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戴手上太顯眼,我們買了項鍊把它串起來每天戴著,每次在課堂上看見銘心脖子上掛著跟我脖子上同樣的戒指,我就禁不住甜蜜蜜地傻笑。坐旁邊的陳一飛總是一臉不解地看著我,總問我是不是撿錢了還是中彩票了笑成這副德行,我白了他一眼,還是笑,就像幸福滿滿地要溢位來了,唯有透過笑意才能緩解,不然就要高興得發瘋。

我總是迷信四葉草關於幸福的傳說,可是我從來沒有找到過四葉草,一大片一大片都是三葉的,也許這人世間本就這樣,多是三葉的殘缺,四葉的圓滿是非常稀少的,所以幸福才更值得珍惜。

那天我生日,這是我與銘心第一次一起過生日,他把我帶到一個紋身店,說要送我生日禮物。他拿出一棵漂亮的四葉草圖案,還有一個很古怪的符號,他說這是古埃及代表永恆之愛的符號,以後就是我們的代號了。他讓紋身師紋在我倆的腳踝內側,小小的不是很顯眼,穿上襪子就可以隱藏。

我沒想到一向古板的銘心居然會這麼潮,自然是大大的驚喜。我從小到大,雖然內心隱藏著小小的任性,但一直以來表象都是個乖乖女,從來沒想過紋身這種事,怕被我那個強勢的老爸打死。現在銘心說要跟我一起紋個終身印記,我自是把老爸的碎碎念拋腦後去了,男人是有了新娘忘老孃,女人也可以有了新郎忘老爸的嘛。

本來銘心是要紋身師下麻藥的,怕我疼。紋身師估計是覺得圖案小,再者想省點錢,畢竟麻藥不便宜,就忽悠我們說只是輕微疼像小螞蟻咬似的忍忍就過去了打麻藥對身體不好什麼。於是我也就大義凜然地說為愛受點疼怕什麼來吧來吧我不怕,事實上,兩分鐘之後我就後悔莫及了,針紮在腿上那個疼啊,你問問受過容嬤嬤針刑的紫薇就知道了。可紋身師說面板已經破了不能再抹麻藥了,我痛得呼天搶地眼淚嘩嘩的,銘心只好把胳膊伸過來讓我抓,大半小時下來,銘心的胳膊青一塊紫一塊跟彩虹似的。

完事後,銘心看著沒一塊好肉的胳膊,幽幽地來了一句:“看來你以後給我生孩子只能剖腹產了。”

我抹著眼淚,問他:“難道你不疼嗎?”

銘心扁著嘴:“遠遠沒有我的胳膊疼!”

我笑了:“你這麼耐疼,以後由你來生孩子好了!”

銘心也笑了:“行啊!等你有這個本事讓我懷孩子再說吧!”

我轉頭向紋身師兇巴巴地說:“費用打八折,你看你讓我哭得,眼睛都紅了,你看我家關哥哥的胳膊,買藥膏都要好幾十塊錢了。”

紋身師估計也內心有愧,或是怕我因為他的大忽悠揍他,趕忙一迭聲說:“行行行,就打八折。”

我倆相互攙扶著一拐一拐地出門去了,路上見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頭攙扶著同樣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我倆對望了一眼,甜蜜地笑了,我們將來一定也會像他們一樣,白頭到老相依相偎。

雖然銘心平常很疼我,但課代表連座罰還是同樣毫不留情。陳一飛這傢伙兩年多來從來就只會給我惹事,這不,課堂摸底測試,這傢伙楞是趁銘心被老畢叫出去的那一小會功夫直接把我試卷給扯過去了。你說扯就扯吧,媽的還一點技術都沒有,直接把試卷給我扯成兩半了。那嘩啦一聲巨響,直接吸引了銘心和老畢的目光,我的試卷,一半在自已桌上,一半在陳一飛手上,妥妥地被抓了個正著,我那個冤,都沒處說理去。

因為老畢在場,銘心罰得特別狠,直接零分,兩人都罰跑操場二十圈,四百米一圈的操場啊,我從來沒跑過那麼長,都快趕上馬拉松了。我瞪著陳一飛,眼睛嗖嗖地射出小飛箭,該死的傢伙,一會我要將他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放學後,雷聲陣陣,看著很快要有一場傾盆大雨。

銘心又化身紅臉關公威風凜凜地站在二樓監督我和陳一飛的罰跑,我幽怨萬分地抬頭盯著他,希望得到特赦,誰知這傢伙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擺明了不會徇私。

我咬咬牙,提腿跑,小樣兒的,等著我跟你秋後算帳,看你要當鐵面無私包青天,哼!

陳一飛緊隨著我,我心裡惱他,想跑快些撇開他,誰知這傢伙估計是這些年跟我一樣被罰跑多了,同樣跑得賊快,半步都甩不開。

他一面跑一面跟我搭話:“方鬱紫你別生氣嘛,一會我請你吃牛肉拉麵,你愛吃幾碗就吃幾碗。”

我瞧都懶得瞧他,以為幾碗牛肉麵就能化解我的冤屈和這些年來他屢屢連累我的深仇大恨啊,想得美。

他還不死心,一副嬉皮笑臉:“要不我以身相許,許給你做牛做馬侍候你一輩子怎麼樣?”

我繼續不搭理他,對待敵人要像秋風掃落葉般毫不留情。

他又發揮打不死的蟑螂品德,繼續碎碎念:“你看看我,身強體健,無不良嗜好,忠心耿耿,幽默風趣,除了學習成績比你差一點點,其他的都還配得上你嘛,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把我給收了?”

我作了一個嘔吐的表情給他,這傢伙,臉皮居然比我還厚。

他居然笑了,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方鬱紫,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生氣和做鬼臉的樣子特別可愛,看得人心癢癢的。”

這時,一個巨大的閃電劈了過來,雷聲隨後響起,轟隆隆的,大地都為之一震。

我捂住耳朵對著他大喊:“陳一飛你離我遠點,幹這麼多壞事遭雷劈別連累我!”

他也對著我大喊:“方鬱紫我就粘著你,要死死一塊。”

我伸腿踹他:“滾!誰跟你死一塊了,你給我死遠點,這些年我被你連累得天天跑萬里長征我容易嗎我?都不知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錢沒還,老天派你來折騰我!”

他靈巧躲開,身手一如當年:“很有可能,你起碼欠我幾百億,這輩子都還不清。”

我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你,還有它喵滴十六圈呢,我得省點力氣。”

他嘿嘿笑:“不急,咱們慢慢跑,就當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散步咯。”

我真拿他沒轍:“你吃錯藥了吧你?我餓著肚子在這跑,你說什麼見鬼的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語文考試不見你答得這麼順溜。”

他還是嘿嘿笑:“情景不一樣嘛,對著你跟對著臉都皺成麻花的語文老師感覺怎會一樣呢。”

我見這話越來越往曖昧方向去了,識趣閉嘴。銘心還在樓上看著呢,萬一他的順風耳聽見了以為我在跟陳一飛調情怎麼辦?

陳一飛見我不搭理他,就一直叫我的名字,跟唐僧念緊箍咒似的。

我心裡著急,想快點跑完撇開他,這傢伙今天估計是真吃錯藥了,平常也沒見他有過這樣糾纏不清的舉動。可是,路漫漫其修遠兮,還有十圈呢。

此時,醞釀埋伏已久的暴雨跟突然踩上的地雷似的驀地爆發,操場一陣昏天暗地飛沙走石,連樓上的銘心都看不清了。

我的手突然被人牽住,我希望是銘心這傢伙終於不忍心跑下來把我牽回去,可定睛一看卻是陳一飛。我趕緊甩開他,跟後面有鬼追似的跑得飛快。

就這樣拼命地又跑了一圈,終於見到銘心下樓來,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他臉色鐵青,卻不發特赦令,我也不敢停,這傢伙威嚴起來我還是有點怕他的。

陳一飛跟了上來,不屈不撓地又把手牽上來,完全視一旁的銘心而不見。

我火了,轉身一招亢龍有悔狠狠拍他。

他疼得呲牙裂嘴的,可就是不放手。

我大吼:“它喵滴陳一飛你神經病又犯了是不?給我放手,不然我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陳一飛也大吼:“它喵滴方鬱紫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很久了嗎?我今天就是不放手了怎麼著,你咬我啊!”

我去,竟然當著銘心的面表白,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趕緊去瞧銘心的臉色,毫不意外地看見他的臉色已經由鐵青轉化成炭黑了。

他也淋著雨,站在那裡筆直的跟旗杆似的,眼尾都不掃我一下。

我急死了,看這情形,他不會以為我腳踩兩條船吧?

陳一飛抓住我的手,死死地盯著我。雨水大得迷糊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覺他手心的炙熱,快要把我燙傷。

我堅定清晰地告訴他:“陳一飛,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陳一飛咬咬牙:“是誰?”

我看了銘心一眼:“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這輩子只會喜歡他一個人,所以,你放手吧!”

陳一飛不說話,就這樣看著我,也不放手,兩個人傻傻地站在雨裡,旁邊是我的銘心。三人行必有我師,難道他此刻就真的只想當個老師嗎?我心裡恨恨的。

僵持在雨裡良久,銘心終於忍不住了,走過來拆開陳一飛緊抓住我的手,聲音裡隱藏著將要爆發的怒氣:“你們兩個給我繼續跑,一圈也不能少。”

我拔腿跑開去,心裡又是高興又是難過,高興的是銘心還是放下老師架子來干預了,難過是我與陳一飛多年的哥們情義算是玩完了。

我一圈一圈地跑著,陳一飛也一圈一圈地跑著,銘心站在雨裡像座鐵塔。

誰也沒有再說話,各自心裡的滋味也只有各自才曉得。

跑完二十圈準備撤,銘心還是站在那裡不動,也不看我。

我心裡鬱悶至極,陳一飛發瘋又不關我的事,這事也不能賴我頭上啊,我淋著雨跑了這麼久也不怕我來個感冒發燒肺炎什麼的,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也小孩子心性地賭氣不理他,自已去腳踏車棚取車準備回家。

陳一飛被早等在校門口的車接走了,本來他是死活不肯上車的,後來車上下來一個女人,戴眼鏡梳髮髻,鬢角略有幾絲銀髮,十分的端莊優雅卻帶著一絲威嚴,陳一飛只好乖乖地上車了。臨上車的時候他扭頭看了我一眼,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見他眼睛裡有著委屈和憂鬱,我心裡又起了一絲不忍,轉身走了。

我取了車騎上,想到銘心不搭理我,眼淚都要自已崩出來了,我這回真是太冤了。

同學都走光了,就只剩我一人孤伶伶地騎著車。騎到半道,被一隻手抓住了車頭逼停了下來。

我眼睛模模糊糊的不知是被雨水還是被淚水矇住了,一時看不清車前的人,但一向只有陳一飛這傢伙會如此耍賴,我以為是他下車來攔我,一時怒意大發,大吼:“陳一飛你有完沒完?我都說了我不喜歡你了,你再發瘋老子滅你全族!!!”

車前的人反倒笑了:“看來傳聞真的不能相信,人人都說方鬱紫是個腹有詩書氣自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堪稱本世紀最完美的淑女,我看倒像個冷酷無情的殺手,居然要滅人全族。”

我聽出是銘心,眼淚嘩嘩的可跟暴雨媲美了,卻仍嘴硬罵他:“滾蛋!你才冷酷無情,你全家都冷酷無情!”

銘心過來將我攔腰抱下:“我就只有你一個家人,我冷酷無情,那你怎麼不是冷酷無情了?”

我被這淒涼又溫暖的話給噎住了,是啊,他就只有我一個家人,我怎能跟他真生氣,我怎忍心真不理他。

銘心親了親我的臉,溫柔地說:“咱們回豬窩去吧!”

銘心為了方便見我,從教師宿舍搬了出來,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因為我像豬那樣愛吃貪睡又經常耍無賴,他給我取了個小豬的外號,親暱的時候會叫我寶貝豬,對我的耍賴無可奈何的時候會叫我賴皮豬,所以我們的溫暖小家就被叫成了豬窩。

他騎著我的腳踏車,我坐在後座抱著他的腰臉貼在他寬厚的背上,雖然雨很冷,可是心很暖。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外面有如此親暱的舉動,就因為他是老師我是學生,雖然已是二十一世紀,但世俗的眼光對這些異於平常的愛情從來都不會善意,我們只能悄悄地躲在角落裡生根發芽,而不能光明正大地生長在陽光下。

痛痛快快地洗了個熱水澡,穿著銘心的T恤短褲跳到他的床上窩著,被窩裡貼心地放了個暖水袋,我抱著它甜甜地笑了,被人疼愛的感覺真好。小娃兒的時候父母也是很寵著我的,可出了姐姐的私奔事件後,他們就對我非常嚴格,總是強調要優秀要獨立要做個能光宗耀祖的女孩子,平常該打就打該罵就罵毫不含糊,跟培養未來國家主席似的。我那些春花秋月的少女心楞是不敢在他們面前表露半分,男同學的明戀暗戀一旦有點苗頭,立馬會由我媽這個婦聯主任出馬去處理,搞得全校人都曉得我這個妹子是周敦頤的蓮花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於是我就偽裝成了冰清玉潔孤芳自賞的傲嬌女,反正也沒誰能讓我真正動心的,直到遇上了銘心。

銘心洗好了澡出來,我自動自發地跳他懷裡讓他給我吹頭髮,我的一頭長髮是銘心最愛不釋手的,他長長的手指攜帶著暖風柔柔地穿梭在我的頭頂和髮間,那種溫柔觸動是畢生難忘的。

他一邊吹頭髮,我一邊在他臉頰嘴唇下巴脖子胸口這些我嘴夠得著的地方亂親,感覺他渾身發熱手發抖卻又拼命壓制自已,我壞壞地笑了。

他狠狠地往我屁股上來了一巴掌:“壞豬,別搗亂!”

“我親愛的關哥哥,一個十八歲水靈靈的大姑娘坐你懷裡你竟然忍得住,傳說中柳下惠是生理有問題才會這樣,嘿嘿!我來檢查一下看你是不是生理也有問題!”說著,我就色膽包天地往他那裡摸去。

銘心被嚇了一大跳,趕緊推開我站了起來,一不小心用力過頭了把我推到床頭撞得咣噹響。

我撫著痛死了的額頭哀怨地看著他。

他趕緊過來對著我的額頭又吹又摸的哄:“寶貝豬乖,吹吹就不疼了哦~~~~~~”

我將他撲倒,壓在身下,吹氣如蘭地問他:“你真不想要我?”

他把我的腦袋按在他胸口上,喘著氣,聲音吵啞:“想要得要命,可我不能這麼自私,你還太小,等你長大了真正成熟了可以嫁給我了再給我,不然有一天你後悔了怎麼辦?”

我貼著他的胸口,聽見他激烈的心跳聲:“我才不會後悔,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我不會再去愛其他人了!”

他輕撫我的臉,憐惜地說:“傻孩子,萬一我比你早死呢?”

我抱緊他,想到生生死死這種問題有些害怕:“你不能比我早死,你若死了,我一個人在這世上活著還有什麼勁兒,我跟你一起死算了!”

他笑了:“真是個傻瓜,我可不許你這樣,你和我都死了,那我們的孩子豈不又成孤兒了?”

我也笑了:“不會啦,等我們死的時候,他們早就長大了不再需要我們了。”

他的手伸過來,與我十指緊扣,他的掌心溫暖地貼著我的掌心:“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在他懷裡閉上眼睛,“誰都不許先走!”

第二天,我打著一連串噴嚏走進教室,估計是感冒君要到訪了,給我提前打招呼來著。想著一會跟陳一飛見面的尷尬,恨不得逃課。可是,今天還有我關哥哥的課呢,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我真考到北京去,那就真是見一天少一天了。

可是沒想到,不想見的陳一飛沒來,想見的關哥哥也沒來,他倆不是也像我一樣感冒了吧?可是,連我一小小女子都堅持來上課,他倆居然偷懶?

於是,我決定放了學到關哥哥那去突襲。

可沒想到的是,放了學的我卻被昨天來接陳一飛的老奶奶堵在了校門口,非讓我跟她去看陳一飛,說是陳一飛這小子把自已關房間裡一整天不吃不喝的還說要退學,什麼原因也不說。

我奇怪她怎麼曉得來找我,我昨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根本不認識,難道是陳一飛這小子在她面前亂說什麼來著?那可真是一個尷尬啊!

老奶奶目光如炬,見我眼睛轉啊轉的居然就猜出我在想什麼,她拉著我的手,和藹可親:“小飛什麼也沒說,只是我見他昨天看你的眼神特別不同,所以來找你。我也跟你們班主任瞭解過你的情況,你是個非常聰慧出色的小姑娘,肯定能降得了這小子。年輕人的感情,我這個老人家也不好摻和,可是就快高考了,我希望他可以順順當當的,別卡在這種關鍵時刻,只要你能讓他順利高考,奶奶我就對你感激不盡了。”

我爸媽工作忙,小時候我是奶奶帶大的,奶奶是我最親近人。現在看著陳一飛的奶奶,我又想起了我那去世多年的奶奶,頓時心一軟,點頭跟她去了。

到了陳一飛家,那傢伙果然沒吹牛,那座小別墅真真一個富麗堂皇,真是亮瞎了我的鈦合金狗眼。從前他老邀請我去他家玩兒,我楞是一次也沒來過,我生性不愛串門兒,一到別人家就拘謹得慌,過年我媽想拉我到舅舅家做客都是歷經幾番威逼利誘才成功的。

陳一飛奶奶指指陳一飛的房間,就自已下樓去讓我自由發揮了,真是個吃鹽多過我吃米的精明老奶奶。

我敲敲陳一飛的房門,裡面傳來陳一飛暴躁的聲音:“滾!都別來煩我!”

我翻了個白眼,好傢伙,脾氣還不小。

我悠悠兒說:“那好吧,我帶著芒果布丁回去咯。本來聽說你一天沒吃東西,好心來看看你死了沒,唉呀!沒想到還真是好心被當驢肝肺,我走了啊~~~~~~”

我帶著半道上買的芒果布丁,施施然轉身,我就不信這傢伙會不出來。跟他混久了,曉得這傢伙就是賤性兒,好好說話他不愛聽,非得拿話刺他他才高興。

才走兩步,門砰一聲開啟了,陳一飛僅穿一條短褲,頭髮亂飛兩眼赤紅胡碴滿臉地站我面前瞪著我。

看他短褲慢慢搭起的帳蓬,我臉一紅,一掌將他推回房去:“要死了你,穿這樣見客,快滾回去換衣服刷牙下樓吃東西,不然我告你耍流氓!”

那傢伙嘿嘿一笑:“方鬱紫,你竟然來看我了,你心裡還是有我的!”

我又賜他個白鴿眼:“別臭美了,是你奶奶親自去學校請我來的,我是給她老人家面子。這麼大個人了,還玩兒一哭二鬧三上吊,你羞不羞?”

陳一飛嚷嚷:“誰一哭二鬧三上吊了?我就是想不通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自已關起門來想想清楚不行嗎?”

我看著滿臉憔悴的他,心裡有點酸酸的。跟他做了三年哥們,他一直對我挺好的,平常生氣揍他他從來沒還過手,有哪些學渣看不順眼優等生來找我麻煩他也都是第一時間衝上去的,雖然他曾連累我跑了無數圈操場,可也每次都請我吃我最愛的牛肉拉麵補償,我餓的時候去他書桌裡搜刮,也總能搜出一大堆零食。現在想想,我這腦筋真是大條,光顧著看我所喜愛的銘心的一舉一動,卻不曾留意這個粗魯暴躁的傢伙怎麼會獨獨對我如此細心溫柔。

“為什麼?”陳一飛執著地問,“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一直覺得咱倆相處得挺好的啊!是不是因為我的學習成績不好?還是因為我身上有哪些毛病是你不喜歡的?如果你覺得我哪不好,我都改,行不?”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回答:“不是你哪不好,是你遲到了,我心裡早有人了。我的心很小,只能放一個人,你懂嗎?”

他皺了皺眉,不甘心地咬咬牙:“那好!我排隊,我排第二總行了吧?”

我無奈:“陳一飛,愛情裡只能有兩個人,沒有第三者。”

他搖搖頭:“人生好幾十年那麼長,萬一哪天他不要你了呢?又萬一他死了呢?踢足球還有場下替補呢,你總得給我個做替補的機會吧!”

又談到生死,我不知怎的心裡一凜,這不祥的感覺太讓人討厭,我和銘心都還這麼年輕,死亡離我們還很遙遠好不。

“我呸!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扭頭下樓,“快去刷牙吃東西,一會我還得趕回家呢!”

“那你是答應讓我排第二了是吧?可不能讓別人插隊啊!”陳一飛衝著我後背嚷嚷。

“我的第一志願是清華大學,你考上了才有資格排第二!”我頭也不回地下樓了,這傢伙的學習成績雖然比剛入學的時候好多了,但也只能徘徊在中游,上清華那基本就是個夢。

“一言為定!!!”陳一飛擲地有聲。

吃著芒果布丁和奶奶讓廚房做的一大堆菜的時候,陳一飛邊吃邊打探:“方鬱紫,你喜歡的人到底是誰?我跟他比比,看我到底哪不如他了?”

“閉嘴!好好吃你的菜,這事輪不到你管。”我也餓了,跟他一起吃著。

“我覺得關老師看你的眼神有點不對勁!”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被這麼一嚇,突然噎到了,咳得涕淚泗流,飯粒都跑到鼻腔裡去了,那一個難受。

“你喜歡的人不會就是他吧?”陳一飛過來幫我順背,一臉狐疑地看著我。

我瞪著他,心想這一個個的看著比我笨,其實都精明著呢。奶奶看一眼便知陳一飛對我有心思,銘心掩飾得那麼好,陳一飛卻仍能看出端倪來,真是個頂個的老奸巨滑,對我這種自詡聰明絕頂卻無甚心計的人那真是一個大大的打擊,我當時就決定要去配一副墨鏡,把我的心靈之窗給遮起來。

“滾……咳咳……蛋……”我咳得話都講不出來了。

“別激動嘛,我就這麼一說,看你嚇的!”陳一飛的鹹豬手放我背上不停地摸著。

“菜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甩開他的鹹豬手,瞪了他一眼,“不許再亂猜,不然我滅你……”

“又滅我全族啊?”陳一飛指著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奶奶,“我這麼可愛的奶奶你也忍心滅她?嘿嘿!”

奶奶笑呵呵地說:“我們家的菜還合胃口吧?小姑娘多吃點,這麼瘦,要吃胖點才好!”

我忙不迭點頭:“好吃好吃,奶奶您也坐下吃吧!”

“奶奶吃過了!”奶奶坐我身邊來,“聽說你學習成績很好,能不能來給我們家小飛補習啊?他爸媽在國外,我身體又不好,沒辦法督促他的學習,如果你肯來教教他,他肯定能考上好大學。只要他能考上好大學,奶奶出多少錢都可以。”

“不是錢的問題,奶奶,我也要複習考大學的呢,我爸讓我考清華,考不上他會剝了我的皮。咱們市裡有很多有名氣的補習老師,您可以請幾個來給陳一飛惡補一下,陳一飛這傢伙聰明著呢,就是屁股坐不住,愛玩兒,有人管著肯定能考上好大學的。”我趕緊推辭,先不說我爸不會樂意我花時間去給其他同學補習,就說銘心也會吃醋吃得要死,陳一飛可是當著他的面跟我表的白,換了我是他我也得鬱悶死。

“奶奶,不用她,我自已能行。”陳一飛笑嘻嘻地看著我,“我從今天開始努力,我會考上清華的,方鬱紫你等著我!”

我拍拍他肩膀:“嗯嗯,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哦!我吃飽啦,回家去了,拜~~~~~~”

我趕緊撤,銘心沒來上課,還不知怎麼著呢。只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要是他這也能考上清華,那我估計我能考上哈佛了。不過我爸不會讓我跑那麼遠的,姐姐遠在天邊,他勒令我讀完大學馬上回歸報效故鄉,其實就是想把我拴在身邊。反正我沒什麼遠大志向,回來跟銘心一起教書,天天一起上課下課,然後回豬窩煮煮飯,跳跳舞,親親愛愛的生兩個小娃兒,想想都甜蜜得流油。

反正晚自習是趕不上了,我直接去了我和銘心的豬窩,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床上亂七八糟的,不像銘心的風格,銘心是那種非要把被子疊成豆腐塊的人,略有點潔癖。

我惴惴不安地回了學校,一路上越想越擔心,今天打他的手機總是提示關機,他從來都不會這樣的。我直奔辦公室去找老畢,老畢說他請了幾天假,我問他請假是去幹什麼,老畢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意識到自已似乎有點管得太寬了,畢竟我在學校的身份只是物理課代表而已,於是我悶頭悶腦地回課室去了。

我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和不安回到了教室,卻完全沒辦法集中起精神來複習,整個人煩躁得很。看看窗外,去年冬天樹葉落盡的孤寂早已無影蹤,春葉一咕嘟一咕嘟地綻開,慢慢由淺綠變翠綠再變深綠,夏天就要到了。在這個溫暖又熱鬧的季節過後,我與銘心將會面臨著漫長的別離,心裡的憂傷一下湧上來,我竟忍不住落淚。我從來不曉得自已竟是這麼傷春悲秋的人兒,雖然我喜歡詩詞,但還不至於憂鬱成這樣,難道是因為銘心不在身邊,僅僅是一天,竟已令我如此傷感?

很快下課鈴響,我悵然若失地走出教室,卻見銘心迎面走來。我擦了擦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那種驚喜萬分的重逢,讓我的眼圈又紅了。我站在那裡,他也站在那裡,周圍的人潮不斷地湧過,我們像流水中的兩顆石頭,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欣喜對望。

我們不能像一般的情侶那樣盡情相擁,我們甚至不能牽手,他默默地陪我一起到腳踏車棚,一起取出腳踏車,像以往那樣送晚自習的我回家。我們偶爾你在前,偶爾我在前,偶爾並肩行走,裝作無意輕輕擦肩,我們隱藏著心中巨大的快樂,默默地相愛著幸福著,只有我們兩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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