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姓楚,我還說我祖上跟項羽打過仗呢!你們信嗎?”
楚天闊被他逗樂了,“我們警察辦案要看事實,講證據。要是大家都說自已不是犯人,我們警察還幹不幹活了?”
“證據,證據……”小夥子喃喃道,“我又不是警察偵探,上哪兒找證據去。”
“沒證據就閉上嘴巴,老實待著。”楚警官教訓犯人的職業病又犯了。
周宇航跟向南默默對視了一眼,他們還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證據。
細細想來,進入輪迴的人擁有的最大優勢不就是所謂“資訊差”麼,可他們目前為止掌握的資訊簡直少得可憐。
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乘客中間有一個輪迴過好幾次的瘋癲小夥子,一位孔武有力的靠譜警察,還有一群辦事熱心、看熱鬧也熱情的大媽。
其他沒了。
哦,還有,周宇航會在向南生命垂危的時候突發心臟病。
這一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那麼,與其自已反覆經歷輪迴,以命換來線索,不如去撬開那些“資深”輪迴者的嘴巴問出點東西。
雖然其他乘客中大機率也有人明知自已深陷輪迴,卻不顯山不露水,精神狀態穩定,裝作和常人無異,這也加大了他們排查的難度。
周宇航再次看向屈膝坐在一旁,垂頭不語的小夥子——他總覺得這個人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八次輪迴都沒有走出來,該說他是聰明還是傻?
該不會是不想出來吧?那可真有點瘋了。
廣播適時地傳來空姐甜美的播報聲,打斷了周宇航的思緒:
“本次航班即將起飛,請旅客朋友們儘快入座,繫好安全帶,並將手機等電子裝置調至飛航模式,感謝您的配合!”
小夥子聽到“起飛”兩個字,立時嚇得抖如篩糠,口中不停地重複著:“完了,完了,又要死了,又要輪迴了……”
說著就直接躺平,在乘務休息室潔白的床單上打起滾來。
“別弄髒我的床!”向南馬上喝道。
周宇航一看就樂了,也躺倒在床上,皮鞋也不脫;想脫他也脫不了。
說是床,其實就是地板上鋪個被單跟枕頭,讓背上沒那麼硌得慌罷了,充其量算是個榻榻米。
“怎麼你也!”向南忍住想打人的衝動。
不是,這兩人是幼兒園小屁孩嗎?他堂堂一個空少,這會變成午託班老師了,還要照顧乘客們睡覺?
開什麼國際玩笑。要睡也是他來睡啊,每天工作那麼辛苦!
“怎麼,都把我們囚禁在這裡了,還不許我們躺一會?”周宇航壞笑道,“還是說,向大空少有什麼潔癖,不許別人碰床單?你別忘了今天早上你可是……”
“你碰可以,他不行!”向南咬牙道。
“成,聽候吩咐!”周宇航笑得真成了幼兒園小霸王,隨即一腳把人踹下去,“你一邊乘涼去,這地盤歸我了!”
小夥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挪到角落當蘑菇去了。
“這還差不多。好了,我要忙去了,你倆自已看著辦。”
向南說完轉身就走。畢竟每次出航都事關生死,半點馬虎不得。
楚天闊則是伸了個懶腰,跟在向南後面出去了。他這趟出門是準備回老家探親的,山高路遠,可得抓緊一切閒暇時間休息。
“咚。”休息室的艙門在周宇航和蘑菇男的眼皮子底下合上,然後是一聲“咔噠”的落鎖聲。
周宇航無奈地扯了扯嘴角,看來這位警官是真不打算放他們出來啊。
本來還想著靠暴力手段把警察引來,這樣航班就能延誤一天半天的,或許能有一線生機。
誰能想到航班上就有現成的警察呢?一個人就把兩個人通通搞定了。
關鍵是給他們兩個口頭警告也就算了,關禁閉又是哪一齣啊?這樣他臨時想出的Plan B——趁亂溜回座位上,跟周圍人探聽點情報啥的,算是泡湯了。
等等,眼下不就有個最好的情報源嗎?
輪迴長達八次的人。
“喂,你叫什麼名字?”周宇航垂死病中驚坐起,踢了踢一旁把頭縮在膝蓋間的蘑菇先生。
“我不叫喂!”蘑菇先生猛地抬起頭,“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
“好吧,那我就叫你小蘑菇好了。蘑菇同學,你還記得……”
“蘑你爹啊蘑!我敲了,打人也就算了,還隨便給人起綽號!老子有名有姓,羅、田、一,給我記住咯!”
說著就想把鞋子往周宇航臉上甩,可惜這會穿的不是人字拖,而是一雙內蹭高鞋,根本甩不脫。
“哦,原來是小螺啊,也行吧。小螺啊,你……”
“等會兒,問別人名字不該先自報家門?”
“周宇航。就是外太空飛的那個‘宇航’。我不知道我爺爺奶奶怎麼想,反正我從小就愛吃喜之郎。”
羅田一先是一愣,回味過來後笑得喉嚨都痛了,心想這人還挺有意思,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也沒那麼恐懼了。
畢竟有人陪著自已嘛。
“宇航……宇宙航行?”羅田一細細品咂著這個名字,“你倒是比那個空乘更適合在天上飛。”
“嘖,我學習沒他好,不然我也報南航去了。”周宇航提起這茬就傷腦筋,“要是英語再好點,飛國際線也莫得問題啊。”
“你們倆很熟?他是你同學?”羅田一一直想問這個。
“哦,他是我前任。”周宇航一臉淡然地回答道。
“前什麼?”可憐的小螺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他高中跟我告白了好幾次,我最後同意了,就這麼簡單。”周宇航再次躺倒,盯著低矮的天花板出神,“大學之後沒怎麼聯絡,現在又碰上了。你看,一點都不狗血。”
“祝你們幸福。”小螺真想把自已縮回殼裡。
“別說我們了,說說你自已吧。”周宇航不想過多牽扯這方面的事,引開了話題。
“我?我有什麼好說的?”
“你不是說自已經歷了八次迴圈嗎?死了這麼多次,總有點線索吧?”
“那確實……等等!”羅田一差點被他的話術繞進去,“我為什麼要跟一個剛跟我幹完架的人掏心掏肺啊?”
“不說是吧?那要不再幹一架?”周宇航擺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
“有種你就來啊?”羅田一嘲弄道。
周宇航這才發覺自已的雙手被無情地捆綁住,用的還是一個男人的皮帶。
“丫的。”周宇航罵道,“從小到大哪次打架能把警察招惹來?偏偏這次就來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羅田一看破一切似的笑起來,“你想玩‘狼來了’這招,就拿我這隻羊開刀,結果真把狼引來了,還給我們兩個各打五十大板。”
“哼,看來你也不笨。”周宇航撇了撇嘴角,“這回就算不打不相識了。交個朋友,如何?”
“先跟我道歉,我臉上到現在還疼得很呢。”
羅田一一臉傲嬌地把頭別過去。
“對不起,我錯了,下次我就算要生事兒也找別人,行了吧?”周宇航一番堪比公關的話脫口而出。
羅田一一愣,沒想到這人會這麼迅速而誠懇地低了頭,一時無話。
“這樣可以了吧?實在不行,下了飛機你往我臉上打幾拳。”周宇航儘量做到滿眼真誠。
羅田一門簾似的劉海下,一雙滾圓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沒說是或否。
稍許,他才發問道:
“你很喜歡他嗎?我是說,那個空乘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