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祝玉問她:“你叫什麼?哪裡人士?你——

是被拐來的嗎?”

並非她戳人痛處,瞭解因由經過才能更好的幫助她們報仇、安頓。

這女子倒是豁達,“恩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剛入魔窟不久,不似其他姐妹成年累月遭人欺辱,悽慘悲苦。

我名叫柳月笙,永州湘南城小河村人士,夫君從軍已有兩年,去年冬天公婆離世。

親戚欺我家中無人,霸佔田地房產。

我無奈只好想辦法來尋一尋我那從軍的夫君,誰料被拐來了這裡。”

她說到這裡,以袖掩面,轉過頭去。

應是想起了在這裡的日子,到底沒有她自已所說的那般不在意。

“同我一樣被拐來這裡的有好幾個,她們屢次逃跑反抗就會被抓住一頓打罵。

這裡一村子的惡人,又地處偏僻、地勢複雜,根本不是想逃就能逃出去的,我假意服軟,聽從他們的安排,等待時機。

可惜我不敢明說自已的想法,只敢勸其他姑娘聽話些,少受些折磨。

有些認命的、聰明的,還都活著。

只是有些性子剛烈,要麼自殺了,要麼被打死了,要麼如今苟延殘喘。”

這次她哭出了聲,壓抑的悲痛的哭聲自她捂著嘴的手下傳出,叫不知情的人也能窺見幾分慘狀。

“另外幾位恩人已經在解救她們了,都聚在村長家的房子裡。

我只求恩人給活不下去的姐妹一個痛快,莫要叫她們再因著別人的期待苦苦撐著,也莫要叫她們聽見世俗詆譭世人苛責。”

她終究是剋制不住自已的情緒,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鋪了滿臉,止都止不住,痛哭著撲通跪倒在地。

祝玉沒想到她說跪就跪如此突然,一下沒能拽住她,再扶她卻不起身。

“恩人勿怪,我一小小村姑,自已尚在塵世掙扎求存,沒有什麼可以拿出來報答恩人。

只有賤命一條,從此願為恩人當牛做馬,赴湯蹈火。

若今生難報恩情,願來世也能結草銜環。

如有違背,永世不得超生!”

她聲音鏗鏘有力,重重叩首,再抬頭,祝玉能看清她眼底的真誠堅定,眼眶盈盈淚花和滿臉淚痕都遮不住她堅毅的神情。

古人對誓言如何看重祝玉是知道的,否則慕容蘭也不會只讓弟子空口白牙立誓不得害無辜之人。

她如何見過如此陣仗,邊扶起柳月笙,邊道:“你何苦如此?

我們也是因為這群惡人意圖對我們不軌,出手反擊。

這是他們的報應,你們也該有自已的人生。”

可祝玉忽的頓住,現代拐賣被救的女子尚有死在流言蜚語中的,在古代,她們又該如何自處?

她如此想著便補充道:“你們若無家可歸,我倒可以給你們一個容身之所。”

柳月笙看出祝玉對她發此重誓的不解,哽咽回:“我為何如此,恩人去看過自然知曉。”

——

祝玉進入村長家,眼前一幕讓她頭腦一陣嗡鳴,汗毛倒豎,她彷彿置身人間煉獄,竟看不見幾個完整的人形。

瘦骨嶙峋、四肢盡斷、身體畸形……

祝玉的眼睛好像什麼都看不清了,只有亂糟糟的枯發,破爛的發黑發臭的布條交織在一起,聽到動靜看見她就瑟縮著朝遠離她的方向蹭,四周只剩下一雙雙驚恐的眼睛還能辨認出她們是人,活生生的人!

這世上遠比殺人見血更可怕的,是人性。

她甚至不必去刻意瞭解過程,就已經看不下去結果。

身旁的柳月笙安慰她,“恩人,也有不少,好好的,有些跟其他恩人在外面救人,還有些在做飯。”

又進去哄她口中活不下去的姐妹,絲毫不在意她們恐怖的樣子和滿身的髒汙。

這些看見祝玉害怕瑟縮的姑娘,看見她竟都安靜下來,乖巧縮在一起,只有小小一團。

祝玉從衝擊中回過神,輕輕喊柳月笙。

“柳姑娘,我可以進去嗎?不會再嚇到她們吧?”

她搖頭,朝祝玉伸出手。

祝玉放輕腳步慢慢靠近,觀察著姑娘們的眼睛,不然,她能從宛若骷髏的臉上看出什麼呢?

把手搭上柳月笙伸出的手掌,她蹲下。

一雙雙平靜清澈如同稚子的眼睛告訴祝玉,她們被毀了。

不僅失去了健全的身體,甚至喪失了自已的主觀意識。

在這樣的時代,痴傻了瘋了該去怎麼救呢?

“你們叫什麼?”

祝玉的嘗試溝通換來一片靜默。

柳月笙扯出一抹哭一樣的笑,“她們全都啞了。”

“多次逃跑反抗,‘屢教不改’,試圖求救。未免壞了他們的事,絞了舌頭。”

“死了就扔去村外的死人坑,活著就變成她們這副鬼樣子。”

或許是這些姑娘瘋了傻了還是赤誠之心,可通他人之情。

柳月笙淚像是開了閘,卻不敢哭出聲,背對著姑娘們,告知祝玉她知道的殘酷事實。

“那死人坑裡哪裡葬的是死人,全是被拐來姑娘們的枯骨新屍。

合該叫冤女坑!

更遑論他們的求雨人祭就在那裡。”

她身上濃重的悲傷凝成實質一般,離她最近的姑娘悄悄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指,點了點她的背,又飛快縮回。

柳月笙忙抹了臉上的淚轉身,她便扯起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其他姑娘也都笑起來。

本來是恐怖至極的笑,可她們是在安慰她啊,

透過眼睛可見的,是純淨的心靈,讓被磋磨成怪物模樣的人,也可愛起來。

祝玉也回了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心裡卻在哭泣。

她的心裡好難受,好像在滴血,難道心臟也在為她們流下血淚嗎?

能以這種狀態活著的能有多少?

慕容蘭他們分頭行動卻救了一整個上午。

藏的隱蔽,鎖的嚴實,碰一碰彷彿就會碎掉的姑娘們,讓他們的救援無從下手。

最後一個姑娘送來。

他們與祝玉站在院子裡,一片死寂,誰也沒有先開口,耷拉著臉望著這些姑娘們怔怔出神。

面對這樣的景象,沒有人眼睛裡還能有亮光。

慕容蘭還是開口了,語氣裡滿滿的無可奈何。

“她們的身體損傷都已經不可逆轉,能撐到現在,實屬不易。

是,油盡燈枯之狀。”

她哪裡是什麼神醫,如果真是神醫,為什麼救不了這些苦命的孩子?

她們甚至承受不住溫養治療的藥力。

祝玉說出了柳月笙的請求。

“柳姑娘求我,送她們走。”

“我們沒有權力替她們自已做決定,可她們如今活著每一秒都是痛苦。

這世上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抉擇?

選哪個都能叫人內心痛苦掙扎,愧疚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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