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夕陽烘暖整個小鎮,石榴樹枝丫瘋長,一陣蟬鳴起,聒噪地人心煩擾。推開門,妞兒和阿婕正杵在電視機前,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捏著被啃到底的辣條,斯哈斯哈地看動畫片。

老舊的電風扇發出沉悶的聲響,桌子上散著兩人凌亂的課本,和作業本上寥寥無幾的幾行字,我眼角眉心都在狂跳。

我挑在她們中間坐下,阿婕眉飛色舞地向我展示她的最新發現:張紙平鋪,一張紙摺疊,兩支筆懟在一塊,然後同時寫在兩張紙上。她得意地搖頭晃腦:“要不說我是個天才,什麼人才會有這麼絕頂聰明的小腦袋瓜呢?”

妞兒拿起那張滿是摺痕的紙,在一旁點頭附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被老師發現。”

兩人對視一眼,點頭,齊聲,“試試?”然後扭過臉一臉渴求地看著我。有道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不禁想:她倆皮是有多厚,真抗揍!

我立馬撤後防禦,堅定不移:“捱打其次,蹲在走廊罰抄作業,真的丟人!”

兩人立馬擺出一副看負心漢的神情,不屈不撓地脅迫我走鋼索。

於是,第二天,我們三個人一起蹲在走廊,看著來來往往圍觀的人群,唉聲嘆氣。

在母親離家的日子裡,我漸漸遺忘了那種做不好就要捱打的恐懼。不用擔心成績不夠好,作業不夠完美,寫字不夠工整。童年是自由的,母親也很自在。這就很好!

母親離開的時候或許帶有賭氣的成分,後來父親去縣城接母親回家一連吃了幾次閉門羹,她的果斷和決絕是父親沒有想到的。

偶爾收到母親寄來的零食和新衣,總要在心裡想她一萬遍,所有關於她的記憶混雜地擁擠在小小的心裡。然後期待下一次驚喜。老師果然不騙小孩子——世上只有媽媽好!

我滿七歲生日那天,母親從縣城坐車回來,特意買了我心心念唸的蛋糕。蛋糕玲瓏精緻,中規中矩圓盤那麼大,麵包託底,頂上點綴些粉紅小花。

蘇意和紅梅被母親喊來為我慶生,滿桌酒菜,高朋滿座。等酒菜上了桌,大人們輕斟淺酌,小孩在一旁吃得歡實酣暢。爸媽酒量匪淺,平日無事的時候,兩人常常舉杯暢飲。這點小酒還不足以在兩人臉上掀起風波!

酒足飯飽之後,母親取出蛋糕放在清潔好的桌面上,插蠟燭,點火,關燈。

我戴著王冠,在吹滅蠟燭前虔誠許願,大家在唱生日歌,心裡高興得無以復加!

七歲的願望是希望爸媽再也不要吵架!算了,這個願望太難。

但是,如果媽媽一直不回來,這個願望也不是很難。

那就希望,我們永遠快樂!

夜裡,我偷偷在床底藏了一塊蛋糕,想象著明天張義看到蛋糕會不會高興到跳腳,開心得像個二傻子!

想起那個瘦弱的少年,站在夕陽的餘暉下,手裡捧著玉米糖,不停地踮腳眺望。

我一放學出來,就看見他噠噠噠地跑來,獻寶一樣捧著玉米糖祝我生日快樂,眼睛亮晶晶,笑得真誠炙熱。

就因為一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他便捧著一顆真心,滿腔熱忱找到了安置之處!

我心中萬分感動,嘴上說著傻氣,難怪總被人欺負。算了,算了!傻里傻氣也挺好的,永遠保持童真。

等我年華老去,勢必向人炫耀:吶!我這個朋友永遠十歲,是不是很酷!

妞兒盯著宛如稚童一般的張義盯了好久,一臉複雜地問我:“你在哪……找到如此特別的朋友。”

我說:“放羊撿的。”

妞兒誇張地捂住嘴,眼睛睜得有燈泡那麼大,扯了扯身邊的阿婕:“去,你牽著羊,我們也去撿一個。”

阿婕無情抽出衣角,跨步遠離那個看起來有些不正經的同學,對著張義投以友好的笑容。張義的眸子瞬間亮堂堂地閃爍著光芒,從此,我們四個成了最會放羊的小朋友。

我沒有立即離開,跑去擠滿學生的小賣部買了棒冰和辣條,我們旁若無人地坐到一邊享受時光。

他們說:“生日快樂。”

我揚起眉毛說:“一起快樂。”

妞兒問:“一起快樂,能不能分到一塊蛋糕?”

他們附和:“我也要。”

我說:“好。”

我們約好在學校旁邊的那塊草地上碰面,他提前把羊餵飽,一放學我就衝回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那塊蛋糕就跑,然後我們愜意地坐在盛夏的草地裡分蛋糕。

然而第二天,美夢泡湯,蛋糕被狗啃了稀巴爛。我第一次被一隻狗氣到哭,大哭特哭!

想起他們三人看我的眼神,還不如看一隻狗,我一陣惡寒!

升一年級前的那個暑假,媽打聽好了一所私立小學,環境好,師資力量強大,教學樓也氣派,可住宿,一週放一次假,有校車專接專送,最重要的是,附帶幼兒園。

母親起初有些猶豫,面對兒女的前程她沒有試錯的機會。藍天小學的老師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成功俘獲了母親的信任,然後她毫不猶豫地把我和凡凡送了進去。

凡凡知道有很大的車車來接他,還有很多小朋友會跟他一起玩遊戲,他很開心,揹著書包一蹦一跳地出發。

我看著對上學一無所知的孩童,投以同情的目光,暗暗慶幸自已享受了七年的童年時光。我可憐他,小小娃娃,就要離開家;剛滿四歲,就要學海無涯。

父親叮囑我照顧好他,我面無表情點點頭。心想憑藉我這一年的上學經驗,照顧一個天天想吃奶的小娃娃不在話下。

校車緩緩前行,凡凡坐在一片嘰嘰喳喳,一棵樹,一隻鳥,都能惹得他驚歎連連。我一手攬著他,看著不斷倒退的殘影發呆,想起沒有朋友的新徵程,我實在有些失落。

安排好凡凡的事情,我拎著行李回到宿舍,還沒進門,有人從後面直直地撞到我身上,我毫無防備地跌落在一邊。

我有些憤怒,開口就想質問有沒有長眼睛?橫衝直撞莫不是要急著去投胎?

然而對方輕蔑地聲音提前一步響起:“我聽你媽媽說了,你會尿床,我不要挨著你睡。”

我認識她,女孩叫胡嬌嬌,報名的時候見過。可惡,偷聽大人講話,絲毫沒有教養。

女孩雙臂交疊在胸前,臉上帶著嫌棄,穿著一條粉嫩的裙子,髮間帶著小花貓髮夾。

我撇撇嘴,一點兒也不可愛,大庭廣眾之下,害我丟了大臉。瞧著路人探究的眼神,從原來的羞憤到現在的破罐子破摔,我理直氣壯地吼回去:

“對啊!我尿床很厲害的,一晚上尿三泡,一次能尿兩張床,你睡我旁邊,我能天天把你滋醒,你最好離我遠點。”

胡嬌嬌沒料到我這麼直白,氣得臉青脖子紅,攥緊小拳頭對著我:“你這樣我不會跟你做朋友的,我也不會讓大家跟你玩。”

她動手還動上癮了,我抬起手指直直地指向她,惡狠狠道:“你再敢動手,我就挨著你睡,反正我睡哪都尿床。”

胡嬌嬌“哇”的一聲,哭著跑開了。

得!經此一戰,我惡名在外。

凡凡首次上課,擔心他會不適應,我常常去小班查探,果然,小娃娃的耐心很快告罄。

第一節課打打鬧鬧很開心,第二節課呆呆傻傻興致不高,第三節課滿臉憂傷,眼睛直直地望向窗外,捲翹的眼毛上有些溼潤,看來是哭過一場了。看見我委屈巴巴地撇著小嘴,圓圓的眼睛立刻眨出小淚珠:“我要媽媽。”

這一哭,“地動山搖”,引得一屋子娃娃“齊聲高歌”,數名老師一齊上陣,才堪堪鎮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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