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北辰帶她到了一個附近的灌木林。說近也不近,在離帕因河兩三公里的地方。鬱鬱蔥蔥的樹木,腐敗的落葉上爬滿了蟲子,整個樹林被冷冽的空氣包圍著,周圍只留一片靜謐。地上盡是縱橫交錯的樹根枝葉,讓人無處落腳。看不到住家,就算有也早成廢墟了。

換了以前的北蕎,死都不會走進這樣的地方。蟲不知會從什麼地方飛出來。不僅要留意腳下,遮天蔽日的枝葉上也有可能掉下一兩隻毛毛蟲。

但現在,她好像沒那麼怕蟲子了。莫不是她已經克服了?她不敢細想,是不是與蟲的溝通,讓她改變了對蟲子的態度。

穿過灌木林,看到一臺黑色轎車停在那裡,齊北辰讓她坐到副駕上。

北蕎上了車,發現車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完全是新的。

“你不是有事要問我嗎?”齊北辰坐進駕駛座,卻不急著發動車子,只把手搭在方向盤上。

狹窄的空間內,只有他們兩人。北蕎不由緊張起來。她看向旁邊這個跟自已長著同一張臉的男人。

“我自然有很多事想問你。但在這之前,你要發誓不能再用蟲去傷害任何人。”她一心想要阻止他。蟲會讓整個世界都陷入恐慌,那種怪物如果到處流竄,世界就離毀滅不遠了。她也想看看齊北辰會不會信守承諾。

“你這話說的,明顯是站在人類那邊嘛。”齊北辰冷冷地說道。

北蕎瞪了他一眼,“我就是人,就算能與蟲對話,我也還是人。”她這話有一大半是說給自已聽的,若非如此,她就要迷失自我了。如果不是與蟲相遇,她從未懷疑過自已的身份。

“你不也是嗎?你是不是……就是袁承天?外婆說你是我父親的重生,那我的父親是……袁承天嗎?”北蕎承受著幾乎要窒息的緊張氣氛,等待了齊北辰的回答。

“那我就跟你說說袁承天此人吧。”齊北辰微眯了眼睛,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

“那時,這個國家還深陷在戰爭的泥淖之中。檳城偶爾會出現巨大的怪蟲,袁承天把它們叫做蟲。”從齊北辰口中說出了傅九州提到過的那個年代,是出生在二十一世紀的北蕎無法想象的年代。

“袁承天和傅家受當權者所託,平息了蟲亂。傅氏一族能殺蟲,而袁承天能與蟲對話,讓它們回到山野去。傅氏一族對袁承天放虎歸山之舉頗為不滿。”齊北辰眼眸閃過寒光,眉心微蹙了起來。一直未露分毫情緒的他,好像第一次有了表情。

“袁承天是真的很討厭殺戮。他也反對戰爭,故而對那個時候的國家很是厭惡。他想若能與蟲和平共處,豈非兩全其美。事實上,他與蟲對話後得知,蟲在山野吃的都是些飛禽走獸、山花野果。”

北蕎越聽越心驚,他對袁承天這樣熟悉,難道真的是他的託生嗎?在他口中,袁承天是善,而傅氏一族是惡。

“你不信嗎?但袁承天的確是一個良善之輩,他錯就錯在太過善良了。”齊北辰苦笑了一下,終於看向了北蕎。

傅九州也說了同樣的話。

“袁承天想知道蟲從何而來。過去因為戰爭,在這個地方用過很多有害的藥物,進行過很多實驗。袁承天認為這些蟲就是從受了汙染的土壤中變異而生的。”

北蕎沉默地聽著齊北辰的講述。戰爭時期的生化實驗她也有所耳聞,所以袁承天的猜測不無道理。

“隨著他深入蟲穴,他找到了一個女人……”齊北辰壓低了聲音,像是怕被誰偷聽了去似的。

“此女有一種驚人的異能,她能把蟲變成蟲。她幽居在深山的洞窟之中,面目醜陋無法示於人前。她獨目,且瘸腿,明顯沒接受過治療,能活下來已是奇蹟。他不知道次女身上發生過什麼,她對自已的事隻字不提。”

眼見要觸及到核心的部分了,北蕎不由屏住了呼吸。

“袁承天請求她不要再做出蟲子。還問她為何要做這樣的事。你猜那女子是怎麼回答的?……她說,她做不到,她停不下來。問她原因,她說是受人所託。”

齊北辰的目光中閃爍著強烈的殺意。

“受人所託?受誰所託?”北蕎沒明白他的意思,緊鎖了眉心。齊北辰彷彿在等她的反應似的,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的這個態度似乎在暗示這個人應該是北蕎認識的。

她剛想說自已怎麼可能知道,突然腦中靈光一閃——

“難道是……”她只覺渾身的血好似都凍結了。齊北辰勾唇一笑。

“你猜到了?那女子說,她是受傅氏一族所託。她自已也是傅家人。自出生之日起便被囚於地下,等放出來的時候又被丟棄於深山之中。她被命令用異能做出蟲子。”

聞言,北蕎驚詫地瞪圓了眼睛,渾身都不能動彈了。

造出蟲子的,竟是傅氏一族?她陷在震驚中,久久不發一言。

她想起不顧性命與蟲搏鬥的南雲、南月、南風和方舟。他們知道這件事嗎?還是說傅九州隱瞞了這個真相?

北蕎很想反駁,但細想的確不無可能。殺蟲一族,如果無蟲可殺,便失去了用武之地。生生造出蟲子,引發蟲亂,再將其斬殺,自然能獲得報酬,以此為生,生生不息。

“袁承天深受打擊。一起平息蟲亂的夥伴,竟是幕後的元兇首惡。他知道要結束這場鬧劇,就必須阻止女人。於是聽命於傅氏的這個女子,命令蟲攻擊他。就這樣,袁承天第一次殺了人……他向女子砍去。”

齊北辰講到最後,語氣中竟摻雜著一絲不忍。

“這時候,最大的意外發生了。”

正緊緊盯著他的北蕎,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什麼東西爬過。她竟然沒有察覺嗎,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條長長的蟲子在她後背和脖子處蠕動。她大驚失色,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拍掉,面板處便傳來一陣刺痛。

她的手已經拍了過去,等回過神來看到手臂上也爬了好幾條黑色的長蟲。她嚇得想開門逃跑,只見不知何時車裡已經到處是黑黑的蟲子。車門被鎖,根本打不開。

“他揮刀砍下去,傷口處卻不見鮮血,只有密密麻麻的黑蟲飛出。那女子早已經不是人了,她已經是蟲了。一砍下去,她變失了形體,變成無數黑蟲向袁承天飛來。”

北蕎拼命拍打車門,齊北辰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眼見蟲子要從她腳邊爬上來,她大喊著“齊北辰,停下來!”,一邊拼命踩死蟲子。見蟲子源源不斷,根本殺都殺不完,她一把扯過了齊北辰的領子。

“看來你不能和普通的蟲子對話啊。”他輕笑一下,發動了車子。

北蕎被蟲子啃噬,渾身刺痛。尖銳的疼痛和麻痺刺激著她的神經。黑色長蟲爬滿了她全身,甚至鑽進了頭髮、耳朵、嘴巴……她再也不能支撐,在疼痛中意識漸漸遠去。

“那些蟲進入了袁承天體內,破壞了他的人格,於是一個新的蟲的集合誕生了。北蕎,你聽到了嗎?”

在車子的引擎聲中,隱隱約約聽到了齊北辰的聲音,北蕎想回答他,卻已是不可能了。

靈異小說相關閱讀More+

謝謝你,請安息

正月綠芽

她夢,門後

莫追裡

快要死了突然被拉進副本

半截入土的阿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