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飛沒吱聲。

“說啊!咱倆不是好哥們嗎?”看來我爸喝了不少酒。

“是……是我們班同學,以前經常欺負方鬱紫。”陳一飛睜著眼睛說瞎話。

“哦!那你沒揍他?我可是把我們家紫丫頭交給你了啊,以後有人欺負她你就得挺身而出,不能讓我們家紫丫頭受半點委屈!”

“當然當然,以後我跟她一起去北京上大學您就放心吧,我會保護好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我覺著這越來越朝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方向發展了,簡直要氣壞了,衝過去開啟門,朝他倆大吼:“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我男朋友是關銘心,他會保護我一輩子。”

我爸可能被我突如其來的坦白震驚了,張口結舌半天,然後才喃喃說出這麼一句:“方鬱紫你早戀!”

我揚了揚眉毛:“我只是答應我成年之前不談戀愛,現在我都成年了,不算失信於你們。至於陳一飛,你願意跟我做哥們咱們就繼續做哥們,你要再敢有別的念頭,我就跟你一刀兩斷。”

我爸氣得說不出話來,以前我從來就沒這麼樣直接地頂撞過他,我一直是個偽乖乖。

陳一飛覺著勢頭不對,怕火星撞地球一發不可收拾,趕緊拉走我爸:“來日方長嘛,咱倆喝酒去!”

我爸一邊走一邊氣哼哼:“紫丫頭從前很聽話的,現在居然敢造反了,肯定是那個什麼關銘心給教壞的,改天我要去打斷他的狗腿!氣死我了,翅膀硬了敢不聽她老子的話了!”

而我,關上門來繼續思考怎麼把他嘴裡的要打斷腿的關銘心給找出來。

要找一個人,只要用心,是不太可能找不出來的。當然,不能只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我是誰啊,我只是一個高中生,大學都還沒上的菜鳥,我還不至於把自已過度估計得那麼高,雖然我一向都覺得自已挺聰明的。所以,我利用了輿論和社交平臺,也就是現在的人肉搜尋。我說我的第一次被一個叫關銘心的傢伙騙走了,而他現在消失無蹤了,我傷心欲絕欲尋短見,但想再最後見他一面,希望有知情者可以提供訊息,拯救我這個無辜少女的靈魂。再以我的絕世好文筆寫了個半真半假有浪漫愛情故事,順便附上銘心的照片。反正我的第一次肯定是會給銘心的,只是遲早的時間問題罷了,這樣說也不見得冤他,反正我又不是十四歲以下的幼女,他也不會被判刑,頂多就會被道德譴責一下咯。

陳一飛聽到這事,激動得半死,直接就衝到我家來把我拎了出去,問我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為了擺脫他的糾纏,一口咬定是真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一副楚楚可憐梨花帶雨。反正除了我自已,誰又能證明這不是真的呢?

陳一飛恨得牙癢癢的,咬牙切齒地發誓他一定會把關銘心揪出來還我一個公道,然後望著我心痛地說:“方鬱紫你怎麼那麼傻呢?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的。”

我點點頭:“女人一輩子總得傻一次,陳一飛你看錯我了,我就是個傻女人!”

陳一飛的眼睛瞬間紅了,一把將我抱緊:“方鬱紫你這個大傻瓜,為什麼不讓我保護你!為什麼?”

我心裡很感動,他居然沒有嫌棄我不再純潔,而是痛心我的痴傻,這個男人,的確是個真漢子,我倒是沒看錯他。

陳一飛竭盡全力,終於在十天之後替我找到了銘心。

他欲言又止,彷彿為難至極。

“你說吧,我做好心理準備了。如果是他泡上了新的妞,那我再去把他搶回來就是了!”我故作輕鬆,其實心裡緊張得快死去。

“他不讓我告訴你。”陳一飛的眉頭皺得跟麻花似的,從來沒見他這等糾結過,“可是,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真相,讓你自已選擇。”

“快說!”我緊張得彷彿馬上就要窒息。

“他在醫院,他得了白血病,急性的。其實在一個多月前就查出來了,只是他不想影響你高考,所以拖著一直沒有做進一步治療。他說治癒的希望太渺茫,他不想因為他而困住你。他說,如果治好了,他會去找你,如果治不好,他希望你把他忘記。”陳一飛一口氣說了出來,然後定定地看著我。

我的頭皮一麻,睛朗朗的天空彷彿出現了驚雷,雷得我一時之間耳朵嗡嗡嗡的什麼也聽不清,我終於明白什麼叫五雷轟頂,什麼叫靈魂出竅。

等我有意識的時候,我感覺到我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對不起,你的樣子太嚇人,怎麼叫都沒反應,我只好扇你一巴掌。”陳一飛一臉抱歉地摸我的臉,“很疼吧?”

“帶我去見他!”我抓住他的手臂,腳都被嚇軟了,“馬上帶我去見他!”

站在銘心的病床前,他在沉沉地睡,本就瘦削的臉,現在更是不見一點肉一絲血色,像是一張泛黃慘淡的陳年白紙,脆弱得彷彿風一吹就會碎掉。伸手去摸他的大光頭,鼻子一酸,眼淚就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從前總是嘲笑韓劇裡那麼多白血病編劇太白痴,現在才發現,白血病原來真的就是一種說來就來的病,並不是我們所想的那種億萬分之一的微小機率根本不可能落到自已頭上的病。

銘心睜開了眼睛,眼神裡有著些微迷茫:“紫丫頭你又跑進我的夢裡來了,別哭啊!我最怕看見你哭了!”

他抬起手要幫我擦眼淚,我看見他的手背上那些青紫的針孔,心裡越發酸楚。

我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第一次那麼輕柔憐惜:“不是夢,關哥哥,你的紫丫頭真的來了,你再也趕不走我!”

銘心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陳一飛這小子還是靠不住啊!”

我搖搖頭:“沒有陳一飛,我還是能找到你的!關哥哥,這輩子你都躲不開我,我是你聰明絕頂的寶貝豬啊!”

銘心輕撫我的臉:“我很想你,寶貝豬。”

我親吻他的唇:“我更想你,關哥哥。”

陳一飛不知什麼時候走的,我們都沒有發現,也許,愛情中人都是自私的,我和銘心也一樣。

夜裡回到家,一開門,就發現我爸端坐大廳,黑沉著臉,一副等著我自投羅網嚴刑逼供的架勢。

我頭皮一麻,腦筋飛速旋轉,要是我說去見銘心,肯定會被這個專制老爸剝皮拆骨外加關禁閉,但要是……

“我今天跟陳一飛出去玩了,不信你打電話問他。”我搶先用陳一飛堵住了我爸的嘴。

果不其然,我爸聽到我是跟他好哥們陳一飛出去的,臉色剎那間就由陰轉晴了,但沒過幾秒,又由晴轉陰了,一臉懷疑:“你不是說你不喜歡陳一飛嗎?怎麼會跟他出去玩到這麼晚才回來?撒謊!”

我爸的智商果然是槓槓的,腦筋轉得比我還快,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啊,我跳到他背後諂媚地給他捶背捏肩:“人家這兩天心情不好跟他嘔氣嘛,少男少女耍耍花槍很正常啊,老爸你不是連這都看不出來吧?”

我爸開始半信半疑:“那關銘心是咋回事?你昨天口口聲聲說關銘心是你男朋友的啊!”

提到銘心,我心裡一痛,淚水又衝到了眼眶,可不得不假裝沒事。要是被我爸知道這事,他肯定會把我關起來,有時候他專制起來,跟封建社會大家長沒什麼兩樣,就差給我裹小腳了。

“說啊!怎麼回事?”我爸兇巴巴的,估計是因為我昨天落他面子了,在陳一飛面前挑戰了他的威嚴的緣故。

“關銘心追我,駱雪追陳一飛,陳一飛牽了駱雪的手,所以我生氣了假裝跟關銘心在一起氣氣他,事情就是這樣的。”我快速地編了個四角戀故事,反正駱雪喜歡陳一飛也是真的,但陳一飛有沒牽她的手誰知道,說不定真有呢,駱雪萌萌的這麼可愛。

我爸搖搖頭,很無奈:“你們年輕人的感情世界真是複雜,我老人家搞不懂。但我告訴你啊方鬱紫,陳一飛可是個好男人,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你別仗著人家喜歡你你就矯情,上了大學你就老老實實的跟他培養感情,外面壞男人多了去,你這麼缺心眼容易上當受騙。”

我不樂意了:“誰缺心眼了?你不是一向誇我聰明的嗎?咋認識陳一飛沒幾天你就覺著我身上都是毛病了?他給你下降頭了吧?”

我爸嗤之以鼻:“你這聰明只是在讀書上,說到做人的城府心計,你就是一白痴。你看你從小到大吃了多少虧?要不是你姐在你身邊老護著你,你能長這麼大嗎?”

我翻了個白眼:“現在知道我姐好啦?你不是要跟人家斷絕父女關係嗎?一見到白白胖胖的小外孫就啥都忘了,健忘小老頭。”

我爸怒了,轉過頭來衝我吹鬍子瞪眼:“叫我小老頭?方鬱紫你要死了你,目無尊長犯上作亂……”

我撲到我爸的懷裡,朝他撒嬌:“爸,你越來越不愛我了,以前你都是叫我紫丫頭叫我寶貝乖女兒,現在老是方鬱紫方鬱紫的叫,你偏心陳一飛,你見色忘女,我心都要碎成玻璃渣子了,我哭死給你看,嗚嗚嗚嗚嗚嗚……”

我本來只是撒嬌假哭,可哭著哭著想起現在一個人孤伶伶躺在醫院裡的銘心,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把我爸嚇得夠嗆。

他趕緊抱著我哄,不敢再審我了。

第二天一早,我趕緊跟陳一飛通氣,讓他給我打掩護,不然我不可能天天跑出去見銘心,我爸疑心病這麼重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勁。陳一飛相當於他的心腹,他說的話我爸信個十足十。

陳一飛也講義氣,很快就跑到我家來當著我爸的面把我帶了出去,我爸還笑眯眯的一臉慈愛目送我們出門去。

陳一飛把我送到醫院門口,鬱悶地說:“你還是自已進去吧,我不想看見你們秀恩愛。”

我真誠地對他說:“謝謝你,陳一飛。”

他扁了扁嘴:“不客氣,方鬱紫。”

我看他轉身默默離去,其實我心裡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對不起,我的愛只有一份,沒有一絲多餘的可以分給你。”

銘心的病拖了太久,已經是晚期,現在做化療,週期很長,是一場長遠而又艱苦的硬仗。最有效的是骨髓移植,可是這麼多白血病患者等著骨髓移植,有些甚至已經苦苦撐著等了好幾年都還沒有等到匹配的,而銘心是否有這等幸運?我當然希望有,我讓醫生對我進行檢測,可是,檢測結果出來,我的骨髓並不適合移植給銘心。陳一飛也做了檢測,他的也不適合。我很茫然,只能陪著銘心做化療,一邊去儘自已的能力發動更多的人去做檢測,以求能儘快找到匹配的骨髓。銘心教過的學生們聽說了,也紛紛主動前來做檢測,希望能幫到他們敬愛的關老師,銘心雖然在教學上一向都很嚴厲,但嚴師出高徒,學生們都知道他其實是為自已好,所以都非常尊敬他。可是,非血緣關係骨髓匹配的機率在十萬分之一,眼見一次次的希望變成一次次的失望,我的內心焦慮萬分,我害怕銘心挺不下去,他是那樣的痛苦,精神一天差過一天,看得我日日揪心。

更讓我焦慮的是,開學的日期一天逼近一天,家裡人都歡歡喜喜地準備送我去北京上大學,連送別宴上要請誰都商量好了。而我,又如何能撇下銘心自已遠行,他只有我這麼一個親人,雖然學校有安排人輪流探視,但總歸不是有人時刻在身邊,久病床前尚無孝子,何況是非親非故的人,短期尚有同情及熱心,長期肯定會慢慢變得漠然,各人有各自的生活,人性本就如此涼薄。

銘心總是溫柔地看著我,假裝這只是一般的治療,像是小感冒小發燒打打針吃吃藥,他堅忍著,再疼也不吭一聲,就是不想讓我難過。可是,我怎會看不見他別過臉去的一剎那臉龐的扭曲,怎會看不見他咬破的嘴唇,怎麼會看不見他故意把我支出去之後顫抖的疼痛,我恨不能代替他受苦,可是我不能,除了陪伴,我什麼都做不了。

然而,最讓我焦慮的是錢,這世間,錢不是萬能,但沒錢卻是萬萬不能。雖有醫療保險,但治療中許多對白血病藥效好的進口藥都不包括在內,只能自費,且價格高昂,動不動就上千,花錢如流水。銘心本就是個清廉的教師,雖然有時會替學生補補課,但作為一名普通的教師,收入也甚是微薄。學校已為他募捐過一次,陳一飛把長輩們給他去上大學的紅包和自已積攢的好幾千零花錢都給了我,然而也只是杯水車薪,化療的費用已不菲,骨髓移植更是高達二十幾萬,加上後續治療須得三年,我不得不開始為錢傷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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