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扣留了簡微微的電腦、手機。但從裡面找不到絲毫那個網名為蟲的男人與她的訊息往來。簡微微是用手機跟那人聯絡的。

控制蟲的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呢?他沒留下一點痕跡。調查又陷入了困境,再也查不到更多線索。他們也不能逮捕簡微微,這一案件又被當作屍體失蹤事件束之高閣。

想到那樣恐怖的怪物正隱藏在暗處,被有心之人惡意利用,就覺得坐立不安。

雖然案件停滯不前,但也有好訊息。老季手術之後沒有後遺症,恢復得很好,雖然回到第一線還需要花些時日,但以老季頑強的生命力來看這一天應該不遠。

去醫院看望老季的時候,他得知了北蕎的調動,不無遺憾。北蕎想,她一定會牢牢記住師父教給她的那些辦案經驗,務必在今後查案時物盡其用。

調入特殊事件調查科工作後,就不得不面對南雲交給她的一個任務——和他太爺爺見面。北蕎其實挺不想見的,但南雲說這也是工作,讓她無法拒絕。好歹南雲是她的上司。順便她也有些沒弄明白的事正好一併問了。

南雲說帶她去見太爺爺的這天,她穿得格外鄭重。

傅氏創始人傅九州住在檳城的傅氏祖屋。祖屋佔地雖然沒有新城那個別墅那麼大,但位於檳城市中心鬧中取靜的高階住宅區,是一棟古樸雅緻的宅邸。

北蕎隨南雲進到屋內,就有傭人一字排開迎接他們,這副光景不是普通人能淡然承受的。到了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前,已有管家候著了,他朝南雲一鞠躬,為他們開了門。

房內齊齊整整地坐了一圈傅家的人。全體穿了西裝,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麼公司開年會。北蕎數了數,一共十三人,都是男的。有幾個她已經在新城見過,南月、方舟、南風。這次再見南月,他雖依舊是金髮,卻不再有不良少年的感覺,是因為穿著高階西裝的緣故嗎。

在房間最裡面,一位白髮老人坐在那裡。有穿白大褂的醫生隨侍左右。老人的身體雖然顯得虛弱,但眼神依然銳利。他就是傅九州。

“太爺爺,我帶北蕎過來了。”

在一根針掉落都能聽清楚的安靜空氣中,南雲走到老人旁邊,用平常的語調這樣說道。連那個像孫猴子般上躥下跳的葉方舟都乖乖地屏息端坐著,只有南雲還一如往常,腳步輕快,語調隨意。

北蕎難掩尷尬,有些不情願地跟在南雲身後,眼神與坐得離老人最近的一個人對視到。長得跟南雲很像,略比他年長一些。他應該就是南雲的大哥傅南星吧。他的氣質跟南雲全然不同,有種商界精英的特質。

隨南雲在另一旁的位子坐下,北蕎開口道:“你好,我是北蕎。”她想著還是先打聲招呼,略微低頭示意。

“就是你啊……”傅九州銳利的眼光掃了過來。眼神不錯地瞧了她好一會兒。直到北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南雲終於開口道:“北蕎把蟲從一個嬰兒體內驅趕出來了。她的能力好像在慢慢增強。太爺爺,你能講講驅蟲師的事嗎?”他一手搭了北蕎的肩,語氣輕鬆地說著。但傅九州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繼續注視著北蕎。都要把她看出花來了,北蕎求救似的側過臉看了看南雲。

“嗯……挺像的……”傅九州發出含糊的一聲低喃。

“像誰?”南雲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在我年輕的時候……遇到過一個驅蟲師,你跟他很像。你,到底是誰?”傅九州顫慄著,凝視著北蕎的臉。

北蕎很想離開,但還沒問到關鍵的驅蟲師的任何資訊,她還不能走。如果那個人跟自已有相似的能力,那是不是可以從他那裡獲得一些建議呢。自已原本就討厭這種感知能力,事到如今有點騎虎難下了。她只想當一個普通的警察,查一些平常的案子。

“那個……驅蟲師是什麼人呢?說實話,我不想要這種能力,有沒有辦法讓我擺脫這種能力呢?”她想著既然來了,就把該問的問題都問了。

當她說出要擺脫能力這句話時,全場突然變得殺氣騰騰。

“你說什麼?你不想要這種能力?這可是我們家族期待了近百年的能力。如此寶貴的能力,就算散盡家財都得不到!”坐在最中間的一位年長的男人突然起身,對著北蕎一番激情輸出。嚇得她坐都坐不穩了。

“北蕎小姐,別輕易說這樣的話。如果你有這種危險的念頭,那麼只有請你從今天開始住在這裡,接受我們傅家的保護。”這次開口的是傅南星。

北蕎剛想回懟“住在這裡什麼的,別開玩笑了”,一看傅南星嚴厲、一絲不苟的神情,嚇得趕緊嚥了回去。

“大哥,你冷靜點。北蕎不是籠中鳥,時代不同了,別再說這種混賬話。”南雲的話緩和了緊張的氣氛。

北蕎發現自已也放下心來,第一次意識到對南雲的信賴。從初見他的那天起,就覺得這真是一個怪人,但他從不曾對她提出過分的要求。

“阿雲說得沒錯!我都想過不要這個能力。”南月也來湊熱鬧。被南星狠狠瞪了回去。全場譁然。

正不知如何收場,只見傅九州拿了一旁的扇子重重拍在桌上,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太爺爺,你能回答北蕎的問題嗎?她正是為此而來的。”南雲鎮定地說道。

傅九州眯起了眼睛,看向北蕎,憶起往事般的開口道:“驅蟲師,就是能隨心所欲控制蟲子的人。老朽平生僅見一人……在我還是孩子的時候,他平息了蟲亂趕走了蟲子……我們這一族一直以殺蟲為使命,跟他可以說是同行了。我們殺蟲,他驅蟲。他不在了之後,便只剩下我們了。後來我們跟當權者簽訂了契約,殺蟲以獲取相應的利益。”傅九州的口吻像在訴說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北蕎端正了坐姿。跟自已很像的那個男人,平息了蟲亂,驅趕了蟲子,那就說沒有把蟲子殺掉。

“你長得很像那個男人……”傅九州滿臉悲傷地低語道。

他的這種神情,讓北蕎疑惑。為什麼有一種他在同情自已的感覺呢?

“不在了,是指他銷聲匿跡了?還是死了呢?”從他的話中,她看不到擺脫這種能力的辦法,語帶失望地問道。

老人深深嘆了口氣,接著說出了一句極具衝擊的話。

“那個男人……與蟲化為了一體。他過於深入蟲窟,最後自已也變成了蟲……”

傅九州的話讓北蕎如遭雷擊,一時啞口無言。與蟲化為一體,真是聞所未聞!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恐怖的事!

忽然,她想起了夢中的一幕。她和蟲子融化成了一體。

莫非……那是……

她脊背發涼,再也聽不到周遭的聲音,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似的。

與傅九州的會面結束後,南雲送北蕎回家。

北蕎仍沉浸在震驚中,她無法接受那樣的事實。人變成了蟲,真的會發生在現實中嗎?和自已長得很像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呢?他跟自已有什麼關聯呢?他也一樣有對蟲的感知力,又和自已長得相像,這些都讓她無法釋懷。

“北蕎,帶你去個地方。”北蕎正苦著臉沉思著,不經意間一旁傳來南雲沉穩的聲音。她轉過頭去看他,他正直視著前方一臉淡定從容。

“別愁眉苦臉的!前面有個視野很好的觀景臺,一起去看看?”他一抬下巴示意前方,語調輕鬆爽朗。

不等北蕎答應,車就開進了一條小路。

南雲停好車,帶她來到了觀景臺。是一個在小山丘上能看到大海的觀景臺。雖不是週末,也有很多人在那裡散步閒坐。她和南雲爬到了最高處,靠著扶手遠眺大海,有幾艘船正要出航。風有點大,吹亂她的一頭短髮。

北蕎沉默地看著大海,把手靠在扶手上。一旁的南雲也默默不語。

漸漸地,她心緒平靜了下來。北蕎吐出一口氣。聽了傅九州的話,她感覺好像被宣告得了絕症。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看時間,他們竟然一句話也不說地站了一個鐘頭。

“阿雲……謝謝你。”她總算能冷靜下來了,對南雲說出道謝的話。

“原來的北蕎終於回來了。你在擔心什麼?擔心自已變成蟲嗎?讓你那麼見而生厭的東西,你怎麼可能會變成它們呢?”他輕鬆地笑著朝北蕎這邊靠了靠。她也被帶著嘴角浮現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對,我那麼討厭蟲子,怎麼可能變成蟲子呢?)

自已到底在擔心什麼?進了一趟傅家,被那個氣勢嚇著,腦袋都變得奇奇怪怪的了。

“如果我變成了蟲子,阿雲,你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殺了我吧。”

她當玩笑話似的說出,南雲卻微眯了眼睛正色道:“我會的。”

冷冰冰的語調傳到耳邊,北蕎不由得看向南雲。卻見到一雙無比堅定毫無遊移的眼,那眸光正閃著藍色。她竟覺出一種美來。

“如果你變成了蟲,我會殺了你。”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聽在北蕎耳中是如此動聽,聽得她胸口發熱,心跳也加速起來。

“但是你不會變成蟲的。北蕎,我找的女朋友怎麼可能是蟲呢?”他伸過手來,將她被風吹亂的頭髮輕輕撥開。北蕎輕拍了下他的手罵了句。

“傻子。”

“真不解風情。聊聊我們倆的事吧。你要我忘記的那件事,我想來想去還是不能接受。男未婚女未嫁,不是很合適嗎?所以,做我女朋友吧!”南雲慵懶地向扶手一靠,笑意清淺。

北蕎聽了,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她以為那件事已經結束了。

“我不是說了嗎?那個時候我不正常。女朋友什麼的,根本沒可能。”她壓低聲音反駁。雖然現在對這個男人有一點信賴,但那種感情還沒到戀愛的程度。

“好,我不著急,我們可以慢慢來。你口渴嗎?我去買水,你要喝什麼?”南雲似乎毫不在意,依舊一臉笑意。樓梯下面就有便利店,他應該是去那裡買吧。北蕎衝他一笑,說要咖啡。

目送南雲離開,北蕎繼續眺望著大海。想著給他個機會應該也是可以的。

就在這時,突然感到身後有人的氣息。她想南雲這傢伙動作也太快了吧。微笑著回過頭——

瞬間,她覺得整個人都凍住了。

惡寒傳遍全身,她感到自已彷彿置身於地獄的邊緣。

眼前站著一個男人,在見到他的剎那,強烈的厭惡感讓她頭腦一片空白,還未接觸到他的目光,她就再也站不住,癱坐在地。

一開始,她以為這是一個被寄生的男人。但很快分辨出來,他不是。見到只是被一兩隻蟲寄生的人,她尚且能保留一絲理智,可這個男人——他本身就是蟲。

但這怎麼可能呢?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人啊。

她想看看男人的臉,但根本無法集中視線。只模糊地感覺到應該是一個二十幾歲的人。她對這樣的人有點印象。

那個控制蟲的人。

“你是蟲……!!”

她以為自已喊得很大聲,但周圍的人群沒有一絲異動。這個人在其他人看來,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吧。

男人微微笑了下,笑聲穿透了北蕎的鼓膜。

“我找了你好久啊,北蕎。你是我的同胞啊,為什麼要留在敵人身邊呢?”男人的聲音帶著奇異的迴響。

北蕎再也無法支撐,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第一卷 完——

靈異小說相關閱讀More+

鄉村雜聞

大王和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