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紓送完父兄,返回坤寧宮。
用過晚膳,在八仙椅上,坐著喝茶。
一邊聽著女使跟琉璃說著閒話。
說是院裡的梅花今兒個開了,正是賞梅的好時節。
凌紓便來了興致,正好要出去消消食。
宮裡晚間,可沒有什麼消遣。
她也不喜歡點著蠟燭看書。
幾人來到偏殿院中,便看到皇后娘娘也在。
她正對著一樹紅梅,怔怔發愣。
“臣給皇后娘娘請安。”
“紓兒也來了。今年的梅花,來得早了些。
卻是最嬌豔,最紅火的一次。”
“娘娘,您剛才正在想什麼?那麼入神?”
“沒想什麼。”
皇后娘娘給於萍使了眼色。
於萍帶著所有侍女隨從,退後遠遠的站著。
凌紓道:“皇后娘娘,今日白天大理寺的事您知曉了嗎?
西域索綽王爺,給太子殿下下毒一事。”
凌紓以前不敢問起太子的病情。
因為她深知,此事關係重大,不是她一個官家小姐可以問的。
更何況,陛下對此事諱莫如深,一般大臣得知的病情,也都不一定準。
薛皇后道:
“今日陛下給你和崢兒指了婚。
本宮很高興。
可喜可賀。
琢磨著等聖旨下來之後,
便趕緊召你兩個舅母進宮,與本宮商議你的婚嫁之事。
讓你兩個舅母操持你的婚嫁,紓兒可願意?”
“臣願意。紓兒但憑皇后娘娘和舅母們做主。”
“嗯。本宮為你做主。
你沒有母親操持此事,本宮絕不會虧待了你。
至於太子中毒一事。
實不相瞞,御醫半年前就診斷是中毒。
可嘗試過很多方法,都沒法解毒。
陛下也私下暗訪,在民間尋求解藥,至今無所獲。
今日那戚氏和姓孔的已經招供。
可那毒藥,即便知道是什麼毒,也是很難解毒。
紓兒關心此事,本宮只能據實相告。”
凌紓心裡那點燃起的希望,也悄然快熄滅。
要是太子殿下能恢復,那真的再好不過。
誰當皇帝,只要對大景朝全域性有利,那就是最好的。
“娘娘,臣還以為又有了希望,所以故此一問。
這麼說,冬至祭祀,就是必然會成形的了?”
薛皇后笑了笑,“怎麼紓兒以為,會取消祭祀嗎?”
“恕臣斗膽直言。
如今西域武士潛入上京,還有炸藥,武器沒找到。
就算找到,這兩日也無法全部肅清隱患。
臣怕祭祀時,會出現什麼意外。
皇后娘娘,您能勸勸陛下,取消祭祀嗎?
臣逾矩,還請娘娘責罰。”
凌紓情急之下,跪了下來。
薛皇后親自扶她起來:
“本宮在這後宮,三十多年。
什麼人什麼心思,又有幾人能逃得過本宮的眼睛。
卻難得見到紓兒這樣,心思赤誠之人。
紓兒肺腑之言,本宮怎能怪罪?
可是,本宮勸你,也不要去跟陛下提取消祭祀之事,免得惹怒了他。
如果陛下因為怕那些個小鬼,而取消祭祀。
反而長了他人威風,傷了大景朝的國威。”
凌紓低頭,仍不甘心,
“難道面子,就那麼重要嗎?
儲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對,皇家體面,非常重要。
有時候比命還重要。
本宮也不會去勸。
陛下自有權衡。
但他決定好了,我們跟著做就是。
冬至那日,該去就去。
要是真的死了,便死了。”
凌紓不敢再多言此事。
她扶著薛皇后,沿著鋪了青磚的花園長廊,繼續在月下緩緩的散步。
既然什麼都不能做。
那就陪著,一起好了。
~
凌紓別的忙也幫不上。
宮裡無聊,沒什麼消遣。
薛皇后總不會拒著她,讓她躲在繡樓裡繡嫁妝,待嫁。
凌紓打小,在外祖母那裡,琴棋書畫都是通的。
女紅也過得去。
但她如今的心境,是靜不下來繡花的。
那不如,繼續去戶部走走。
人,但凡見識了更精彩的生活,便無法再甘於寧靜。
~
臘月二十日。
她一大早,帶著琉璃小廝,來了戶部。
戶部來的早的官員,見到她,忙不迭的跟她打招呼。
而且都裝著,根本看不出她是個女子。
也不過多打擾她,讓她感覺很舒適。
凌紓笑笑,來到自已專屬的辦公地。
此時還沒散朝。
沒有外祖父給她分配活計,她只能看看戶部一些工作章程之類的檔案。
杜炎早已在別的屋子,烘好了兩個大火盆。
見她倆開了房門,便將大火盆弄了進來。
很快屋裡暖和起來。
琉璃沏好茶,衝了一杯,招呼杜炎嚐嚐。
這是從陛下那裡,新弄來的建州貢茶。
從兩人談話中,凌紓瞭解到,杜炎是舉人出身。
大景朝,別看普通的七品芝麻官,那一般都是要進士出身。
進士,那可是相當難考的,運氣加實力,缺一不可。
其實舉人,也是可以做官的。
但必須等,等空缺。
杜炎就是在等空缺,等了快三年。
杜炎對琉璃頗照顧,琉璃也是個爽朗性子。
琉璃閒著無事,便坐在窗下的矮墩上,悄聲的教杜炎,數字和科學計數,還有表格方面的知識。
這些其實都不難。
能考上舉子,也是相當聰明的。
凌紓就想著,要是有機會,也要幫杜炎說說話。
僅憑眼緣,凌紓就想這麼做。
人來到新環境,第一個對自已友好的人,總是特別的印象深刻。
果然很快機會就來了。
戚尚書散朝回來,便安排凌紓,核算太僕寺新一年的預算。
可不是讓她獨立負責核算。
其實是有別的部門負責核算的。
而她,就是用另一種方法去嘗試著算一算。
兩種方法得出來的結論,可以互相對比參考。
用兩種方法,並軌同時進行的方式。
以求未來,能找到一種更有效率的折中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