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鼻子酸得很,眼眶裡的淚好像也馬上就要落下來了。這兩年,我本已不易再動情,也不再那麼容易為別人的故事去傷感,因為我不再是那個心軟多愁的方鬱紫了,我是換了身份逃離世間情愁的紫羅蘭。可是,此刻,我卻清清晰晰地感受到她的感受,就像我與她原是一對雙胞胎那樣,彼此有著難以解釋的心靈感應。

我坐到她的身邊去,擦乾她的眼淚,擁抱她,這是唯一我能做的。

她感激地看著我,握著我的手,繼續道來:“有一個笑話是這樣說的,有個人去算命,算命先生說‘你30歲之前窮困潦倒,但是30歲之後......’,那人問‘30歲之後我就發達啦?’,算命先生說‘30歲之後你就習慣了’。其實,只要生命尚未結束,你都不會知道你所經歷的最慘烈的境況是怎麼樣的?因為,永遠有著更倒黴的事等著你。我就是這樣一個倒黴蛋,當我第二天頭痛欲裂全身痠疼地醒過來時,面前坐著一個正微低著頭痛苦皺眉的男人,我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已,一絲不掛的身軀下面,是一抹殷紅的殘血。我的頭嗡地響了一聲,內心是突如其來的悲憾,我曾想過要將這份純潔給林磊,後來想過給程舟,可是萬萬沒想到,最後卻是給了一個陌生人。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自已也不知該作如何反應才好,是哭嗎?我哭不出來,昨晚已哭夠。是罵嗎?我這樣一個單身女子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任誰都會覺得我是個會隨便跟人一夜情的女人。告他強姦嗎?我又何曾反抗過?人,真是一次也不能錯的,我就走錯了一步,老天就這樣懲罰我。那人抬頭看著我,說了一句‘對不起’。我苦澀地笑了,又是對不起,我為何總是做那個被人對不起的人?我倒黴,我認了。我穿好衣服,默然離去。他遞過一張銀行卡,說裡面的錢是對我的補償。我心裡很痛,不可否認,我需要錢,可是,我的貞潔若是用錢可買,我不就成了一個出去賣的婊子了嗎?我寧願餓死,也不願意失去這唯一的自尊。我拒絕了他的卡,收下了他請求我收下的名片,我總該知道他是誰吧。我茫然地走在街上,不知該往哪裡去,我走了很久很久,最終還是回到了我那個小小的出租屋裡,那個我住了三年多的只有二十平米的城中村小房子。我呆呆地坐著,肚子餓了,卻完全沒有想吃東西的胃口。這時,手機卻響了起來,居然是家裡的電話,前兩年,為了方便聯絡,我買了一臺幾百塊的山寨手機給家裡方便聯絡。一聲喂出口,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我在想,只要爸爸媽媽還想著我,我就不算孤苦伶仃。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們一如既往地說弟弟妹妹馬上要交學費了,錢還不夠,希望我能再匯點錢回去。我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全然爆發,就像埋下的一顆地雷,很多人路過,終於有人踩中了。我將所有的委屈怨懟歇斯底里喊了出來,我說‘你們養不起為什麼要生那麼多孩子?如果你只要兒子,為什麼不把我們這幾個女兒一出生就都掐死算了?茉莉為了老七,嫁給了一個傻子。我自懂事以來就一直為這個家付出,二十幾年了,我哪一天當過無知兒童當過無憂少女?我這麼多年漂泊在外你知道有多苦嗎?你們每次打電話過來,除了問我要錢,有沒有人關心過我的冷暖?有沒有人問過我工作遇到了什麼困難?有沒有人知道林磊和程舟為什麼離開了我?有沒有人知道我被偷被搶受過傷流過淚?有沒有人知道我失身給了一個陌生人?有沒有人知道我對這個世界失望到想一死了之?沒有沒有沒有!你們都只關心錢,只關心你們的兒子你們的命根,我真希望我從來沒有出生過!!!’。那一刻,我真是傷心絕望到想去死,我扔下電話,就去桌子上拿過了水果刀,衝動地對著手腕劃去。可是,疼痛喚醒了我的理智,看著在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的血,我在想,我掙扎努力了這麼許多年,如果在這時候死去,豈不是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了?我死得一點價值都沒有,我還年輕,這太冤了。於是,我用毛巾包住血流不止的傷口,自已出門去了醫院。孤身一人,無論求死還是求生,都只不過是自已作主罷了,又有誰會在乎我這螻蟻之命呢。我掛號後來到急診室,急診室裡人滿為患,可能是見我不像快死的人,醫生根本顧不上我。我站在那裡,無助地發著楞,這時,有人一把將醫生拉到我面前,大喝了一句‘先給她看!’。也許哪都是欺軟怕硬的人,醫生趕緊給我檢查,然後消毒止血上藥,乾脆利落也不過是五分鐘的事。我看著他,這個陌生的男人,這個在我意識模糊時奪去了我貞潔的男人,他長著一張圓臉,有點胖,看起來很普通,卻給人一種親切感,也許胖子看起來都比較柔和吧。他讓我坐下,把自已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我身上,自已去交費拿藥。我縮在這件寬大的外套中,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漫延著幾分感動幾分心酸。我從記事起就像個大人,不單止要照顧自已,還要照顧弟弟妹妹和媽媽,我從來沒有做個小孩子被照顧的經歷。此時此刻,這個為我忙活著的男人,他像個父親,又像個哥哥,讓我有被照顧的感覺,這感覺很窩心,就像這件大外套那樣包裹著我溫暖著我。之後的劇情,就跟狗血小三劇裡的差不多了,我因為貪戀這份溫暖,慢慢墮入情網,而他是有家室的人,卻仍控制不住自已的心。我們彼此相愛著,又彼此折磨著,分了無數次的手,卻仍重蹈覆轍又回到了原點。我是個道德感極重的人,別人還沒批判我,我已然自已批判著自已,我愛著他,卻又恨著他,同時也恨著自已,恨著安排這一切的命運。我們糾纏了五年,彼此都傷痕累累,期間我更是失去過一個孩子。多少個孤獨的夜裡流過的眼淚,只有自已知曉,多少次下過的決心,卻在他出現的一剎那蕩然無存,我以為我是最堅強的人,其實我卻是最軟弱的人,這樣的日久生情,這樣的如父如兄的溫暖呵護,我就像一條冷血的蛇被擊中了七寸,無處可逃,只能軟弱地臣服。這段感情,就像罌粟花,開得絢麗,卻帶著無可救藥的毒,這毒一日一日地從表皮注入到骨血,不戒,終有一日會枯槁至死,想戒,卻又每每痛苦萬分。終於,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他的妻子到底是知道了,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來捉姦。我絕望地站在那裡,想著將會有如何慘烈的情況發生,是撕光了我的衣服趕到街上示眾?還是每人一口唾沫一拳一腳將我毆打至死?那一刻,我倒是寧願立刻死了,我推開陽臺的窗戶,跨了出去,二十五樓,必死無疑,與其無法在一起又無法放手,不如一死來結束這樣無窮無盡的痛苦。他衝過來緊緊地拉住我,轉頭對他的妻子說‘兩個選擇,一是離婚,我什麼都不要了。二是放她走,我們從此斷絕關係。’。他們的孩子站在那裡哭著喊爸爸媽媽,我們三個人都流淚了,也許我們都有錯,可是,孩子沒有錯啊。也許是因為孩子,他的妻子還是選擇了維持他們的婚姻,我與他,再未見面。人們常說,愛情與婚姻,是兩個話題,愛情裡沒有分誰是第三者,但婚姻裡總要有個先來後到,我是個遵循世俗的人,我願意尊重這法則,所以我走了,拋下了一切,走得遠遠的。家裡的姐妹都長大了,連老七都讀高中了,我再無後顧之憂,我從家庭和愛情的繭裡包裹了許久,幾欲窒息,如今破繭而出,我自由了,就像涅槃後的鳳凰,我重生了。沒有一個時刻讓我感覺如此的輕鬆,讓我覺得每一次呼吸都那般輕快,我揹著簡單的行囊上路,我願意重新認識這花草樹木這路人甲乙丙丁這山這水這雲彩這陽光這月亮這繁星,我渴望重新認識這世界。有人曾說過,這世上只有三件事,自已的事,別人的事,老天的事。從此以後,所有的事都是別人的事了,我要完完全全地擁有我自已,掌控我自已的生活。如今,老天終於垂憐我,讓我遇上了愛我懂我惜我的人,還有了自已的寶寶。我不再怨恨我的出身,也不再耿耿於懷我往日所遭遇過的愛情,所有的坎坷和痛苦,當你勇敢地邁過,一一領悟,這都將成為你人生的財富。我的先生是個有智慧的人,他教會了我感恩,我終於向幸福邁開了一大步,往後的人生,都將開闊明朗。所以,今天,我將這些往日的愛情紀念物統統託付於你,也將我這前半生的故事說與你聽,當是在一個新生命出生前,清除掉往日的包袱,輕裝上路。”

她的笑容如此清澈明朗,就像一道陽光灑在了清澈見底的奔流小溪,我不禁為之動容。她歷盡痛楚,破繭而出,由一條毛毛蟲蛻變成了翩躚飛舞的自由的蝴蝶,她的人生,從此以後將會多麼的美麗。

我伏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小心傾聽著這個新生命的話語,他學會的第一個字,應該是:“愛!”

縱然我們歷盡了世上所有的傷痛無奈,只要仍存有希望,只要仍保有愛的能力,那麼,我們終會得到命運的饋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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