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周宇航沒聽明白。
向南已經有了主意：“走吧，回學校。這麼大個事兒，不是我倆能左右的，得聽專業人士的意見。”
周宇航聽明白了，也不同意了。
“別啊，醫院的床又大又軟，不如再多住上幾天。宿舍那破床板一動就響，搞事兒都不方便。”
“你丫！”向南笑罵，“還說自已沒放縱呢！要留你留下來，跟護士姐姐們調情去，我可先走了。”
“那可別！你走了，我找誰搭檔拯救世界去！”
兩人在住院部一樓辦完了出院手續。各項費用都是他們好心的班主任墊付的，少不得日後找個時間，買些禮物上門道謝——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走吧，省點錢坐車回去。市醫院離南中也沒幾站。”向南建議道。
周宇航從善如流。事實上，他們剛到公車站，45路公交車就遠遠地駛來了。
“我現在對任何交通工具都有陰影。”周宇航踏上車門的時候悄悄說，“別又出什麼事兒，來個車禍啊炸彈啊搶方向盤什麼的，咱倆醒來又躺在醫院裡。”
公車師傅耳目過人，一聽這話，立馬擺出了對待車上搗蛋分子的臉孔：
“哎，小小年紀，不能逃票啊！你司機大爺我可看著呢！”
“啊，一起付！我來刷就好。”向南急忙說道，並在周宇航後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兩人瞄準了後座一大排空位，緊挨著坐下。
周宇航一坐上車就開始打哈欠，向南只得再掐。
“你這又是幹啥？”周宇航不耐煩道，“沒幾站就到學校了，還不讓人睡一會。待會黑鬼大龍他們估計又要拉我打球，我可得養足精神。”
“可別惦記你那球了，啥時間不能打？”向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趕緊趁現在周圍沒人，交換交換情報，晚了又要輪迴了！”
周宇航只得把之前的經歷簡單覆盤了一遍。向南聽得很認真，連車到站了都沒發現。
“靠！”還是周宇航拉著他起來，“快下車，別一路坐到終點站去！”
兩人在五點左右終於回到了學校。看著眼前熟悉的校園，和處處洋溢著青春光彩的同學們，他們經歷的一切越發像是一場夢了。
周宇航在走廊上隨便找了張木椅，劈腿一坐。
“爺好不容易回來，說什麼也不能再回去玩高空高空彈跳了。大不了今天晚上就在這坐一宿，我就不信清醒著也能穿越。”
“你熬得了一天，熬得了一年啊？”
向南給他潑了盆冷水。
果然，周宇航豪邁的臉色一下就垮了。
“那你說咋辦？我們連墜機的原因都摸不清，還怎麼破局啊？”
“墜機原因不是很清楚了嗎？”向南提醒他，心想果然體育生記性都不咋樣。
“那你來說唄，我可是一點都不想回憶了。”
“你不是還記得我給你下藥了嗎？還為此揍了我一拳。”
向南哪壺不開提哪壺，忿忿道。
周宇航聽了直嘆氣：“這是翻不了篇了對吧！”
向南忽然神秘一笑，他開始理解了自已那時的想法。
既然整起事故怎麼看都像是意識流、走馬燈、臨終體驗那一套，那索性就做個實驗，先讓某人失去意識，說不定結束後能脫出迴圈。
可惜，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好吧，還是談點正事。容我總結下哈。”向南掏出手機，挨著周宇航坐下，邊複述邊在備忘錄上寫寫畫畫：
“墜機原因如下。第一次，飛機舷窗破碎導致艙內失壓，客機緊急迫降，失敗墜毀。第二次，左側機翼油箱起火，八成是漏油了——很可能還是人為的，客機緊急返航，在機場附近墜毀。”
“不錯，正是如此，恭喜你獲得小柯南稱號。”
周宇航又開始混不吝。
“要不還是叫你向爾摩斯吧，更好聽些。”
“別鬧。”向南給了他一記肘擊，他倆離破案還差得遠呢！
向南盯著手機上的備忘錄，陷入深思。
“為啥每次墜機原因都不一樣呢？”
“歷史上沒有幾次空難的起因是一樣的吧？”
周宇航總算高智商發言了一次。
“大航，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上那艘航班的時候，那個小夥子和女白領是怎麼說的嗎？”
“當然記得，兩個人發現自已身處時間迴圈，當場就崩潰了。那個男的從頭到尾都在鬼叫，還嘲諷我們是牛馬。”
周宇航悻悻道，“說得他好像自已不是一樣！幸好你們幾個空乘把他嘴堵上了。”
“這就說明，除了我們之外，確實還有其他人在輪迴往復！”
向南犀利地總結道，言辭中藏不住學霸的自信。
“那個小夥子很可能是在裝瘋，甚至試圖藉此機會把警方引入，這是他讓想航班停飛的計策！”
“那也還是被你們當精神病處理了呀，飛機也照常啟動，有啥用？”
向南垂下目光，這倒也是。飛機上的乘客有了衝突或異常行為，他們空乘也該首先從中制止或勸解吧？
——連這點事都處理不好，就喊警察，他們空乘的面子往哪擱？
呵，看來未來的自已還挺盡職盡責的嘛。不錯，是他想成為的樣子。
真想快點長成獨當一面的大人啊。
周宇航的想法完全相反。自他回到學校後，目光片刻不離不遠處的球場，那球鞋摩擦塑膠場地的聲音讓他心癢癢。
難得回到高中時代，不打場球怎麼盡興呢！
“要不我們先去……？”周宇航試探性地提議道。
“行了，一天不打球不會死。”向南在他耳邊冷颼颼地吹氣，“先去找陳老師吧。”
“……哪個陳老師？”
周宇航問這話的表情非常萌。
我們的學霸同學不想跟眼睛裡只有籃球裡的人解釋，在他腮幫子上掐了一把。
向南帶著身後的活寶上了六樓——教學樓的六樓。在心理諮詢室門口敲了敲門。
“門沒鎖，請進——”裡頭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兩人推門而入，進門就是一片綠：盆栽、牆紙、噴漆、沙發桌椅，都是雨後小清新的色調，比班級的黑板白牆好看了不止一點。
周宇航大為震驚，他們學校還有這玩意兒？有這工夫搞心理諮詢，還不如把球場好好擴建一下，免得一下課就得跟學長學弟們哄搶。
沙發上隨意坐著的是這間心理室的輪值老師，也是南中唯二的心理老師之一，去年剛從華師應用心理學畢業的陳雙瑩。
這位南中數一數二的美女老師鵝蛋臉，吊梢眉，一副小巧的眼鏡更凸顯大家閨秀的氣質。精緻的五官略施粉黛，竟像古代匠人工筆下的畫中女子。
這麼近距離的會面，周宇航不由得看怔了，難怪私下裡都叫她“陳大西施”呢，真是名不虛傳啊。
向南見他竟然這麼明目張膽地垂涎人家，氣得又在他大腿跟上猛掐了一把。
周宇航這回懂得反抗了，一把拍掉向南的賊貓手，那意思很明顯：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看看還不行？
陳雙瑩客氣地讓他們隨便坐，還用紙杯給他們泡了茶，分外貼心。
“謝謝陳老師，您太客氣了。”向南禮貌地接過，抿了一小口。“我也是剛在學校官微小程式上預約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取到號了。”
“你們這些孩子啊，平時都忙，沒空來跟老師談心也正常。說吧，遇到些什麼事兒了？”
陳雙瑩從沙發後邊掏出一把小扇子，隨意地扇著風，一點老師的架子也沒有。
周宇航和向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是怎麼個情況？”陳雙瑩失笑，端起自已的保溫杯也喝了一口。
“都不說，我怎麼幫你們分析開導啊？我學的是心理學，又不是讀心術，猜不到你們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最後還是向南開了口，只一句話就讓陳雙瑩漂亮的柳葉眉蹙了起來。
向南斟酌著字詞說道：
“陳老師，您相信時間輪迴這種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