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慾望（三）
用完晚飯後，南雲他們又去了地下室。北蕎無事可做，只能在南雲的房間待命。
她躺在King Size的床上，開始想今後該怎麼做。
如果真的放了齊北辰，會發生什麼呢？他會繼續追著自已不放嗎？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已與他合為一體嗎？在他身上，她看不到一點人性。作為警察她總會不自覺地對遇到的人觀察分析，但對齊北辰，他的行動、態度、他說的話，完全分析不出什麼來。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殺掉自已的養父母，這種人的思想她又怎麼能理解呢？這種人生來就欠缺了什麼。
——這麼一想，南雲不也是如此嗎？
南風曾說過，南雲性格里缺了點什麼。南雲和齊北辰果然有點像呢。
袁承天這個人，北蕎倒是很能理解。他內心還有一絲善良，想要從源頭上解決蟲亂，卻被蟲吞噬失了本性。
所以，在北蕎心中，很難把袁承天和齊北辰當成同一個人。或許齊北辰擁有袁承天的記憶，但這樣真的就是他的重生了嗎？
她想著想著犯起困來，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感覺到身邊有人，她翻了個身子，發現南雲正在床邊坐著。
南雲盯著牆壁，像座雕塑似的一動不動。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竟然連開門聲沒聽到。作為警察連這點警惕心都沒有，實在太不應該了。
北蕎坐起身，“阿雲，你怎麼不叫我起來啊？”她拍了下南雲的背，伸了個懶腰，南雲好像才回過神的樣子，轉頭對她一笑。
“你既然睡著了我幹嘛叫醒你呢。”
看了下時間已是深夜了。南雲還是白天那一身衣服，看來回房後連衣服都沒換就這麼一直坐著。
“跟你父親談得怎麼樣？”北蕎抱著被子問道。
南雲撩了下頭髮，轉移了視線，“他完全聽不進去。他認為就應該由他把齊北辰馴養起來。”
南雲的話讓北蕎很不是滋味。雖然齊北辰不是人，但也不該把“馴養”一詞用在他身上。她對南雲父親的厭惡又深了一分。
“太爺爺雖然不是百分百贊成，但他好像已經認定齊北辰就是袁承天，他不想繼續關著他……似乎是對袁承天有愧吧。”
傅九州見過齊北辰後便確認他就是袁承天了嗎？即便這種事聽到去是多麼荒誕不經。
北蕎從床上起身，坐到南雲身邊，“阿雲，你在想什麼？”
南雲好像深陷於泥淖中，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不管何時，他總是那個給出答案的人，從未見他猶豫迷茫。
“嗯……晚飯的時候，南月不是說我看到蟲殺人也能淡然處之嗎？”
南雲微眯了眼開口說道。
北蕎點點頭，想起了晚飯時那並不愉快的氣氛。
“他是這麼說了。可又怎麼樣呢？就算說你像打遊戲一樣殺蟲也沒什麼可生氣的吧。”
她不懂為什麼南雲會這麼在意南月的這句話。他不是會在乎他人看法的人。更何況南月是他弟弟，吵嘴時說的話更不需要在意了。
“那時候，我心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不是自已怎麼樣，而是你會怎麼想我。”南雲微微抬著頭盯著牆壁，仔細看他的睫毛很長。
“我嗎……？”北蕎不太明白，南雲將目光轉到她身上，輕聲笑了。
“對。正如南月所言，就算有人死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從前，旁系的一個人在與蟲對峙時死了，那時候我就什麼感覺都沒有。我不是為了什麼正義才去殺蟲的，純粹是因為殺蟲讓我很有成就感。砍死一隻蟲子跟打贏一場遊戲沒什麼區別。我根本感覺不到害怕。雖然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但事實就是如此。”
南雲推心置腹地剖析著自已。要是換了別人，說出這種話，北蕎肯定認為他腦子不正常，但她很清楚南雲的強大和能力。他之前說過，多虧了殺蟲，他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活著。
“可剛才，不知為什麼我第一個想到的是你。”南雲低語著。
“如果我無動於衷地看著人被蟲吃掉，你看到了會怎麼想我？你懂我意思嗎？”南雲把手放在北蕎背後，輕輕地靠近她。
北蕎能感受到他撥出的氣息，才驚覺兩人已靠得如此近。她看到南雲眼中閃過的藍色光芒，他的眼眸會在不經意間變藍，大概他下意識裡很想收回剛才說的話吧。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比起自已的意志，我更在乎你的看法。”他的額頭與北蕎相觸，低啞的聲音掠過她的耳膜，讓北蕎心跳如鼓。
“你成了我的軟肋。意識到這點，讓我無比恐懼。”他的唇滑到北蕎臉頰，卻並不吻她，而是用手無比珍視地撫摸著她的臉，撥出顫抖的氣息。
“我不想讓你參加談話，就是怕我父親察覺到這點。那個人最擅長找出人的弱點。如果他利用你來威脅我的話，我大概會唯命是從。”
她恍然，終於明白為什麼南雲要把她排除在外。然後，她笑了，南雲身上也有了普通人的一面，讓她覺得內心溫熱。就像她漸漸被他吸引一樣，南雲在與她相處的過程中也在慢慢改變。一開始他那遊刃有餘的態度，讓她懷疑這人是真的喜歡她嗎，此刻她終於沒有猶豫，也沒有懷疑了。
“阿雲，我不是什麼弱女子啊。你不要太小看我了。”北蕎揪了一下他的鼻子，輕笑出聲。南雲被她帶著也笑了出來，但很快眼神又浮現了一絲憂鬱。
“明天的談話，父親讓你也參加。”北蕎一驚。傅濟川是想讓她也來推進釋放齊北辰嗎？
“北蕎！”
南雲緊緊抱住了她，欲言又止。北蕎覺得他什麼都不需要說了，主動吻住了他。
“阿雲，一般人有了想保護的人是會變得更強的哦！”她像在取笑他似的。
南雲瞪大了眼睛，“是嗎？那一般人也太可怕了。”他說得一臉嚴肅，惹得北蕎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