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上熱鬧了,國祖也不走了,騎在馬上跟著周泰安他們一同觀望,很快,車隊就到了眼前。

隨著嘎吱一聲,車隊停在周泰安等人面前,當先的一輛轎車開啟門,一個窈窕的女子從裡面蹦下來,也不顧滿天漂浮的灰塵,直接就奔他們這群人走過來。

“表姐,你看看我是誰?”

張開鳳站在旁邊一撫額頭,有點哭笑不得,表妹已經開始工作,在社會上歷練這麼久,辦事兒還是不著邊際,表姐都喊出來了,居然還讓自己猜她是哪位?這麼不符合邏輯的語言居然隨口就冒,看來她在報社也混得不怎麼樣,語言表達就有問題。

“你怎麼跑來了?”張開鳳見了袁如意還是挺意外的,迎上去問道。

袁如意的一身裝扮很辣眼,既不是大紅大綠的羅裙旗袍,也不是職場女性的套裝,她竟然穿了一套當下最為流行的中山裝,四個口袋闆闆正正兒,熨帖得稜角分明,配上一頭中性短髮,顯得倒很颯爽幹練,只不過將她女兒氣掩飾得若有若無,淡了許多。

“還不是因為你啊!我給倫河派出所打了三天的電話,愣是接不通,沒辦法,我只好親自把人給你送過來了,怎麼樣?你託我辦的事情我給你解決了,這下看你怎麼感謝我?要是不拿出誠意來,我和你沒完沒了。”袁如意連珠炮般的語速讓張開鳳根本沒有招架的餘地,只能笑吟吟的點頭。

袁如意一邊同表姐嘮嗑,一邊用眼神打量旁邊的人群,忽然目光落在周泰安的身上不由的詭異的一笑,扒在張開鳳耳邊說:“看來,那位鶴立雞群者就是我未來的姐夫,你的白馬王子嘍?怎麼地,從鬍子轉正成國家幹部啦?真有一套。”

張開鳳怕別人聽見,伸出手在表妹的小蠻腰上輕輕掐了一把:“叫你胡說八道。”

袁如意被她碰到癢癢肉,不由呵呵笑起來,一張白淨淨的臉蛋頓時笑靨如花。

姊妹倆說笑打鬧的同時,轎車裡陸續走下來剩餘的乘客,竟然都是一色的黑色警服,看來全是警察部門的官員,卡車上也全都是警察,看見長官下來,他們也跟著跳下來,喊著口號排列成隊,看起來頗有氣勢。

看到張開鳳他們略微緊張的神情,袁如意輕聲說道:“怎麼?你們有點怕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周泰安在旁邊聽到袁如意的話,心頭翻騰,看來這些警察還真是衝著自己開的,他向人群裡掃了一眼,果然看到王小寶正衝他點頭比劃,看樣子就等周泰安發話,他立刻令人動手了。

張開鳳乍然聽到表妹的話,臉色登時就變了,目露寒光:“他們是對付我們來的?”

袁如意沒想到自己只是隨便開了一句玩笑,表姐他們一夥人竟然當了真,看架勢這就要先下手為強了,趕緊嘻嘻哈哈笑道:“我嚇唬你們呢!他們都是來送我上任的,不要難為他們。”

“上任?”所有人都迷糊了,張開鳳揪住袁如意的胳膊問道:“上什麼任?別開玩笑。”

袁如意被她揪疼了,不滿意的說道:“啊呀表姐,你能不能輕點?我說的是真的,我馬上就出任海倫警察局局長一職,這些人都是我的班底子。”

“你當局長?這怎麼可能呢?”張開鳳還是不怎麼相信,就算她爹是警察廳長,可畢竟警察部門也不是他們家開的,說讓誰當局長就隨便安排過來,更何況還是袁如意這麼一個完全不對專業的柔弱女子,他袁海林多大的膽子敢一手遮天任人唯親?

“真的,不信你看。”袁如意見表姐不信,從車上取下一個牛皮公文包,在裡面摸出幾張紙遞過去。

張開鳳接過來看了兩眼,轉身遞給周泰安。“看清楚嘍!上面可是省主席親自簽名用了印的,如假包換。”袁如意得意洋洋的顯擺著。

周泰安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破綻,看來這麼離譜的事情應該是真的,同時他的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如果是平時他不會有太多想法,這個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年月,什麼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但是派這麼一個小女子來接管一個縣城的暴力機構,顯然不符合常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馬占山授意自己來倫河整治地方,自己前腳為他拔除障礙,後腳省裡就往海倫城派駐新勢力,矛頭就算不是衝著自己來的,也極有可能是衝馬占山去的,不過馬占山怎麼說也是張作霖的嫡系老兄弟,什麼人想針對他?又意欲何為呢?

這些謎團周泰安只是在腦子裡一縱而逝,同時一股感情不經意間油然而生。

看來自己已經卷入了某種政治鬥爭之中,這種事一旦染上,那想躲都躲不開,回頭想個辦法必須規避此事,否則後患無窮。眼下還是先把這位局長大人打發了再說吧。

周泰安把公文遞還給袁如意,抱拳說道:“既然是張姑娘的妹子,那我就不以官場形式說話了,袁姑娘特意繞道這裡,想必是要姐妹小聚一下,那就清吧,咱們回營房坐下來慢慢聊,我這邊趕緊把客人送走再說。”

袁如意尖尖的下巴一揚,故意說道:“你就是周泰安吧?我聽表姐說過你,嘖嘖!確實是一表人才,看來我表姐蠻有眼光的嘛!……”

張開鳳怕她嘴裡又胡說八道,趕緊打斷袁如意的話頭。

“你要是想進去坐坐那就麻溜的,要是不想,那就趕緊帶著你的人去縣城上任,別胡咧咧哦!”

袁如意眼睛轉了轉,說道:“你們的營房有什麼好坐的,我現在既然是政府的人了,自然是要以職責為重,這樣吧!我先回城履職,等過後再來看你,反正以後咱們就在一個地方混了,不差這一時三刻的。”

張開鳳也不知道這丫頭打什麼主意,不好接話,索性任她隨意來去。

“來人,把人給我帶過來。”袁如意對附近的幾個警察吩咐道。

兩個小警察跑到轎車跟前開啟門,從裡面攙出一男一女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正是王小寶的爹孃。

“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他們的,這個人情你記得還我哦!”袁如意咯咯笑道。

張開鳳白了她一眼,心裡感激嘴上卻不認。

“這麼點小事還至於要人情?這也不是你袁大小姐的風格啊!”

“行了,不和你耽擱了,既然見了面辦完事,我真得走了。”

“正好,城裡駐軍過來辦事兒,讓他們和你們一起吧!也好有個照應,到縣城還有挺遠呢!”周泰安對袁如意說道,然後招招手,讓在一邊看得雲山霧罩的國祖過來,跟他簡單介紹了一下袁如意的身份,並且請他路上關照一下這個女孩子,畢竟現在鬍子蜂起,有駐軍跟隨,怎麼也比警察靠譜點。

國祖連連點頭,嘴裡應承著周泰安,目光卻一直在袁如意的臉上巡遊,彷彿被勾了魂魄一般,

“國連長是吧?真是年少有為啊!請多關照。”袁如意很大方的打著招呼,主動伸出手去同國祖握手示意。

這個握手的禮節是民國後才開始施行的,完全摒棄了過去男女授受不親的封建禮教,國祖似乎沒料到袁如意如此開朗大方,下意識的把手在軍裝的前襟上蹭了蹭,才受寵若驚的握了握女孩子的柔夷,一處既分,拘謹的德行惹得袁如意咯咯笑起來。

周泰安偷眼瞄了瞄張開鳳,見她正用眼睛狠狠剜了國祖一下,不由心頭苦笑不已,心說女人可真不容易理解啊!過去國祖對張開鳳死纏爛打,傾慕之心路人皆知,可她卻根本就沒半點動心,視國祖如無物。

可是現在國祖見了她的表妹袁如意,那一副豬哥兒的嘴臉竟然惹得她醋意大發,在那裡狂瞪人家,看來女人的通病是任何人都避不過去的一個坎兒了,就算不喜歡也得我來做決定,如果是男人先選擇,那就是他的不對,不需要道理可言。

周泰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把國祖拉到一邊,小聲囑咐道:“這些省城來的人有問題,不要和他們走的太近,另外那些鬍子千萬不要讓他們靠近,回去交給馬長官,最好建議他儘快處置,我本想給他留幾個人證明自己的能力,可現在看來要有麻煩,你只管把我的話帶給馬占山,他知道怎麼做。”

警察們費勁巴拉剛擺好的隊形還沒威風夠,就在袁如意一聲嬌喝下解散了,全部扭搭扭搭的重新爬上卡車,跟著國祖的馬隊開向縣城。

自衛隊大營裡,正上演著一副骨肉重逢的大戲。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王小寶在見到爹孃那一刻,終究還是放飛了自我,情緒再也壓抑不住,五尺高的漢子哭的稀里嘩啦的。

他的父母更是難以置信,雙方抱頭痛哭,半天也止不住淚水,看得旁人都心裡酸酸的。

周泰安命人給王小寶父母騰出一間宿舍,供他們一家人居住,有什麼話回去關上門盡情的傾訴,免得讓太多的人跟著難過。

張開鳳心裡確實沒有國祖的一絲影子,一轉身就把剛才那點醋勁兒忘得一乾二淨,和周泰安幾人坐在一起,興致勃勃的商量著袁如意任職警察局長一事。

她沒有周泰安想的多,自然猜不到袁如意一行人會和馬占山扯上關係,反而有點小高興,袁如意當了局長,不但可以姐妹經常見面,朝中也算有了自己人,日後有什麼為難遭災的事兒,她或許能幫得上忙。

不過周泰安的分析很快讓她也意識到事情確實沒那麼簡單。

警察系統和軍隊完全是兩個體系,一個是張大帥的私人武裝,一個是北洋政府的爪牙,雖然兩夥人表面上相敬如賓,但暗地裡那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的,互相拆臺使絆子是家常便事,不值一提。

作為北洋軍閥集團裡的中流砥柱,張作霖目前也是內憂外困,疲於奔命,北伐軍蓄勢待發,終究會有一決雌雄的那一天,而身邊的昔日盟友叛變的叛變,騎牆的騎牆,最可恨的就是閆老西,出爾反爾最終背道而馳,目前晉奉打得不可開交。

任何政治團體向來都不是鐵板一塊,北洋軍閥集團內部也不例外,周泰安相信,想拆張作霖後臺的政敵大有人在。

袁如意的出現絕不是平白無故的,她的身後有他父親的影子,而他父親的身後同樣有張作霖政敵的影子,他們將警察這支特殊隊伍的勢力牢牢抓在手裡,在未來的某一時刻,還是能夠發揮出其不意的效力的,這不得不讓人生出警覺。

政治站隊,即是一次機會,也蘊含著無限風險,一旦站隊成功,則會飛黃騰達扶搖直上,可是站錯了,那就會萬劫不復,家破人亡。

周泰安是知道歷史發展走向的人,他不屑於站隊,也沒興趣選擇站隊,不過他想壯大自己,就勢必要在目前的局面下,藉助別人的羽翼勵精圖治,奮力發展,而這個能夠給他提供呵護的人,眼下只有馬占山了。

必須要保證馬占山不出事,自己才能安然成長,這是周泰安的想法。

而歸去的路上,國祖正在稀裡糊塗的進行自我剖析。

曾經他以為張開鳳就是自己命中註定的女神,他甚至可以為了她去改變自己,只求博得美人賞識,可是今天見到了袁如意,國祖頓時就陷入了痴迷,他覺得這個穿著男人服飾,梳著男人髮型的女子,才是自己內心深處喜歡的型別。

可是,國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見異思遷,一開始喜歡張開鳳要死要活的,現在冷不丁的就覺得她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了,自己這種思想是不是病態的呢?

沒有真正戀愛過的人永遠不懂,感情的出現從來都是在你防不勝防的情況下發生的,當它猝不及防的出現時,可以讓你忽視曾經的一切,包括你以前覺得最重要的人或事!

這是被感情左右的思想,無關人性,無關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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