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故人再見

不出餘喬所料，當她再次醒來時，她和孟弦已經回到了棲楓嶺。

泉水仍舊撞擊著石壁，風吹落楓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除了二人面前消失的古琴，周圍一切都如同他們昏睡前一樣，彷彿前些日子的經歷，都只是一場大夢。

孟弦緩緩地睜開眼睛，看清了周圍的景象後，忽然起身，慌忙地尋找著亭中的古琴：“那張琴呢？師父，琴怎麼不見了！”

看到孟弦的反應，餘喬才敢相信，她和孟弦果真回到了過去。她知道，孟弦自小便沒有父母，所以在那個時空裡，儘管千柳和孟辭看起來與孟弦年歲相仿，但在孟弦心中，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們的存在。他終於能和自已的父母待在一處了。

所以此刻，孟弦忽然回到這裡，自然不願接受。

“阿弦，你冷靜一點。我們已經回來了。”餘喬按住了慌亂的孟弦，繼續說道：“我醒來時，琴就已經不見了。”

孟弦頹然地癱坐在石凳上，迷茫地看著餘喬：“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回來？”

餘喬一時語塞，過了半晌，才緩緩答道：“因為我們不屬於那裡。在那個世界裡，真正的餘喬和孟弦會出生，等到那時，我們又是誰呢？更何況，這裡還有人在等著我們。”

“是有人在等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孟弦忽然自嘲地笑了，“如果可以選擇，你會毫不猶豫的拋下我。”

說完，孟弦便站起身來，離開了亭子。

餘喬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他有些不同，卻也說不上哪裡不同。

孟弦的話她無法反駁，無論是前世她選擇了為沈徊之殺掉孟弦，還是方才她選擇帶著孟弦回到這裡，都沒有考慮過孟弦的感受。她總是由著自已的意願來，哄騙著他，利用著他，最後再放棄他。

或許在餘喬心裡，孟弦始終是妖族，又怎麼會和人族一樣呢？直到見到千柳，餘喬才深切感受到，人族和妖族沒什麼不同，妖也有愛人的能力，自然也會傷心，會痛苦，會犧牲自已成全愛人。

想到此，餘喬匆匆跟上孟弦的腳步。

二人離開了小路，餘喬見孟弦絲毫沒有帶她飛去玄元山的意思，便也跟著他向山上走去。

“徒弟，好徒弟，沒有問過你就帶你回來，是師父考慮不周了。”餘喬湊到孟弦身邊，夾著嗓子誘哄道：“但我可沒想過丟下你，不然我大可以自已一個人回來嘛。”

“哼。”孟弦冷哼一聲，面上的表情卻有所緩和。他心裡也清楚，回到過去本就是有悖天道之事，儘管貪戀父母親情，他也必須得離開。

餘喬正準備繼續開展撒嬌公式時，被前方的人打斷了。

陸讓剛從袁嬸家出來，手中還捧著幾個桃子。他小跑著湊近二人，問道：“師父，師兄，你們回來了！玄元宗那邊怎麼說？”

餘喬見孟弦仍舊板著臉，心中煩悶，不想搭理陸讓，敷衍道：“還沒去呢。”

陸讓本來正搓著手中的桃子，聽到餘喬的回答猛地抬起頭，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問道：“什麼？師父，你們都走了三天了，既然沒去玄元宗，那是去哪了？”

三天？

餘喬和孟弦對視一眼，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他們在過去的時間，居然和現在的時間共用！

餘喬忽然想起村長王木生曾說過，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那時自已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可不就是和現在的時間一樣嗎！算下日子，明日便是除夕了。

餘喬趕緊拍了拍自已的胸脯，有些後怕地湊到孟弦耳邊說道：“別生氣了，我們差點變成失蹤人口嘞。”

孟弦也不想被陸讓看出端倪，只好點了點頭，低聲問道：“那我們現在去玄元宗？”

“你們兩個怎麼天天說悄悄話。”陸讓吭哧一口咬在桃子上，對著耳語的二人撇了撇嘴。

餘喬看了眼傻乎乎的陸讓，搖了搖頭：“等過完除夕吧，大過年的，我還是別回去給我爹找不痛快了。”

“咳咳——”餘喬直起身子，轉頭對著陸讓轉移話題道：“陸少主，你怎麼又去偷袁大嬸的桃子？”

“師父，你可不要瞎說啊！”陸讓差點被口中的桃子嗆到，回手指了指身後的袁大嬸家的院子，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三天我和袁大嬸家的孫子玩的可好了，以後桃子隨便摘，算我頭上。嘿嘿。”

孟弦忽然用手比了比自已的腰，笑著回應陸讓：“我若沒記錯，袁嬸家的孫子才這麼高？”

陸讓一把將手中還沒吃的桃子塞給了孟弦：“別在師父面前拆我臺。欸！對了，袁小弟去哪了？”

說完，陸讓便往山下走了幾步，東瞧瞧，西看看，卻絲毫不見孩童的身影。

袁嬸家是棲楓嶺上山路上的第一戶人家，再往山下走，就是些沒有安家的花妖、蝶妖之類的小妖，它們妖力低微，所以很少化作人形。

餘喬被陸讓的樣子逗笑了，忍不住揶揄道：“陸少主，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只顧著偷桃子，倒把人家小孩子弄丟了？”

可這笑容沒持續多久，餘喬便看到了遠處正有一夥人，騎著馬向山上走來。為首的人一襲白衣，在火紅色楓葉的映襯下，格外顯眼。

陸讓眼尖，看到了那白衣人的馬上掛著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猴子，急得扔了手中的桃子，大步走向來人：“你們是什麼人？快把那小孩放下！”

沈徊之拉了拉手中的韁繩，舉起手，示意身後的人停下。他打量著前方攔路之人，他的身上並無妖氣。於是，沈徊之禮貌地開口道：“這位公子，還請你快些離開此山，這座山裡住著的都是妖族，以免它們傷了你。”

陸讓才不理會沈徊之說什麼，又快走了兩步，湊到沈徊之身前，想要將他馬上的小猴子抱下來。

沈徊之蹙眉，伸手阻攔陸讓：“公子，你看清楚了，它是一隻猴妖，可不是你口中說的小孩。”

陸讓看著袁小弟呼吸微弱，已經被打的現出原形，毛髮溼漉漉地黏在臉上，可憐極了。袁小弟伸出爪子，輕輕地握住了陸讓的手指，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對陸讓說道：“陸、陸大哥，你...快跑。”說完，袁小弟就昏死過去了。

男菩薩陸讓哪裡見得了如此場面，他抬頭對上沈徊之的眼睛，怒道：“我管他是妖是人，趕緊把他放下！”

“哪裡來個不識好歹的小子，識相的就趕緊讓開路來！”沈徊之身後的少年不耐煩地對著陸讓擺了擺手，吼道。

陸讓眼見著和這些人說不通，氣急了，抓住沈徊之的胳膊就想把他扯下馬來。

沈徊之身後的人見狀，朝著陸讓揮掌，打出一團靈氣，將陸讓震了開來。

遠處的孟弦飛快地閃身，扶住了陸讓。

瞧見陸讓和玄元宗弟子動起手來，餘喬才終於回過神來，她看著沈徊之的模樣，似乎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的靈脈...唉。

餘喬一邊小跑著過去，一邊大聲地衝著遠處的眾人喊道：“師兄！師弟們——你們不要動手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