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三年級時並不總是不好的記憶,但最終常以遺憾告終。

在學校裡總會出現頭頭,你不知道是怎麼出現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只是你絕對會自然而然地加入他們,除非你也是個頭頭。

我的頭頭叫林俊,他的個頭雖說不是最高,體格還是十分健壯的,他的臉四四方方,乾淨極了。他是班上唯一的頭頭,我和他玩得很好。

在那兒,我是屬於成績特好,在老師眼中特乖的人,我會和我們那一夥兒的人合作,他們保護我帶我玩,我自然幫他們說好話解決些作業問題。大概出於這個原因,他們對我倒是像對頭頭般好。

除了兩三個怪胎不和我往來,還有一個和我不對眼卻在一夥兒的人,他叫楊生,我奇怪他怎麼叫這個名字,二手車買賣市場上車後面就經常貼著李生、王生、楊生之類的名字,只反映了姓氏,但他就叫這個名字,我拿他的名字沒辦法,也常常拿他沒辦法。

有那麼幾回我們差點幹上,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對於他的臉倒是記得相當清楚。他的腦袋很小,總是剪著寸頭,面目黝黑,眼睛很小,活是個賊鼠的形象。我們總是叫他“鼠哥”,他身手也最靈活。

按理說我們這一幫不可一世,喜歡胡鬧的人自然不招人喜歡,可班裡偏有那麼一個女生叫周聰喜歡和我們一塊兒胡鬧,她是老師眼中的乖乖女哩。

我對周聰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覺,不是你想得那樣,我只是想要引得她的注意,然後大大咧咧地和她玩耍,然後讓所有人羨慕,我喜歡被矚目。但我的方式,顯然並不像我預料的那樣成功。我偶爾也捉弄她,但在更多時候是捉弄自已來愉悅她,說不定她瞧我是個笑星。

我不過是故意摔個難看的樣子,扮醜和假裝被人騙了。起初她笑得很歡,可是慢慢也把我當個二愣子了。這時候楊生粉墨登場,他可機靈了,寫情書買禮物什麼的,不一會兒就逗得她笑開懷。大家都羨煞地看著他們,我不是,我已經學會些忍耐——我轉移注意力和林俊玩石子去了。

上學期的一個週六,我,林俊和楊生到一個叫鍾成朋友家和他玩大富豪。說是玩,其實我只能看看,他們仨總是能自然而然地搶到玩遊戲的機會,我擺出不在乎的樣子,反正也不會玩——你必須承認,當他們投入遊戲時,永遠想不到謙讓,爭得大打出手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後來我提議出去吃冰棒了,不然真得悶死了。

我們到了樓下的一處遊戲場地,兩邊都有沙池,四處栽種些牽牛花,但都只長出些花苞,頂端是黃色的,中間微微鼓起,白色的下端被萼片緊緊抱著。我忘了什麼時候發覺他們很平常了,不會對它們的香味讚不絕口,更談不上去了解它們。但“花”這個詞一直使我留意,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談起這個詞的時候都會謹慎一些。

我正啃著冰棒,鍾成突然就和另一幫孩子起了衝突,打頭陣的是個很矮很黑的人,一邊罵著娘一邊和鍾成推搡著。要知道鍾成比林俊還高出半個頭咧。我們都打算看戲,我那時帶著個帽子,遮住我那難看的光頭,光頭的事情又是說來話長,總之就是我沒事兒做想自已把劉海剪得斜一點,結果剪到髮際線上去了,實在難看就只能剃了個光頭,我總是這樣,想要與眾不同一點,卻又還怕被看成怪人,更可悲的是,我還是個怕醜的人。鴨舌帽擋著視線,我於是把帽子的帽簷往上抬抬,摸摸自已的髮際線有沒有露出來,看著他們倆。

矮個子脫了上衣,看起來凶神惡煞,鍾成笑著也準備把衣服脫掉。這時矮個子突然蹦起身來把自已的衣服套在鍾成頭上,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他把鍾成一把拽倒在地,一腳一腳地踢那個位置。我們幾個趕忙跑過去拉架,他們那一幫人舉著木棍衝過來嚇唬我們。

好在矮個子喊了停手,“林俊,我認識你哥哥知道嗎?”他像個紳士一樣穿上上衣,叼著一根沒點的香菸。“老子和他一屆的,看在你是他弟的份上就放你們走,媽的,叫你那高佬尊敬點,說話臭出憋了一年的屎來。”

我們正準備走開,他又叫住了我,“光頭仔,你帶個帽子羞羞咧,幹什麼不敢見人咯,搞得跟個娘們似的。”

我實在聽不慣粗話,真是憋了一肚子怨氣,“我喜歡!”我朝他們那幫人喊著,我不記得我用了多大的聲音,只知道末了林俊一個勁地說抱歉,我的帽子不知道飛去哪兒了,身上還留下一個小腳印。

“你幹什麼?沒事兒吵吵,搞得真麻煩。”我們跑到一個水池旁邊的木房子外,楊生一個勁兒地瞟著我,我難受極了。

林俊在一邊拍著我的上衣,一邊叫楊生別鬧。

“你就仗著你有錢,你很聰明厲害是吧,我們有事情你怎麼不幫,你就愛惜你自已。”我沒好氣兒地說著。一手往上準備弄帽子卻突然發覺帽子早就不見了。他們都笑我的傻樣,我只直直地看著楊生,我覺得他笑得就像個老鼠。

“賊鼠,賊鼠,你還不是沒頭髮!”我望著眼前一米多高的大黑鼠,真是又怕又恨。我承認我是那種不斷忍耐然後突然爆發的種,對那些咄咄逼人的,得理不饒人的,我總是心懷怨氣,雖然他並沒有咄咄逼人,可當時我覺得他有,天知道到底有沒有。

我們打完之後,我自然是倒下的那一個,我們這一夥兒有個規矩,自已人要打自已人可以,但要適可而止。我真是感謝這個規矩。我算是洩了氣,也讓楊生撒了氣,而我不至於死在個臭烘烘的水窪邊。

我躺在地上再看楊生的臉,他氣喘吁吁,一個勁地冒汗,有些虧欠的感覺,我是這樣覺得的,也對自已能這樣安慰自已感到可笑。我知道是自已胡鬧了,但真的又說不出什麼道歉的話。我真覺得這對他不公平,畢竟他贏了我,在剛才又是我被踹一腳。我總覺得他會有些不安,是我我就會不安。

無論如何我覺得不能再那樣躺在地上了,我真覺得丟臉死了,我又覺得該有人扶我起來,然後大家相視一笑,唱著歌玩遊戲。可惜大家都不是聰明默契到那種程度的人。

我大概趴到煩了,就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我們進那小木屋看看,這裡真是冷死了。”我提議道。事實上我熱的要死,楊生臉上還滴著汗。總得有人打破僵局,即便我有時會攪局,我想別人也不會相信我竟出於好意。

我們總共四個人進去木屋,裡面很敞亮,我猜想是由於地面上散落著些啤酒瓶碎片。裡面亂糟糟的,一些腐爛的植物的氣味鑽進鼻子裡,黏在裡面,像有千萬只臭蟲死在你的鼻腔裡。

“我真是冷得要死了。”我真發覺我有些冷,有些時候你重複一件事情,還真會相信。不過我是真的冷,每個人都吐著冷氣,冷冷地看著周圍。

我於是拿起了一根草用打火機燒著,我那段時間有燒火的愛好,我真喜歡火燒起來的身姿,活像個美人。我想他們也有了興趣。我們在周圍找到幾摞磚頭和報紙,再加些乾草蘆葦什麼的,搭起了一個生火的灶臺——最下面用磚頭圍成一圈,裡面交叉地放著粗的木棍,木棍上面用報紙包個幾圈,再把葦草什麼的塞到木棍間。

萬事俱備,只欠星火。我點燃一張用報紙包著的葦草伸進最下面的木棍裡,小小口地吹氣,火就慢慢升起來了。

我們再隨意拿些東西扔進灶臺裡燒,讓火焰發出各種爆裂的聲音,真是舒服極了。

“真沒意思。”過了一會兒,鍾成一撂葦草,自已坐到木屋的角落了。

我倒覺得有意思極了,不過火都燒起來了,也沒準備燒火時那麼好玩了。我猜想要是火生得不那麼順利或者由他來生火,他準不會說沒意思。

“我們把這木屋燒掉吧!”我突然這麼說,連我自已都嚇了一跳。“沒有事的,這都沒人住,我們一個人從一個角燒起來,看誰那邊燒的快。”

我看出他們起了興趣,但還是猶猶豫豫。事實上,我心裡擔心地要命,我是不敢說出有什麼事情我擔著,我就是不會說,我已經提出一個打破局面的點子了,我做得夠多了。或者說,我知道一定會有人說他來擔著,我知道的。

“沒事,我還幫著望風,要是有人來我們就一起跑。”林俊這樣提議,更讓我擔心起來,要知道我可是跑得最慢的那一個。

“好啊好啊!”另外兩個人舉雙手贊同。有那麼一瞬間我真覺得他們串通好了。

等我要準備反對的時候。林俊又提議道:“我和常久家離得近,我們一起跑,你們倆一起跑,這樣分散注意力又好幫忙。是吧!”我真感謝他,我揣摩他是為了幫我。

我們各自開始生火,拿一捆乾草進木屋用灶臺上的火點燃,再拿出木屋來堆在一角。他們不准許我用打火機,因為就我一個人帶了,我卻開心死了,打火機那小小的火怎麼比得上灶臺上的火。

林俊把他那一角點燃了,楊生和鍾成也把他們那角點燃了。我這邊卻還是小火慢燉一樣。我已經落後,可我不願意放棄,我就是要把火點著。我又拿起兩把乾草往木屋裡跑,裡面瀰漫著黑煙,灶臺上的火太小了,根本點不著乾草。

“快出來,常久出來,在裡面會憋死的!”我聽不清是誰喊的,我想他一點兒都不瞭解我,我怎麼能是唯一那個沒有點著火的人。我小口氣地吹著火苗想讓他旺起來,它卻和我作對似的怎麼也扶不起來,它氣得我呼吸不過來。

“太好了,太好了!!”我聽見是林俊的聲音。“你那個角火生起來了,你那些乾草起作用了,快出來!”

不知出於什麼理由,我覺得他是在騙我,只是為了要我出來看看他們三個的傑作,順便跟我顯擺一下。但他的聲音真是著急,傳過來時被火炙烤得發燙,我的耳朵像著了火聲音模模糊糊得怕是給蒸發了一部分,周圍的黑煙順著火勢向上升騰,我也覺得自已在升騰,我即將被火撕開,我即將沉默,像煙一樣。

“出來!要命啦!”他們三個人好像一齊在喊,我只能聽到蚊子扇翅膀的聲音,我的耳朵真被塞住了。

“誒!”我應了一聲跑了出來,我還是相信了他,即使我那個角落真沒生起火來我也要相信他,他從沒讓我吃過虧。

我從煙裡鑽出來後,眼前一陣迷糊,像是幾天沒睡覺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清醒過來了,真看見那個角火騰起來了。我真開心,也真慶幸。如果它沒被點燃,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尤其是我那顆奇奇怪怪的心,它的胡思亂想我是一點都壓不住,我也不好朝它發火,這感覺更加奇怪。我害怕別人對我做的事,也儘量不對別人做,雖然偶爾會事與願違。

林俊絕對不會騙我,我願意這樣去想,但這又傷害著我,因為我剛剛還有一點不信任,我自責。生火實在是太恐怖了,我真覺得我再也不能和別人一起生火,尤其是和林俊。

壯烈的火光編織著我的想法,看著燃成一個梭子狀的火球在眼前顫動,我突然想走進去,突然覺得剛剛我就應該待在裡面,在火完全熄滅之後緩緩走出來,臉上是莊嚴與不屑。能讓我著迷至深的東西實在是少,當然,這並不是壞事,我不至於暈眩,更不至於深陷。

“跑跑跑,有人來了。”我還沒回過神來,林俊一把抓起我就跑起來。剎那間我看到他瞪大的眼睛和飛濺出的唾沫,他腳下的灰塵無辜地被甩出家園。

我們跑啊跑,他不回頭,也叫我不要回頭看。

“只顧跑!”

“只顧跑!”我咬著舌頭只顧跑,等停下來時,我們已經到了他家和我家分叉的路口。

“幸好幸好,被抓到就慘了,我指不定被打成肉末。”林俊笑得結結巴巴,一陣一陣地咳嗽。

“剛才的火是你們幫我生起來的還是它自已生起來的?”我也好不到哪兒去,真想趴到地上一覺不起。但我的思緒一點不困,它吃了高劑量的興奮劑,一路上都在想這個要命的問題。這真是該死的問題,我不該提的。但是我提出來了,我好像只是要一種訊號,會是什麼?我害怕聽到我以為的真實答案。

“當然是它自已燃起來的,還用說嘛!”他一臉堅定。我猜他知道我到底在問什麼,他太聰明瞭,我有些害怕。

我們各自往家裡走,我感覺有人在數著我的步子。第十五步,我突然轉頭想看看他,發現他也在看我。

“常久你臉給煙燻黑啦,洗洗再回家!身上的印子搞乾淨。”他揮動高舉著的手。

“我知道了,明天再出來玩玩!”我本來是要說謝謝的,但我不知道要謝什麼,也怕他問我為什麼要說謝謝,也許他什麼都不會問,只是笑笑再叮囑我些事情。天,是不是煙裡真有什麼興奮劑成分,我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走得特別慢,我低頭探路,像個被滾出去的雞蛋一樣晃過來晃過去,我沒有醉酒,我只是想醉酒。

穿著緊身短褲的女孩走過來,她右腳高跟鞋上斜掛的拉鍊頭不時向空中甩頭,約莫是耐不住寂寞,要和另一隻腳上的拉鍊頭七夕相會,她的左腳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只好繼續走。米色長褲,深黑色皮鞋上的硬質褶皺朝外排列,使得扁平的前腳掌寬厚了些,這也許是個有急事趕回公司的上班族,他的步伐快得跟誰在他屁股後面引爆了炸彈一樣。再看這雙紅白兩色的板鞋,他的主人一定是對他不加愛護,讓泥土結結實實地把它圍個一圈,鞋帶上是久經沙場的汙漬,腳尖處的鞋膠吃力地黏著鞋底和前片,好像隨時就要放棄。另一位老人穿著布鞋走來,乾淨簡單,彷彿灰塵見了都巴不得躲開它,但它走得太慢,抬起很緩,放下很緩,是布鞋太重還是老人太輕。那個孩子踏上了公車,他穿著耐克的跑步鞋,大大的logo十分醒目,它提著一個袋子,應該是放足球鞋和足球的,袋子挨著腳面,像在對它說:“兄弟,待會兒輪到我握著你啦,可得發揮好!”樓梯上走下一位孕婦,大大的肚子擋住她看樓梯的視線,她一隻手扶著牆一隻手摸著肚子往下一步一頓地走,腳上的拖鞋一定是個不急不躁的演奏家,正沉浸在漫長而悠揚的前奏中,她總算到了底層,我也總算可以往上走。

香菸蒂和廢紙皮在我腳下發響,嚎哭著罵丟了它們的主人。別期待我會撿起你們,在地上你們還有無數的伴,撿起一個另外的就得叫我也帶上它們,撿不完哦。

在三樓停下,門簷下塞著兩張畫著煤氣罐圖片和電話號碼的名片,我開門,關門。輕輕的兩聲響,是傍晚的號角。

我沒有在回家前洗臉,也沒有擦擦鞋印,更沒有買頂一模一樣的帽子。我知道我父母去上班,要很晚才會回來。

吃完他們中午留下的飯菜,我就只想呆在家裡看電視。我想不起看得什麼,或許我根本沒在看。我突然想起那個矮個子,他很矮但無疑很強很霸道。要不是他踹了我一腳我還真不會討厭他,我甚至有點羨慕他,有那麼多人聽他發號施令。但我轉念一想發覺他很可笑,約莫是他嘴裡叼著的那根沒點著的香菸的緣故。

他還真可憐,我不清楚我為何這樣想,他只是矮一點,但有和身材極不相符的脾氣和暴力。我覺得他心裡一定很不快,是我我就會不快,我能看出我們所有人看他的時候眼裡那種莫名其妙的蔑視,我自已甚至也那樣看著他,我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低年級的人,就像高年級的人看我一樣,就像父母那時候看我一樣——我猛地覺得恐怖,要是那時我看著鏡子,我看著我,那幅畫面差點把我吃進的飯菜挖出來。我不想有那樣的眼神,不想別人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

我正煩惱著,我的朋友金誓突然敲門喊我。我讓他進來,他說他爸媽都去外面旅遊了,他要在我家借宿一晚。

我想起他家開得那間服裝小店,還有住的公寓裡的沒有抹石灰的水泥牆,有些愣神。

“當然,我們可以睡在一起。”我指向我的沙發床。

爸媽回來後也同意他睡在我這,還一個勁兒地問渴不渴餓不餓。飯菜我已經吃完了,家裡能吃的就剩下吃稀飯時要拌的鹹菜。晚上我們一起洗澡,他教我用沐浴露吹泡泡。

等到快要睡覺的時候,又有一個人來敲門,是金誓的爸爸。我才知道他是和家裡鬧了矛盾才來我家避難,旅遊什麼的全是鬼話。

他爸爸看上去並不生氣的樣子,笑嘻嘻地跟我們一家道謝,然後把金誓帶了回去。

“你留人家在這怎麼不問清楚些,人家爸媽在外面找的多著急。”我媽跟我絮叨。

“他跟我說他爸媽去旅遊啊,我怎麼問清楚,我不能問清楚啊。”他已經準備撒謊,做好在我家睡的決定了,我要怎麼識破,難道要我一開始就把他當成騙子審問嗎?

“總之你下次不要隨便讓人留宿,現在的孩子都喜歡撒謊。”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們說以偏概全的話了,我不覺驚訝但心裡很不舒服。

“有人願意留宿在我們家已經很好了,人家喜歡和我玩。”

“人家只是看你傻,好騙。”他們用我討厭的眼神瞟著我,把話唱出調子來。

我沒有再說什麼,我知道最好我能點頭贊同他們說的話然後說是我的不對,也知道最壞的情況是我和他們討論起來。兩者我都不選,我只是回到我的被窩安靜下來,讓自已去想我們在浴室裡吹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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