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一段回憶,讓北蕎始終無法忘懷。

那是小學五年級的暑假。她跟著舅舅舅媽一起去農村玩。媽媽在她五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她是在舅舅身邊長大的。舅舅沒有自已的小孩,對她視如已出。

“今年暑假我們去鄉下老家玩一下吧。”當警察的舅舅難得有了三天假期,還是因為在追查一起案子的時候負了傷。和嫌犯搏鬥時,手腕骨折了,他的頂頭上司命令他必須休息。舅舅這才勉為其難地領了三天假。

舅舅提出回老家,舅媽自然很高興。老家在荔城,現在只有北蕎外婆一個人住。外婆當年應該五十歲出頭,是一個頑固守舊的老太太,經常說我一個人過得好好的。舅舅曾好幾次勸她搬到檳城一起住,都被外婆無情拒絕。老太太雖然性格倔強,對自已的媳婦——舅媽卻是極好的。

至於北蕎,可謂喜憂參半。她很喜歡外婆,但荔城老家出了後門就是山,那裡有很多她害怕的蟲子。

“真是個奇怪的小孩。”記得小時候外婆這樣說過她。雖然只剩模模糊糊的記憶,但聽舅舅說在她五歲之前都是跟媽媽在外婆家度過的。媽媽是未婚生子。她是在外婆家出生的。

荔城老家是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但北蕎從還是一個嬰兒開始就很害怕蟲子。不小心碰到一隻小小的螞蟻,都能哭半天。長大了也沒有絲毫改變。

北蕎其實不太有五歲之前的記憶了,很多都是聽家人說的。舅媽說,可能是媽媽的去世帶給她的打擊太大了,才會都忘掉的。她看到老家附近的山川田舍,就覺得很熟悉,她能記得景緻,卻沒有在那兒玩過、生活過的實感。

被舅舅領養以來,也回過老家好幾次,那些記憶就非常清晰。都是很開心的回憶。

在檳城生活的好處是,不像鄉下那樣有那麼多蟲子。在外婆家她經常睡到半夜被驚醒,發現黑暗中有蟲在飛來飛去。檳城的家是新建的,獨門獨戶,到處整潔如新,從不會有這種煩惱。

雖然她害怕蟲子,但很喜歡外婆,所以說到要回老家,還是很開心的。

八月下旬的一天,炎熱異常,車子朝荔城開去。外婆高興地出來迎他們。

“小蕎還是很怕蟲子嗎?”見北蕎看到蟲子戰戰兢兢的樣子,外婆笑著把她摟進了懷裡。

荔城的家是二層的木結構建築,年久失修,很多地方有了裂痕。隔了好久再回來,北蕎驚覺原來這裡有這麼多蟲子嗎。外婆在院子裡種了很多菜。鳴蟬的叫聲響徹雲霄。這裡有很多小孩子喜歡的昆蟲,像蝴蝶呀、獨角仙、鍬形蟲。但對北蕎而言,這裡的恐怖程度,就像她玩的遊戲裡那個被大魔王攻佔的城堡一樣。舅舅他們還在拿行李下車的時候,她就早早溜進了屋裡。

舅舅見到外婆也很開心,雖然骨折了,但因此託福回趟老家也很不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在輕鬆的氣氛中北蕎暫時忘記了蟲的存在。

到老家的時候還是上午,吃過午飯,北蕎便跑出家門直奔小河。這裡的治安很好,就算一個小學生單獨出去玩也不會有問題。她雖害怕蟲子,卻很喜歡魚。外公在世時用竹子做了很多魚竿,她隨便拿了一根就出門了。魚餌是外婆給的鮭魚卵,外婆說這個很貴的哦,沒釣到不許回來。

大概走了十五分鐘,到了河邊。北蕎開始搞她的釣魚裝備,把鮭魚卵串到魚鉤上,下到河中,直到河水漫過腰部。頭上是炎炎烈日,身處清涼的河水中,她感到說不出的愜意。她戴的草帽有些大,把她整張臉都遮得嚴嚴實實的。

久違的垂釣,一股懷念之情油然而生。溪流潺潺的流淌聲,樹葉溫柔的窸窣聲,日頭照在面板上的灼熱,河底有黑色魚影倏忽而過,腳底的沙灘鞋傳來砂礫與石子的觸感。一切都讓北蕎的心雀躍了起來。

“小蕎,你回來了啊?”

她正盯著魚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她回頭看去。

淺灘上有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拿著魚竿。逆光看不清他的臉,他也跟北蕎一樣戴了頂草帽,穿著白T短褲。雖看不清臉,但北蕎覺得自已應該認識他。他的那把聲音很熟悉。

“我也來釣。”少年說著就跳進河中,走到北蕎身邊,高高地揮動魚竿甩出去。兩人安靜釣著魚,什麼話都沒說,有種瞭然的默契。

“哦——城裡人來了啊!”沒過一會兒,又來了四、五個孩子。應該是本地的孩子,吵吵嚷嚷地跳進河中,玩起水來。北蕎想著這麼吵還釣什麼魚呢,收竿一看,魚餌已經被吃了。

“魚餌,被吃掉了啊?”一個光頭的小子看到了北蕎的魚鉤,大笑出聲。見她刷地板起了臉,那小子撥開水面靠近她。

“我去幫你找魚餌吧!”他衝北蕎信心滿滿地一笑,招手讓她跟上自已。和北蕎一起釣魚的那個少年也上來了。

“應該在這兒啊……有了!”光頭翻開河邊一塊大石,石頭下爬出密密麻麻的蟲子。

“啊——”北蕎尖叫出聲,突然出現的蟲子嚇得她大驚失色。不出所料,被光頭嘲笑“城裡人就是嬌氣!給我給我,我幫你串上去。”

他拿過北蕎的魚鉤,徒手抓了蟲子就往上串。

平時北蕎見了蟲子就會讓身邊的大人幫忙弄死。她對殺死蟲子根本沒有罪惡感,更不會覺得它們可憐。

但是,當光頭用魚鉤刺穿蟲子的那一刻,她不知怎的,有種自已被利刃刺穿的錯覺。

很疼很疼,疼得她想大喊出聲。

一瞬,她陷入了混亂。光頭給她看串好後的魚餌:“看,弄好了!”在他燦爛的笑容中,她才回過神來。

她急急說了聲謝,回到了河裡。

魚線下吊著的蟲子,她是絕不會碰的。一邊祈禱著快點被魚吃掉,一邊甩出了魚竿。

最後在大家的幫助下,釣上來三條魚。他們很熱心的幫她趕魚,幫她串魚餌。就這樣玩到了三點,她忽然發現不知何時先前陪她一起釣魚的那個少年不見了。

“那人不是你哥哥嗎?”見她問起那少年,光頭有點不可思議地歪了歪腦袋。

“不是啊,為什麼這麼說?”

是他倆都戴著類似的草帽的緣故嗎?面對北蕎的疑問,幾個孩子面面相覷。

“因為你們長得很像啊!還以為你們是雙胞胎呢!”孩子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北蕎困惑地陷入了沉默。

說起來,她好像想不起那個少年的臉。明明在一起待了這麼久,卻沒有看清過他的臉。孩子們都說他們倆很像,真是這樣嗎?

這是發生在那個夏天的事,在北蕎心裡留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那之後再沒想起過的回憶,竟會在那麼多年後的今天又席捲而來。

她知道那個少年,他們曾經一起玩過。

在重新遇上他時,她終於清晰地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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