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我可擔當不起。還是讓我自個兒睡吧。”向南假意推卻道。
周宇航看起來相當失望:“好吧,本來還想把你當人形抱枕的。那你睡這張空床吧,我們把雜物挪開?”
向南一聽,氣得直想抽自已一個大嘴巴子。
多好的機會啊!就這麼白白浪費了!
更想抽眼前人一個大嘴巴子:周宇航你情商是有多低啊!欲擒故縱這招還要我教你嗎?活該你單身到畢業!
可惜放出去的話就像投出去的籃球,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更不可能穿越到幾秒鐘之前說聲“是嗎那太好了”。
向南只得動手跟周宇航收拾床鋪。
好不容易把一床雜物收拾乾淨,向南卻在床板和牆壁的夾縫裡抽出一本寫真集。
封面上的沙灘女郎全身就沒掛幾塊布,曖昧挑逗的眼神幾乎穿透厚紙封皮。
“誰的誰的,趕緊拿走,晚上做夢素材可別丟了!”
向南尷尬地招呼著眾人前來認領,好像那本雜誌是個燙手山芋。
一旁拿抹布擦拭床板的周宇航噗嗤一笑。
“……你的?”向南一臉震驚地看向他。
周宇航馬上川劇變臉,矢口否認道:“我可沒對號入座啊,別汙衊人!小心我發你律師函。”
“那你說,是誰的?沒人承認就預設是你的咯。”
“咳嗯。”一旁看戲的黑鬼此時發話了,“那本應該是我的。以前不懂事,路邊攤隨便買的,大幾十塊錢呢,就沒看過幾次。”
“是,現在懂事了,都在小網站上看~”周宇航發出了老父親般欣慰的笑聲。
向南狠狠瞪了他一眼,把雜誌放黑鬼桌上了。
周宇航沒理會向南的眼神,見下鋪這張床差不多煥然一新了,這才慢悠悠地從大櫃櫥裡抱出被子和床單。
“來吧,一起鋪。之前高一軍訓從家裡帶來的,我嫌不舒服,沒怎麼蓋過。後來換了新的就收起來了。這會兒你將就下哈。”
周宇航脫了鞋就開始鋪床。
見向南沒動,好笑地催促他:“來搭把手啊,你是大少爺嗎,要我伺候你?”
向南只得有樣學樣,脫了鞋跪在床板上一陣忙活。
不是他大少爺,實在是這麼小的一張床,根本容不下兩個身量頗高的男生。
周宇航入學檔案上填的就是182公分,過了一年應該又長高了不少。向南上次體檢也恰好摸到1米8的門檻了。
雙人床下鋪這種窄小空間,連腰桿子都直不起來,稍微抬頭都能磕個大包。兩人都身長腿長的,要如何避免肢體上的接觸呢?
不能,真的不能。
好近,真的好近。
周宇航近在咫尺的氣息像一瓶深沉濃烈的美酒,讓向南難以自持。無意間觸碰到的肌膚傳來火熱的體溫,心跳更是無所遁形。
向南拼命剋制住想偷吻他的心思。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周宇航把床單一點點掖進床墊下面,悄聲問。
向南本想否認,開口卻是:“對,怕死。怕得要命,咋整?”
“那你還報空乘,現在後悔了吧?不如跟大爺我學金融,大把的鈔票。”
周宇航賤兮兮地開始挖牆腳。
“不要。怕死和熱愛,本來就不矛盾。就算真的會死,我也不後悔報這個專業。”
“這才像話嘛,一起加油吧。”周宇航笑著捏了捏向南的手。
向南心裡躥過一道電流。
難怪自已六年後還能第一時間認出他啊。
原來他一直都是這樣。
那天晚上是向南第一次體驗集體生活的快樂。
在短短半個小時戰鬥式的洗漱後,每個人都卡著點上床睡覺。
同時,宿舍門外的走廊上響起了“哐哐”的厚底高跟鞋聲,以及對沒有按時熄燈的寢室的無情說教聲。
手電在走廊跟應援棒似的亂晃,向南睡的地方正對著門,看得他心慌慌。
不知哪間寢室的電吹風嗡嗡作響。門外的宿管阿姨就像發現了地雷的排雷士兵,疾步走過去就開始一邊拍門一邊怒吼。
那惡鬼般的吼聲嚇得向南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你們每天晚上……都這麼刺激的嗎?”
向南小聲問著睡他上鋪的人。
周宇航哼哼了兩聲,他是出了名的沾枕即著體質,這會已經在醞釀睡意了。
“問你呢!”向南在他的床板上輕踢了一腳。
“……是,就是這樣。”周宇航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向南無語。不是說有什麼計劃想法要交流嗎?合著就是把他騙過來睡一覺唄?
““內個,照你們的說法,你們睡完這一覺就要開啟輪迴啦?””
大龍按捺不住旺盛的好奇心,開啟了夜聊模式。
“是,雖然很難理解,但就是這樣。”
向南把某人的話復讀了一遍。
“溜啊,那你們說說六年後的世界唄!”浩子也沒睡,出聲問。
“該來的都會來,有啥好說的。憑你一個人能改變啥呀。”
周宇航半醒半夢囈地回答道,眼皮厚重得插根牙籤也撐不起來。
真是離譜,今天的睡眠時間顯著超標了,按理晚上應該活蹦亂跳才對,可怎麼又困成狗了?
看來這輪迴的後勁有點大。
“大航你咋這麼敷衍呢?”浩子自然不滿意這個回答,索性把矛頭對準向南,“向小南,你來說說唄?可不能白讓你住一天,你說是吧?”
向南怕他說太多引發蝴蝶效應,便也學著周宇航打著太極:
“小耗砸,六年而已,又不是六十年,能有多大改變?總之會有大事發生,還是世界性的那種——但這也不是你現在該操心的。”
向南也翻了個身子,不知道跟周宇航的朝向是否一樣?
“行吧,那我的問題可別忘了幫我問啊!”
“哦,還有我的!”大龍也來了精神,“我就想知道我跟許珍珍最後能不能走到一起。”
“一定,一定。都睡了吧,啊!明天還有硬仗要打……”周宇航翻了個身,充當了一回話題終結者。
只休息一天就要“上班”的感覺太難受了。周宇航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把花從向南手裡哄騙過來,放在自已身邊。這樣至少能離那些無妄之災遠一些……
夜幕悄然降臨,612寢室首次滿員就寢的一晚,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過去了。
次日清晨,周宇航是被在臉龐上跳動的一抹陽光弄醒的。
醒得稍微早了點,老闆還沒打電話來。
還是那間熟悉的出租屋。雖然寬敞了一些,他一個人住算是綽綽有餘,但沒有兄弟們的陪伴,總覺得了無生氣。
周宇航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
果然又回來了啊,周宇航苦笑,突然離開校園的日子可真難適應。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做一天打工人,領一天工資。
周宇航哼著時下流行的歌,在衛生間刷了牙,又在臉上抹了點剃鬚膏,把一個晚上生長出來的小雜毛刮乾淨。
然後對著鏡子就開始得瑟。
不錯,沒有黑眼圈,精神飽滿,塊壘分明的肌肉在白襯衫下呼之欲出。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機場見某位熟人了,順便跟他聯手拯救一下世界。
周宇航來到客廳,開始在雜物叢中尋覓他的無線耳機,準備來首動感的歌收拾一下心情。
路過沙發的時候,眼前見到的景象迫使他揉了揉眼睛——媽呀,自已到底起來了沒有?
那位熟人此刻正蓋著被單,在沙發上睡得正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