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完手上的活兒,就接到紫羅蘭的求救電話。她從網上買的幾棵新花種剛到,於是興致勃勃地到山上挖了一大堆泥土回來,扛半路扛不動了只好打電話搬我這個救兵。

夕陽西下,我扛著一包泥土,紫羅蘭在身邊掏出紙巾擦汗,紙巾散發著淡淡的綠茶香,哈利波特在我倆身邊繞來繞去,平靜而美好,我不禁怡然。幾番風浪闖過來,我已不再是那個激情的對花花世界有著無數憧憬和渴望的小青年柯明,我只願在這個小鎮裡平靜生活,有著小花,紫羅蘭,哈利波特……或許,還有夕顏這個活寶也蠻好。

簡單的做了飯菜,餵飽了小花和紫羅蘭,骨頭都給了哈利波特啃。夕顏這傢伙還沒有回來,可能是氣還沒消,不過以我的估計,這傢伙餓了自然會到處去蹭飯。從小她就是個蹭飯大王,飯是隔壁家香,記憶小鎮裡誰家的飯她都蹭過,不過最常來的還是我家,次數多得讓她媽媽都老是不好意思地往我家送東西補貼,幸而當年朝顏是我女朋友,我爸媽都把她當我的未來小姨子招待,她一直是賓至如歸。

紫羅蘭問到夕顏怎麼沒回來吃飯,我便告訴她我順帶把那傢伙也給騙了,搞得紫羅蘭是萬分歉意。我倒也不完全是騙夕顏,我對紫羅蘭的確有好感,如果她對我的感覺也是這樣,日後我們未必沒有在一起的可能性。至於關陽和霍明朗,看得出來,紫羅蘭誰也不願再搭理,畢竟都已是過去的往事,就如同朝顏,她已有自已的選擇自已的生活,不管我對她再如何惦念,也改變不了她心已變已嫁為人妻的事實。得不到,就嘗試著放下罷,雖然艱難,可是,不試試又怎知道可與否?也許紫羅蘭有了新的感情,對未來再度抱有希望,就會積極進行治療,白血病雖然險惡,但也並非是完全無可能治癒的絕症,紫羅蘭的放棄,也許只不過是人生經歷太坎坷悲傷想要趁此解脫而已。

正跟紫羅蘭在天台上種花,才種到一半滿手泥的時候,聽得樓下夕顏大叫“紫姐姐”的聲音。我有錯覺是不是聽錯了,這傢伙現在應該是正遷怒紫羅蘭的時候啊,怎麼可能來找她?莫非是上門踢館找她算帳來了?可按她的脾氣,找人算帳肯定是直呼“紫羅蘭”或叫“姓紫的”,怎可能還客客氣氣的叫“紫姐姐”呢?而且這聲音聽起來還挺甜的,不像火冒三丈的爆破音。

哈利波特最喜歡夕顏了,一聽到她的聲音馬上興奮地跑下去汪汪叫,全身搖擺的熱情如火。

我怕萬一夕顏使詐騙紫羅蘭開門後一記刀斬把她打暈拖走,故而趕緊洗手自已前去開門。沒想到門外面居然有兩個人,我暗忖不妙,難道夕顏這傢伙還帶了幫手?

夕顏看見我從紫羅蘭家出來開門,果然臉色又不好了,嘴巴翹得可以掛兩斤豬肉了。不過這傢伙陰晴來去快得很,眨眼間又笑眯眯的了,彷彿手持王牌穩操勝券。

“又來做免費花農啊?”夕顏見我一身泥星,戲謔的調侃,“我家明哥哥助人為樂的精神一點也沒變嘛,當年去我家幫忙種菜澆水勤快得很,看著我姐笑得那叫一個面朝美人春暖花開。”

我臉一沉,這傢伙果然是報復心忒強,知道朝顏是我那塊揭不得的傷疤,我把她弄不痛快了她就時不時的來揭一下。

我沒理她,轉身上樓去了,我倒要看看她帶來個男人想要搞出什麼夭蛾子來。

紫羅蘭正把一株黃玫瑰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拿起,準備種到埋了一半土的花盆裡去。哈利波特這廝興奮過度,竟跑過來撞了她一把,她估計是被玫瑰梗上的刺扎著了,倒抽了一口氣,玫瑰都掉到了地上。

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方鬱紫,怎麼我每次見到你你都得受點傷,難不成我真是你命裡的剋星嗎?”

紫羅蘭轉身,見來人後,久久凝眸,眼睛竟有淚光。

那個過去一把將她擁入懷,也不管她身上手上都是泥土,就那樣緊緊地擁抱她,像是找到遺失已久的珍寶。

我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夕顏這禍頭子又給紫羅蘭帶來了一個前男友?

看向夕顏,那傢伙正朝我促狹地笑,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

夕顏歡快地說:“明哥哥,人家故友久別重逢,咱們就別在這裡礙事了,跟我回家吧!”

我心裡鬱悶得很,說得像是我歸她管似的,叫回家就回家啊?還跟她回家呢!

我正打算不鳥夕顏,留下來幫紫羅蘭把花都種好才回去,紫羅蘭卻笑笑說:“阿明你和夕顏回去吧,有陳一飛幫我就好了,今天謝謝你了!”

陳一飛拾起落在地上的黃玫瑰,紫羅蘭端過花盆,一副熟諗得無須言語的狀態。

夕顏見我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笑得那叫一個春光燦爛,嘴角都要裂到耳朵邊去了,那一副得意的小人樣兒讓我恨得牙癢癢的,這個程咬金。

我甩開夕顏伸過來牽我的手,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

夕顏甜絲絲地跟紫羅蘭道別,趕緊追過來又牽住我的手,像條鼻涕蟲似的怎麼甩都甩不開。

我回到家,洗好澡安頓好小花就窩床上睡了,可怎麼也睡不著。

夕顏幾次敲門要進來,我都裝作睡著了,楞是不鳥她。

反正睡不著,我拿起了望遠鏡看向紫羅蘭家,想知道她和陳一飛在幹什麼。看他倆的眉眼神情,絕不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可是,如果是另一個前男友,她不會那麼情深地淚溼眼眶,看她對關陽和霍明朗的神情就知道,她根本不想再去惹情感糾紛。可是,他倆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呢?

紫羅蘭和陳一飛坐在她臥室的飄窗邊,那裡有一個小茶几和兩個軟塌。我也曾與她在那裡下過象棋,紫羅蘭總是很怕冷,裹著小毛毯像只毛絨絨的北極熊,可她卻不愛開暖氣,她愛開窗,她說如果沒有風,她會覺得窒息。

小茶几上擺著幾瓶酒,還有一些零食,他倆隨意地靠在窗邊,小酌淺談。他倆的眉目都這般淡遠,卻又感覺這般親暱。

興之所至,紫羅蘭跳下軟塌,赤腳跳起舞來,紫羅裙飛揚,她的神采也那般的飛揚,是我從未見過的那個她,身上散發著年輕和活力,不再是那個總是淡然淺笑的紫羅蘭。

跳完舞,陳一飛將她的腳放進懷裡,她也很自然地任她冰涼的腳丫子貼緊在他溫暖的胸膛。一切看起來那般的自然,看不出一絲曖昧,像兩個小頑童,你為我跳舞,我為你暖腳,都是應當。

我對自已的感覺很奇怪,如果我喜歡紫羅蘭,不是應該產生吃醋妒忌的感覺嗎?為什麼我看著陳一飛對紫羅蘭的各種親近舉動卻只覺得親暱而純潔?像他倆是感情很好的兄妹,可是,我從來沒聽紫羅蘭說過她有哥哥啊。我細想了想,突然發現,紫羅蘭似乎根本沒有跟我提過她的家人及朋友乃至愛人。她很神秘,她彷彿是個外星人,就這麼一個人憑空降落到了記憶小鎮。而我,卻一直覺得她如鄰家妹妹那般可愛而易於親近,我從來沒思考過她從何而來?為何而來?或是未來將會去哪兒?我只是感覺她會一直留在這,直至終老…… 我的心倏地一驚,終老!是的,她得了白血病,她並未選擇積極治療,而是選擇慢慢死去。記憶小鎮,是她選擇終老的地方,所以她這麼年輕卻這般的淡然,像是一個無慾無求的僧人,每日安然地平靜地,該吃則吃,該樂則樂,痛的時候忍一忍,卻很少見她難過哀傷。一個年輕的女子,對待死亡卻這般的冷靜淡然,為什麼?我突然對她產生了好奇。從前,我只是悲傷著我自已的悲傷,沒有心思去思考和觀察其他的人和事,現在才覺得,紫羅蘭這個女子很奇特,並非普通的鄰家妹妹。

我思考著從第一眼看到紫羅蘭的最初,到後來知曉她的病,到成為朋友,到後來陸陸續續有其他人來找她,到現在的她,一夜無眠。

天亮後發現,我依然什麼也沒想通,她就這麼樣地在我腦海裡來來去去了一夜。

第一次,我深夜的腦海裡沒有朝顏,而只有其他女人。

伸個懶腰,披上晨褸,準備去刷牙洗臉。

一開門,有個不明物體咚地倒在我腿邊,四仰八叉的。定睛一瞧,夕顏這傢伙捂著腦袋爬了起來。

“你怎麼睡在這裡?”我看著狼狽爬起哆哆嗦嗦正在裹毛毯的夕顏。

“昨晚想找你聊天,順便講個故事給你聽,老敲你門都不給我開,我坐在門口等,不小心就睡著了。”夕顏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哎唷,我的小蠻腰都要斷了!”

我暗忖,年輕人就是好,往哪一坐都睡得著,可憐我老人家躺在這麼舒服的床上翻滾了一宿。

“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我對她翻了個白眼,這死丫頭能有什麼好話。

“有關紫羅蘭的故事也不感興趣?”夕顏眨巴眨巴著眼睛促狹地笑。

“No!”我徑自下樓去了。

我曉得夕顏這種人,你越是求她她越是賣關子,你表現得越是不感興趣她就越是要跟你說個明白。

果然,這廝一路跟了下來,跟哈利波特一個德行,圍在我身邊轉啊轉的,嘴上不停地爆料:“你曉得昨晚那個陳一飛是誰不?他可是紫羅蘭的青梅竹馬,十六歲就認識她了,他一直暗戀紫羅蘭,可惜紫羅蘭愛的是關銘心。”

我心裡一驚,怎麼又多了個關銘心?

“你不曉得關銘心是誰吧?”夕顏得意地蹦啊跳啊的,“求我啊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訴你,嘿嘿嘿嘿嘿嘿!”

“你就吹吧,你就編吧,我看你能編出花來!”我故意裝作不信,引她繼續說。

“我可沒編,這可是陳一飛親口跟我說的。”不出所料,夕顏見我不信,頓時急了,年輕人就是不淡定啊,“關銘心是紫羅蘭的高中物理老師,他倆相愛得很,後來關銘心得了白血病,紫羅蘭還放棄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可惜最後關銘心還是翹辮子了,紫羅蘭從此就再也沒愛上其他人。”

“那關陽和霍明朗又是怎麼一回事?”這些都是我昨晚想了一夜沒想通的問題,早知道昨晚就把夕顏這廝放進來了,免去我一夜的碾轉反側。

“關陽是因為長得像關銘心,所以被紫羅蘭當成了影子愛人,可是他在認識紫羅蘭的時候就已經結婚了,所以兩人沒戲。關陽這混蛋不肯離婚,還把紫羅蘭介紹給了他的發小霍明朗,霍明朗對她一見鍾情,可紫羅蘭沒法愛上霍明朗啊,所以不就逃跑到這裡來躲情債了。”夕顏得意洋洋,“我看過關銘心的照片,的確跟關陽很像,明哥哥你長得一點都不像關銘心,所以啊,你再喜歡紫羅蘭也沒戲,她是絕對不會愛上你的!”

經過夕顏一番簡明厄要的解說,彷彿撥開了我眼前的雲霧,一切都清晰了。紫羅蘭為什麼來到記憶小鎮,為什麼得了白血病卻不肯積極治療,原來她一心渴望死亡,因為死亡那邊有著她最愛的關銘心在等著她,她不懼怕死亡,她只是懼怕分離。

夕顏見我不說話,便撲過來抱住我,一臉同情:“明哥哥你別傷心,沒有了姐姐,沒有了紫羅蘭,你還有我呢!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離開你,我也絕不會離開的,無論世事如何變化,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摸摸她的頭,她還是太年輕,焉知我們的命運如何由得了我們自已作主。我父親那麼愛我媽媽,他卻不得不離去;關銘心應該也很愛紫羅蘭,他也不得不離去;看得出關陽也愛紫羅蘭,可是他卻有自已的苦衷不能離婚娶她以至讓她傷心逃離。我心頭突地一凜,我與朝顏一直如此相愛,她的離去是不是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她只是說她不再愛我了,可是,我並未感受到她從何時開始不愛我,如果僅僅只是距離,那不應該啊!可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小花揉著眼睛站在樓梯口,裂開嘴笑著說:“朝顏,你又來找阿明啦?”

我望著她,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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