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這院子賃給誰了2229

京城春天的早晨仍然是很冷的,這天不用上學,難得能睡個好覺,但是隔壁廢棄的院子傳來修整的喧鬧聲。我被吵醒,只能起床,搬個梯子,爬牆看看是哪家這麼壕賃這麼個破院子。這院子之前的主人,只賃高價,還不拾掇,很多人都知道這院子不值當。

“唉,管事的,這院子賃給誰了。”我問那個在院子中間指手劃腳的老頭,老頭白了我一眼,沒搭理我。

我尷尬下牆,心想這家人真傲慢,管事的都這麼目中無人。修葺了十來天,又空置了一個多月,也不見主人住進來。反而是我和柳兒經常爬牆進來觀瞻,真壕,大紅木傢俱,漂亮的青花瓷瓶。

“你說這家主人,自已不住,倒是先把東西搬進來了,也不怕人偷啊。”我跟柳兒說。

“葉兒姐,你不會想拿吧。”柳兒躺在主人臥室的太師椅上說,我躺在旁邊的榻上,說,“我是那樣的人嗎?看看這榻,比咱家床都大。”

“您一直都是。有便宜不佔,那都不是您風格。”柳兒說。

“放下個人素質,享受缺德人生!學會了嗎。”我戳了下她的額頭。

院子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我和柳兒趕緊躲到一個空櫃子裡。櫃子裡烏漆嘛黑,櫃門雖然有縫隙,但也看不出來外面是什麼人。

趙成歡跟著趙安到臥室,吸了吸鼻子,問趙安,“什麼味?”

趙安也嗅了嗅,說可能是隔壁飄過來的油煙味。

櫃子裡,柳兒問我是不是中午炒菜了。我噓聲示意她別說話,櫃門的透過來的光線被擋住了,顯然有人走到櫃子這邊來了。還好這個人沒開櫃子。我和柳兒都吁了口氣。

“修繕得不錯,明天就住過來吧。”趙成歡說。對我來說,是個有點耳熟的年輕男聲。

“是。”趙安說。

沒想到,修葺的時候吵人。主人搬過來,也很鬧人。接連幾天,都有賓客上門鬧新居。等夜幕降臨,賓客走了,我才敢爬上牆,看看住的是哪位神仙。只見院子裡,趙成歡,正躺在大師椅上,拿著酒壺幹喝呢。他看到牆頭的我,還笑了一下。

我一緊張,踩空了梯子,摔在了自家院裡。柳兒扶起我,問我隔壁是誰。我悄悄地告訴她是趙成歡。

我爹這幾天也生氣,問,“隔壁住的什麼人,吵多少天了。”

“不知道呢。”我和柳兒相視,連連搖頭。我爹說了,只要他罵過的人,不許我跟他們家的人來往。我用手指頭算了下,這擇婿可選的範圍,估計只能是京城裡的寺廟了。好在我爹只罵人不催婚,我也樂得自在。

說來也怪,隔壁住了人,我倒是不做那亂七八糟的夢了,睡得異常好。白天上課也有精神,夫子也難得誇我最近學業有精進。

回家的腳步都輕快許多,直到我看到趙成歡的侍從趙奕,他拖著爛泥一樣的趙成歡,一步一步往隔壁的趙府挪動。我遠遠地就聞到噁心的隔夜嘔吐物的味道,那味道一言難盡。當他的侍從,心理承受能力得多強大,才能這麼不計嫌的侍候他。

“言小姐!言姑娘!”趙奕喊我。

我裝作沒看見,抬腳往前走。

趙奕卻鍥而不捨,彷彿我不理他,他能喊到作古,“言小姐!言小姐!能不能幫個忙,幫我抬一下。”

看著趙奕那憋紅的臉龐,實在不忍裝聾作啞,於是我把下學包袱給柳兒,讓她先送進去。再去幫趙奕抬趙成歡到府裡床榻上。

“謝謝言小姐。這幾天管家不在,可累死我了。”趙奕邊擦汗邊說。

“你們主家經常這樣嗎,喝得爛醉如泥?”我問。

趙奕虛假地說也沒有,只是偶爾,偶爾。

“滾,拿刀來,剁了這幫多嘴的人。”趙成歡突然坐起來大喊,又躺下去。

“喝多了,喝多了,言小姐別見怪。”趙奕說。

見怪你奶奶個腿,老子現在只想遁走,趙成歡不僅愛喝酒,還耍酒瘋,我怕他拿刀砍我。我說我還有事,便翻牆回了言宅。也不知這趙成歡怎麼想的,刻意在牆邊堆些石頭,翻牆特容易,比走大門拐彎省時多了。

第二天,趙奕提著果籃,登門謝我。我在我爹背後給他比劃了半天,讓他不要提趙成歡,他都看不出來。真是急死我了。還是柳兒拿了張寫著“別提趙成歡”五個大字的紙,在我爹腦門後舉著,趙奕才恍然大悟,只說是來謝謝我幫他的忙。

我爹哦了一聲,若有所思,摸著鬍鬚說,“我看你有點眼熟啊,你是哪家的?”

“我是對門錢家的,錢家的。”趙奕含糊其辭,放下東西就走了,還特意在對門錢家家裡繞一圈,一頓操作直接把錢家人小腦幹萎縮了。

我爹一邊堅持目送趙奕,一邊思忖這是錢家第幾個兒子。我怕他想起什麼來,就說這果子看著好吃,再拉著他回屋,以便干擾他思緒。爹被我煩住了,罵我就知道吃,扯開我拉他的手,說,“去去去,別煩我,我要想想明天上朝該罵誰了。”

醉酒後的趙成歡安靜了好幾天。過了這幾天,隔壁的忘川墅又鬧騰了,有男聲,有女聲,有時是刀槍劍戟碰撞的滋啦聲,有時是歌舞昇平管樂聲,夾雜勸酒聲、追逐打鬧聲、喝彩聲,主打一個接著奏樂接著舞。我爹白天在家的時間不多,很多時候在府衙當差,晚上喝完酒又睡得沉。

可是我們這些經常在家的卻不堪其擾。本來摘好的菜,被隔壁突如其來的鞠撞得滿地,又要重新摘。我也從來不留隔夜仇,找出小時候的彈弓彈丸,瞄準了趙成歡就射,射完就躲起來,命中率還是很高的,沒打歪的時候都能打中。

真正打翻兩家友誼之船的,是一把從隔壁飛來的劍,不偏不倚,斜插入我旁邊的空地。彼時,我也在折菜,但凡我脖子酸了,甩個頭,這把劍就能插在我頭頂。此時,我才覺得對面忘川墅,這麼多次的越界,絕不是簡單的挑釁,而是恐嚇,是為了報復我爹在朝堂上對他的謾罵。

隔牆上站個英俊少年,是趙成歡的好友,永寧侯世子顧清。

“美人,快把劍給哥哥還來。”趴在牆頭的顧清一臉淫笑。

我還你個得兒,抽出後背的彈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對著顧清拉弓。我都沒仔細瞄準,也不期望打中,可是牆上的人應聲倒下去了。我聽到隔壁忙亂的聲音。這下夠你們消停幾天了。我心想。劍我也收起來了,是把好劍,轉身拿去當鋪當了十兩銀子。這意外之財,我收得心安理得,等夜裡大家都睡了。我再把銀子藏到樹下的妝奩匣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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