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航略一皺眉,剛想說什麼,對面直接打斷他:

“我要聽實話,你要敷衍我就沒得談了。”

這個問題真是插在他死穴上。周宇航思索了接近一分鐘,長嘆了一口氣,承認道:

“或許吧,我也不敢把話說死。反正他要是真想跟我在一起,我大概不會拒絕。”

“這就是你的結論?”羅田一定定地看著他。

“反正我能確定的就兩點:第一,我確實不討厭他。第二,他確實很喜歡我。”

周宇航略顯煩躁地說,下意識就想去抓腦袋,然而腕部的束縛感讓他煩上加煩。

羅田一聽了沒啥反應,歪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喂,這個答案你滿意吧?”周宇航貼地蹦躂著,挪到了蘑菇頭的正對面。

他這番話可是把心窩子都掏出來了。要換了向南這麼問,周宇航估計打死都不會承認。

羅田一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回答:

“我能聽出來,你這是真心話。那我也跟你道個歉,我不該對你的空乘小哥說那種話。”

“嗨,本來就是我有錯在先。怎麼好怪你?大家都是被迫捲進這鳥事,要生要死的;想打破輪迴走出去,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吧?”

“這倒也是。”

“這回總能說了吧?”

“……可是,從哪裡說起呢?”

周宇航愣了愣,“當然是從最開始說起。”

“最開始麼?那你得讓我想想。”

“這還用想啊?”周宇航嗤笑,“您老是不是記憶力不太好啊?”

“切,你自已說的‘最開始!’”羅田一朝他翻了個白眼,“從現在開始別吵我,不然我一個字都不會說。”

之後,羅田一閉上眼睛,彷彿老僧入定一般盤腿而坐,任憑寶貴的時間緩緩流逝。

直到飛機的引擎響起,在跑道上加速衝刺,升空,最終飛上雲天,這間狹小的艙室都再沒一點聲音,安靜得像是醫院的太平間。

周宇航等得都快睡著了。

突然,羅田一劇烈地哆嗦起來,嚇得屁股周宇航往後挪了三挪,生怕他又發瘋。

“我想起來了,這是第二次大迴圈。我們原來沒有逃出去……”

羅田一睜開通紅的眼睛苦笑道。

周宇航越發摸不著頭腦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羅田一清了清嗓,講述起自已六年前在一艘國際郵輪上的故事。

……

那張船票是夾在錄取通知書裡,拆封的時候被他不小心抖落出來的。

羅田一那年高考可謂超常發揮,一舉考上了華師的生命科學學院,即將在暑假過完後就讀海洋生物學。這些都是明著寫在通知書裡的。

可那張船票不是。它和信封裡的所有物件看上去毫無關係。

船票通體偏黃,色澤像是被壓在陳舊的儲藏室裡數年之久。正面寫著繁體的“世紀郵輪”四個大字,似乎是個旅行公司的名字。

下面是一艘豪華如海上宮殿般的遠洋郵輪。她的名字是“幻想曲”號。

從新加坡港始發,途經蛇口,開往地中海的那不勒斯。

背面用中英雙語標明瞭船期、注意事項,以及旅行社的聯絡方式。

最底下的空白處還寫有一行小字:

獻給從未遠遊的你。

羅田一幾乎已經認定這是個騙局了,但那行小字卻深深刺痛了他敏感的內心。

他出身清遠的一個小鎮,家境非常一般,稱得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鎮做題家,長到18歲就沒有離開那座縣城一步。

考上華師的喜訊傳來時,他是他們全家最高興的一個人。

因為終於可以走出去看看了。

只是他從未料想到,居然可以出去得這麼遠。

直到他瞞著家裡人去縣裡的派出所辦好了護照,他都在質疑這張船票的真實性。

打旅行社的電話,旅行社的人含笑駁他:“你自已訂的票,怎麼又來問我們是不是真的?”

他無言以對。

問能不能退款,得到答覆是:“除卻不可抗力影響,我社所有旅行套餐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上網查這班船的資訊,倒是非常詳細,船期和港口都對得上,怎麼看都不是騙局。

他死活都想不出,送他這麼一張船票的人,是出於什麼心理。

他只知道送他這張船票的人,從根本上看透了他。那一行小字他看了無數遍,每看一遍都衝動得想把這薄薄的一張票撕個稀巴爛,每次又都生生忍住了。

五位數的票價,是什麼概念?

他去問了在田間勞作的阿嬤,阿嬤說自已忙活大半年到頭來也就幾千來塊,勸他不要去羨慕網上有錢人的生活,踏踏實實搞好學業,將來找個鐵飯碗才是正經。

他又打電話去問在省城工作的姨媽,姨媽邊吐苦水邊告訴他現在勞動力貶值了,自已在企業上班一個月也不過四五千出頭,叫他珍惜這筆“獎學金”,最好拿去報個班,考個駕照。

羅田一現在回想起來,當真是後悔不迭,簡直恨死了當初那個死讀書的自已。

怎麼就沒有想到在網上轉手賣了撈一筆呢?

怎麼還真就傻傻地去了呢?

哪怕拍下照片給小姨看看真假也好啊!

甚至為了湊齊從小鎮到港口的車票錢,他還去打了一個月的零工,甚至不惜騙家裡人說是為了畢業旅行攢錢。

就為了那點該死的虛榮心!值當嗎?

郵輪遠遊,在是多少人的夢想啊,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已配享受這種奢華嗎?

畢業工作後他看了一部片子,叫做《三十而已》,跟裡面的女主人公直到三十歲才拼來一張船票,圓了自已多年的公主夢。

而他十八歲就有了,這會對他往後人生的三觀產生多少影響?

然而當初的他哪裡想得到這些——船開進港口的那天,當羅田一穿著嶄新的球衣,沐浴著港口微鹹的海風,仰著脖子眺望那座海上巴比倫緩緩駛來時,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別說打一個月零工,打一輩子都值了。

他夾雜在一群衣著或休閒或華貴的人中,登上了“幻想曲”號的甲板。

即使按著導航手冊走,他也還是迷了路,磕磕碰碰地走進了行政艙,一頭撞進正在吧檯裡面開趴的成堆外國人中間。

左膀右臂都被生著不同面板、操著不同語言的洋仔洋妞簇擁著,他第一次對課本上頻頻出現的“國際化”有了如此直觀的認識。

第一天他是在夢幻般的興奮中,走馬觀花過完的。

算起來,他真正快樂的,也就那麼一天而已。

從此,美夢變成了噩夢,猶如吞下一把抹滿了蜜的刀。

那天,他玩了個痛快。直到深夜才精疲力盡地回到自已的小艙房,卻猛然發覺了異樣。

一個長相明顯是中外混血的男人,無視上了鎖的房門,大大咧咧坐在他的床上。

開口就是:

“你挺可愛的,我對你很有興趣。我們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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