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現在誰才是祭品
此時此刻，就算之前一直保持鎮定的羅文也開始無法自持地渾身顫抖起來。他就跪在“神”的身前，沒有人比他更能感覺到“神”的存在。羅文渾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顫慄著，那是一種與生俱來對於未知和強大的恐懼。
神的目光在羅文的身上略作停留，又掃視了一遍跪倒一片的邪教徒們，最終看向了為首的老人。
“卑賤的凡人，為何召喚我？”
那聲音十分古怪，就像把一個男聲和一個女聲兩個聲音糅合在一起。既空靈遙遠，好似從另一個世界傳來；又彷彿就近在耳邊，甚至能感覺到撥出的熱氣。
位於隊伍最前方的老人，聽到神靈發問，急忙揚起了頭顱。他的雙眼通紅，熱淚盈眶，臉上堆滿了狂熱的笑容。他費力地挪動著膝蓋，努力地向前爬了幾步，這才激動而畏懼地開口。
“高高在上的主人啊，你最忠誠的奴僕齊聚於此，為天生尊貴的您獻上可口的羊羔。願您引領我等進入您的天國，賜予我等無上的歡愉。願主慈悲!”
說完，他再次衝著看不見的神靈拜倒在地。身後的教徒們緊跟著拜倒山呼。
“願主慈悲！願主慈悲！......”
狂熱的呼喊聲在空蕩蕩的溶洞中碰撞、迴響，震得整個山壁似乎都有些搖晃。
無形的神靈將虛幻的目光投向背朝著自已的羅文，似乎在思考。
並沒有過去多久，神靈似乎作出了決定，祂抬起一隻手臂，衝羅文的脖子伸去。
震耳欲聾的呼喊隨著神靈的行動停止了，溶洞重新迴歸了死一般的寂靜。邪教徒們噙著狂熱的笑容，目不轉睛地盯著祭壇中央的羅文，靜靜等待著高貴的神靈享用由他們獻上的祭品。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很輕，轉瞬即逝，卻足以打破此刻溶洞裡的安靜。
“等等。”
剛剛有人說話了嗎？跪在後方的邪教徒們幾乎懷疑自已出現了幻聽，一個個面面相覷，似有不解。但最前頭的老人聽的很清楚，那說“等等”的人正是跪在法陣中央的羅文。
神靈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你說……等等？”祂頗感興趣地問道。
很少見到這麼有趣的凡人了。他居然讓自已等等？
以老人為首的邪教徒們都驚住了，他們從未想過會有人能在神靈的注視下說出讓神靈等等的話來，更未想到這位喜怒無常的神靈居然真的聽從祭品的話停手了，甚至話語裡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是的，我讓你等等。”羅文睜開眼睛，從法陣的中央站了起來。
他微笑著轉過身去，面對面站在無形神靈的面前。羅文知道，一切都還沒有結束，獻祭儀式還在進行中。
不錯，神靈確實響應了召喚降臨此地，不過他還沒有享用他的祭品不是嗎？這可是個獻祭儀式啊，沒有獻祭像什麼樣子？
羅文扭過頭去，朝身後的邪教徒們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然後，在邪教徒們驚恐而憤怒的圍觀下、在無形神靈玩味的注視中，於那刻於石臺上的法陣中心，以一個誇張的幅度張開了雙臂。
他仰天吶喊，聲音裡充滿了難以抑制的瘋狂。
“高高在上的主人啊！我，羅文，願將此時我背後的所有信徒，全部獻祭給您！”
神靈沉默了，邪教徒們則如遭雷劈一般徹底呆在了原地。只有羅文瘋狂的吶喊在溶洞裡迴盪著。
是的，太瘋狂了。
一個祭品，竟然反過來要將獻祭他的人全都獻祭給神靈！
為首的老人此刻動了，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一副惡鬼食人般的兇惡表情。他哆哆嗦嗦地指著羅文，極度的憤怒使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沙啞，“你知道自已在說什麼嗎？你這該死的瀆神者！站在法陣內的人是你啊，你理應是祭品！”
神靈的目光在老人和羅文之間來回移動著，並沒有表態。
“為什麼祭品就一定是法陣以內的人呢？”聽到這話，羅文陰沉地笑了起來，“有沒有這麼一種可能，此時此刻我腳下的這個法陣，它已經不再是你之前的那個法陣了呢？”
冷汗爬滿了老人的後背，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慘白的嘴唇顫抖著，不可置信地盯著那敢於與神靈面對面的年輕人。
“你…你修改了法陣？”老人睚眥欲裂，幾乎無法站立，“這…這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修改法陣？！”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羅文搖了搖頭，“要怪只怪你太過輕敵，以為鎖住我的腳就能讓我乖乖等死。居然沒想到我有可能略懂一點法陣？”
他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已嘴角的血跡，又指了指腳下的法陣，譏笑道：“謝謝你那一拳，方便了我對法陣進行修改。不然換我還真狠不下心來給自已來這麼一下。”
原來這個膽敢褻瀆儀式的年輕人竟是蘸著自已嘴巴里的血當作顏料，對石臺上的法陣作出了修改！
想明白了的老人的嘴角抽搐著，他當然記得自已的那一記上鉤拳，沒想到反倒是給這個傢伙提供了便利。
“說實話，這個法陣很厲害，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我很難對它進行大幅度的修改，但如果只針對一個點做一些定義上的調換，我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羅文撓了撓自已亂蓬蓬的頭髮。
“你到底…做了什麼調換”老人嚥下一口唾沫，幾乎已經相信了這個年輕人的話，畢竟他是如此自信、如此瘋狂。
“很簡單。”羅文嘆了一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他指著老人和他身後的所有邪教徒，“我把獻祭的區域從法陣內改成了法陣外…...一百米內。”
“哈哈哈哈哈哈哈…”詭異的大笑聲在每一個人的耳邊激盪，那是神靈在狂笑。
“有趣！太有趣了！你不錯，你很不錯！哈哈哈哈……”
邪教徒們聽呆了。他們不懂什麼法陣，但現在他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自已居然真的要被那個可惡的祭品獻祭給神靈了。
不，他已經不是祭品了。自已這些人才是祭品。
人群很快出現了慌亂，有的人掉頭想從來路逃跑，有的人試圖跑進石臺的法陣裡，有的人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一個勁地頂禮膜拜。
慌亂之中，從人群裡竄出一個消瘦的身影直奔石臺而來，如同一支利箭，正是那為首的老人。
“你給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