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家
靳越喉頭酸澀,抬手輕輕給她擦擦眼淚,斬釘截鐵道。
“你當然有媽媽。不過你媽媽現在身體不好,等她身體好了一定來接你回去。”
周月滿臉的淚,小心翼翼追問,“那我有爸爸嗎?”
“有,我這次過來主要也是查查你們爸爸的下落。”
他知道這些話周月可能不理解,但周嘉然肯定能聽懂。
“妹妹,他不是舅舅,我們沒有爸爸!”
周嘉然咬牙辯駁,聲線顫抖。
他絕不承認這個拋棄他們的舅舅,同樣也不會承認那個一走了之的爸爸。
周月不同意,甚至甩開哥哥的手,跺著小腳極力維護。
“哥哥你撒謊,我有爸爸,他就是我的舅舅。”
她又扭頭懇求靳越,“舅舅,你能帶我去找媽媽嗎?”
周嘉然氣急敗壞,更多的憤怒剛要發作,卻因為靳越一句話偃旗息鼓。
“可以。”
他說。
他可以帶他們去找媽媽。
周嘉然頓時沒了所有的掙扎反抗,整個小身體驟然安靜下來。
面上的惱怒和不甘怨恨,也在剎那間被燃起的希冀所替代。
他沉靜的眸底冒起一簇小火苗,緊緊盯著靳越似乎在判斷這些話的真假。
靳越趁熱打鐵,“不過在去之前,咱們得先把姓周的處理了,她這三年來這麼欺負你們,我不會放過她。”
提起這個無惡不作的姑姑,周嘉然身側的小拳頭捏得梆緊。
靳越穩住兩個孩子,看向姜綿道謝。
“姜同志,謝謝你的包子。”
姜綿看他們樣子要走,也不好意思杵在這裡繼續打擾。
“不用,我有事先走了,你照顧好他們。”
她道了別後轉身離開,進家屬院大門才又扭頭打量。
靳越領著孩子跟上警察的腳步,估計要帶孩子們過去指認。
她現在自顧不暇,沒有心思管別的,在院子裡找個坐的地方等半天,直到下午才看見蔣露的身影。
她穿了條波點的紅色連衣裙,齊肩的短髮還戴著髮箍,打扮時尚笑容滿面,整個人容光煥發。
對姜綿來說,這是她和好姐妹時隔二十年的再見,禁不住溼了眼眶。
“露露!”
她興高采烈撲過去,一把拉起她的手。
蔣露猝不及防,抬眼對上熱情的姜綿,還有些意外。
“綿綿?你遇到啥喜事了?這麼高興?”
她和姜綿認識兩年多,不一直都是含蓄靦腆的麼?
今兒個怎麼熱情似火?
姜綿笑了笑,拉著她往旁邊的角落走。
“露露,我要離婚了,但我沒地方去,你能不能幫我找個住處?”
“啥!”
蔣露一聲怪叫,路也不走了,釘在原地似的直勾勾盯著她。
在姜綿笑盈盈的注視下掏掏耳朵。
“你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
“我說,我要離婚了,你幫我找個住處。”
還真是件大喜事。
蔣露眉飛色舞,樂得險些找不到北。
“綿綿我告訴你,只要你和那個姓潘的離婚,別說給你找個住處,我就送個房子給你都行。”
以前她這話沒少說,不過姜綿不敢信,她自卑敏感,哪承受得起?並且那會兒她的人生裡壓根就沒有離婚倆字。
現在再次聽到好姐妹這麼大方,她心中百感交集,感動地道謝。
“露露你對我真好,這份心意我領了,不過送就算了,只要讓我有個住的地兒就行,我不白住,給房租。”
“咱倆誰跟誰?提錢傷感情。我家在南邊正好有套房子,原本買給我結婚住的,現在連個物件都沒有,給你住正好,啥時候搬過去?我先領你過去探探路。”
姜綿挽住她的胳膊,“明天搬。”
這麼急?
蔣露直覺她出什麼事了。
“行,我先帶你過去看看,鑰匙在我爸那,晚點給你。順便給我說說怎麼想通的?”
蔣露拽著她往院子外走。
“我以前苦口婆心勸你離婚你不聽,這才幾天沒見怎麼就要離婚了?是不是姓潘的那個王八蛋欺負你了?”
她都沒說鄧蘭那個婆婆欺負姜綿。
畢竟嫁過來兩年多,姜綿在潘家低聲下氣,被鄧蘭欺負得還少麼?
不是打就是罵,她住在對面聽得清清楚楚,就這姜綿愣是忍了下來,非說捨不得丈夫,他們之間是真愛。
能讓她心甘情願離婚,那肯定被潘成民欺負了啊?
姜綿搖頭,“我只是看明白了。”
早上發生的事她隻字未提,說了只會讓蔣露乾生氣。
她只想快刀斬亂麻趕緊離婚,不想拖延。
蔣露看她神情漠然目光荒涼,還以為她有什麼苦衷,沒再多問。
只要擺脫潘家就行,憑綿綿的長相和本領,還怕找不到下家?
不就是不能生麼?找個帶娃的總成了吧?
兩人這一去一回,折騰完差不多天黑。
上了樓先去對面拿鑰匙,蔣露虎著臉遞給她再三叮囑。
“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要是你睡一覺起來又不離婚了,看我不和你絕交!”
姜綿斬釘截鐵點頭,“放心吧,必須離。”
蔣露這才心滿意足合上房門,姜綿轉過身,聽著潘家傳出來的歡聲笑語推門進去。
“……曉雲,真的,我保證那個小賤人馬上離婚,你是我看好的兒媳婦,就該嫁給我們阿民……”
咯吱一聲,鄧蘭喜氣洋洋的慫恿被打斷。
屋裡全部人聽到動靜立馬抬眼,見到姜綿的剎那,頓時神色各異。
鄧蘭板著臉斜睨著她,滿臉不屑和厭惡。
旁邊的高曉雲挑釁地笑了笑,等著看好戲。
潘松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對她視若無睹。
潘成民卻心急如焚起身,馬不停蹄迎上去問。
“媳婦你今天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他臉上還有被打的紅痕,不過他撒謊說是被撞的,潘家人也沒往姜綿身上猜。
“你管她去哪兒?死在外面也不關你的事!以為咱們家是旅館?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阿民我告訴你,你必須馬上和這個賤人離婚!”
鄧蘭瞪著姜綿破口大罵,完全不在意她的臉面。
以往姜綿還會覺得羞愧難受,現在的她無動於衷。
甚至故意掃了眼高曉雲問,“家裡來客人了?怎麼也沒提前和我說一聲?”
高曉雲圓盤臉上高原紅,穿著緊身的花短袖,有點胖身段好,油亮的大黑辮子垂在肩頭。
黝黑粗糙的面板和土氣的打扮能看出是鄉下人,要真能攀上潘成民這根高枝,可不就發達了麼?
姜綿上輩子沒離婚,這個高曉雲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夥同鄧蘭給她使了不少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