。
她是否逃過一劫,安然無恙?
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情緒一下子上來,空氣變得很安靜。
見她情緒低落,雖不知道原因,挽瀾很是無措,他或許知道了,她那位朋友和她的感情,海枯石爛。
躊躇一番,他走上前,僵硬著手,試探著拍拍時予的肩膀。
肩上溫暖的觸覺,時予看了一下,無聲笑了一下。
挽瀾,顏宇,紅袖,他們都一直在的,就在她的身後,很久很久。
“謝謝你。”
她仰著頭,很是認真地對挽瀾說著。
他收回手,以為她謝的是安慰她這件事,不自在撇開臉,挽瀾故作瀟灑。
“切,小事,不過你的道謝,小爺我收下了。”
無聲笑了一下,時予轉過身,和他並肩站在一起,望向小院外。
她有故人,無論何時、何地,他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