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小夥子神色詫異地抬起了頭,正對上週宇航一臉蓄謀已久的邪笑。

“你、你敢打我……我好心提醒你們,給你們逃命的機會,你們居然……”

航班上的首個受害者正想破口大罵,“正義使者”的第二輪拳頭已經到了。

“臥槽,你特麼來真的……別、別打臉!”

周宇航哪裡管這些,直接跨坐在那人身上就往他臉上一陣招呼。

其實周宇航在動手前也做了不小的心理鬥爭——他早已過了在校園裡橫行霸道的年紀,更是經歷了慘痛的社會毒打,深刻明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

但眼下正是非常時期,若不趕在飛機起飛前攔下一“屋子”人,全員團滅的悲劇就又要重演。

他的讀書讀不出什麼名堂的腦袋瓜想不出什麼好計策來。那麼,與其動腦,不如動手。

當人性在災難面前一無是處的時候,往往就是獸性爆發的契機。

一想到他們跟車輪裡的小鼠似的經歷無數次輪迴,又想到自已大清早一睜眼就要跟狗似的跑去出差,還有那些暗藏在生死間的大恐怖,周宇航的拳頭就跟加了buff似的往這人臉上招呼。

“要不是你,跟個瘋狗一樣出來咬人——”周宇航一邊揍人一邊罵道,內心壓抑許久的戾氣悉數爆發,“我們至於延誤起飛,撞上那股晴空湍流嗎?啊!現在還在這裡蠱惑人心!”

周宇航強行建立了一波邏輯關係,但其實第一次墜機跟這人真沒啥關係。

小夥子一看就是骨子裡的好學生,從小到大一遇到暴力就“告訴老師”,更不知道打架鬥毆為何物。

此刻他雖然用雙手本能地護住臉,可惜護住這裡漏了那裡,周宇航雨點般的拳頭總能找到死角落下。

很快小夥子的臉就像打翻了的顏料瓶子,這裡一塊紅的那裡一塊綠的。

圍觀群眾一見這場面紛紛急了,好像那拳頭是打在自已身上心頭肉似的:

“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這是趕上精神病集體挪窩了吧,一個亂說,一個亂揍……”

“報警,趕快報警,不然死了人會判我們包庇的!”

可惜,人群中的正義僅限於言語支援和錄影支援,一個出來拉架的都沒有,只是徒然費著唾沫星子。

喊吧,鬧吧,越亂越好!周宇航在內心哈哈大笑,最好把警察招來,挨個做筆錄!到時候還愁這艘航班不被扣下來嗎?航班出不了港,不就把所有人保下來了?

眼見大局已定,周宇航手上的力氣不覺收了些,拳法也失去了原來的凌厲。

奈何拳下人可沒有跟他和解的想法。狗急了都要跳牆呢,小夥子不知道從丹田還是哪裡湧出了一股蠻勁兒,在周宇航再次揮拳的時候,雙手“出布”包住了他的拳頭,把他狠狠往後一摜。

周宇航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擊搞得有點懵,重心頓時不穩,條件反射地雙手撐在地上。

小夥子抓住機會掙扎著站起身,竹竿似的兩隻手作鉗子狀掐向周宇航的喉嚨。

周宇航沒料到會被這看似弱不禁風的男人扼住咽喉,霎時怒上心頭——你個小趴菜,也敢在大爺我頭上拉粑粑,真是不知道自已姓什麼!

當即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伸手去卡住他的咽喉。不出片刻,兩人面容上都是一片潮紅,汗珠順著臉龐的弧線徑直滾下。

眼看真要出人命了,圍觀群眾匆忙一陣後退,生怕下一個被卡脖子的就是自已。

“夠了!都給我停手!”人群中傳來一聲怒吼,是向南奮力撥開鐵桶似的人群,擠了進來。

眼見兩人都殺紅了眼,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向南從後面一把抱住周宇航西裝下緊實的腰腹,往側面就是一掄。

小夥子識趣鬆開了手,周宇航順勢倒在左排一個空了的座位上。

“向南我曰你……”

周宇航正要站起來發火,向南早已欺身扯住了他的襯衣領子:

“周宇航!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計劃嗎?你腦子是被驢啃了?”

向南眼裡的怒火噴薄而出,幾近把眼前人燒盡。

“向南你特麼反了天了!”周宇航也怒斥道,撐著座椅就想起身。

向南察覺了他的動作,順勢把他拉起來,往走道上又是一掄。

周宇航踉蹌著後退了幾步,穩住身形後仍是怒不可遏,大步走上前揪住向南的衣領就要來一記直拳。

出發前對的那些暗號,什麼“隨機應變”、“看我眼色行事”,這會通通淹沒在衝破胸口的憤怒中。

下一秒,出拳的動作像斷了線的木偶,硬生生卡在空中。

在這近得能夠交換氣息的距離,他分明看見了向南通紅的眼角凝結出的淚花。

“打啊,怎麼不打了?你不是一直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麼?”

向南不客氣的質問裡,摻雜著痛心疾首的悲哀。

向南自詡在數次輪迴中從沒放下的內心堅守,這一刻終於有了動搖。他有預感,不,他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肌理、汗腺都在告訴他這麼一個事實:

如果周宇航這一拳落下來,那麼他們大概永遠也走不出去了。

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他再也不會笑得像個孩子,也不會再送花了。

曾經被心愛的男孩子打翻在地的事實讓他不堪回首,如果再被心愛的男人打一次,那麼他可以保證,他跟周宇航永遠也不會有未來。

第一次捱打,自已可以用六年的時間來舔舐傷口,來原諒那個人衝動之下犯的錯誤。那麼第二次呢?第三次呢?輪迴可以有無數次,內心受到的傷害只一次就夠了。

可即使面對這一記很可能終結他們關係的拳頭,向南嘴上也沒服軟:

“你要是個男人,就連我一起揍,最好把飛機上所有人全都揍一遍。以後就沒人敢惹你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你以為我不敢?”

周宇航恨得全身發抖,牙齒都在咯咯響——向南怎麼就不懂他呢?這時候站出來逞什麼英雄呢?他的計劃明明都要成功了!

那隻藏在潔白的袖管下、原本滯止不前的手,剋制不住地想要往前突進。

周宇航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冷靜,可那隻手如同一隻任由情緒操控的機械臂,根本不聽大腦的使喚。

向南緩緩地閉上眼睛,等待命運的鐵拳落下。

如果周宇航真的憑暴力拆解了這個輪迴,讓所有人都回到了正常的時間線上,那麼他一定第一時間上交辭呈。

高中三年苦讀,本科四年內卷換來的這個空乘,不當也罷。

圍觀群眾見這場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開始當起了和事佬:

“哎,怎麼還動手啊?有沒有王法了?”

“是啊,你這人膽子真大,怎麼連空少也敢打?毆打機組人員可是要判刑的!”

“看你穿一身名牌西裝,應該是高階商務人士吧?怎麼這麼粗魯啊!”

“對啊,一點道理都不講。也不怕丟你們公司的臉!”

這些話深深刺痛了周宇航——這些人明明什麼都不懂,連自已死了多少次都不知道,還在這裡打嘴炮!

呵,還要跟他講道理?

他們身陷生死輪迴,有道理嗎?自已一大早就被老闆安排苦差事兒,有道理嗎?部門新來的“海龜”,能力沒他強,資歷也沒他高,就因為有點破關係,每天淨挑最輕鬆的活兒幹,有道理嗎?

我看拳頭才是硬道理!

周宇航的右拳又握緊了幾分,向南那副兩眼一閉、任君擺佈的樣子徹底激怒了他。

向南!你為什麼不反抗!

你不是要保護所有人嗎,結果連自已都保不下來啦?

哪怕你跟我來幾招也好啊,讓我看看這幾年你漲了多少本事,別擺著張臭臉就讓人揍啊!

周宇航的拳頭就像一張拉滿的弓,蓄勢待發,只等內心最後一道防線告破,弓上的箭矢就再無阻攔。

在那決定命運的幾秒鐘內,向南終於有所行動。雙眸微微張啟,抬眼間,一雙明眸猶如曠野中的深潭。

“航哥,收手吧。”

嘣,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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