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玉他們在每個落腳點停留的時間都不長,畢竟要往返永州和珩州,騎馬趕路便要花費兩百多天。

每次停留多則三日,少則一晚。

時已至夏,天氣漸熱,一行人趕路稍緩。

終於在六月酷暑天跨過永州邊界。

烈日炎炎,流金鑠石。滾滾熱浪不斷從眼前翻過,夏風一掃,汗溼的衣衫瞬間乾透。

祝玉有些話只敢在心裡吐槽:“我嘞個天,這天氣真××熱,天生的冷白皮都給姐烤成碳了,我真的會謝!”

他們正在林蔭下歇腳,頭上的樹葉都蔫頭巴腦,捋一把下來焦香酥脆。

祝玉都不敢直接坐在地上,怕被燙成猴屁股,找了件髒衣服墊著,才沒什麼形象的癱坐下去。

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都是老熟人了。

又差點曬成人幹,祝玉也沒心情維持什麼形象。

不光是她,除了崔瑩和謝允,其餘三人也姿勢各異的癱著直喘氣。

六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曬黑,屬薛無雙最嚴重,他不光黑成了棕黑皮,還曬脫了。

花瑛把自已的風帽給了他,慕容蘭還給他配了治曬傷的藥膏。

少年還是看起來病怏怏的,守在花瑛身邊,等著她給自已上藥,沒了那股活潑勁兒。

垂淚眼一耷拉,唇線抿直,活似一條可憐小狗。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兒去,再不找個歇腳的地方,真要受不住了。

謝允把系在祝玉馬上的水囊解下遞給她,坐在她旁邊,形容也有些狼狽。

“喝點水潤潤喉,是你的水囊。”

祝玉接過水囊,道謝的氣力都提不起來,只勾起乾的發白起皮的唇,勉強露出了個笑。

說實話,比哭都難看。

她喝了口水,含在嘴裡,尋求褚彧的幫助:“好彧哥,快找找這附近有沒有村子,你宿主我要被曬死了。

這比猝死都離譜。”

這一看就荒涼的地方,祝玉就不奢求會有城鎮了,有個村子也行啊。

褚彧聽著祝玉有氣無力的聲音,有些心疼,想起那幾個村子的情況,又有些擔心。

“今年夏天格外炎熱,西北有些地方發生乾旱,這裡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幾個村子都往東遷移了,

你們剛好在旱區外圍,離他們的遷移地不遠。

往東北走。

記得千萬要提高警惕!”

等到要再次啟程的時候,祝玉去找慕容蘭商議。

“阿婆,我們要往哪兒走?”

慕容蘭蹙著眉,對這件事有些傷腦筋。

但到底經驗豐富,“往東北走。

那裡不易發生旱災,村落有人的可能更大些。”

祝玉確定了走的方向正確,就沒再多言。

也沒回到原來的位置,而是到了謝允身邊。

這回她總算知道謝允有什麼不擅長的了,謝允是真書生。

即使是會騎馬射箭的書生,但到底沒有像祝玉他們通習武功。

謝允的風度好像是刻在骨子裡的,如今也只是看起來狀態不好,卻沒有像祝玉他們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他的腰背還是挺直的,手攥著韁繩,繩身緊繃,

面色潮紅,唇色白的嚇人,細看才會發現他的瞳孔有些渙散,整個人透著一股破碎感。

怕是中了暑。

祝玉扶住他,輕斥:“你怎麼如此倔強?再撐一會兒,莫不是要暈在路上?”

謝允借力站定,狠狠閉了閉眼。

“不妨事,我有分寸,阿婆給的藥我吃過了,不會有事的。不知何時才到地方,玉兒還是省些力氣。”

說著他拂開祝玉的手。

祝玉無奈走在他身側,也好隨時看顧。

崔瑩那邊沒比謝允好多少,但竟也沒差多少,大概是農家活計也沒比練武輕鬆到哪裡去。

花瑛早站在了她一側護著。

他們連馬都沒騎,人還有水喝,給馬肯定不夠,馬已經熱的吐著舌頭哼哧哼哧喘粗氣了。

牽著馬,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往前走,快到傍晚才看到村落的影子。

眾人提起勁兒,加快了腳步,終於趕在傍晚時到了村子。

祝玉簡直要喜極而泣,這鬼天氣瀝青路都得化成水,趕路真的生不如死啊!

他們走進村子,隨著遇到的村民越來越多,情況也詭異起來。

無數不知道從何而來的視線凝視著她們,好像黑暗中被一雙雙紅色的眼睛包圍。

粘膩的、不懷好意的眼神。

祝玉想起褚彧給她的提醒,這裡有異常。

身邊的人也都身體緊繃起來,看來她們也發現了。

謝允和薛無雙邊走邊慢慢靠近祝玉四人,讓她們走在裡側。

直到村長出現,那些視線全部消失,彷彿之前被窺伺只是錯覺。

村長是個老人了,笑得和藹,走上前交談。

“我是這裡的村長,這麼晚了,你們是來借宿的嗎?”

祝玉與慕容蘭對視一眼,慕容蘭點點頭。

祝玉上前一步,肅著臉,氣勢全開。

抱劍行禮,硬邦邦道:“我等行走江湖,聽說珩州邊境動亂,便一路北上,今夜到此,借宿。”

祝玉這一行禮,直接把劍送到了村長眼前,加上不好惹的態度氣勢,村長笑著的臉都掛不住了。

但他還是帶著祝玉等人走向一戶空房。

“我們這裡恰好有空房子,只是有些簡陋,各位不要嫌棄。

你們還沒吃過飯吧?一會兒我讓村民送去些吃食和水。

粗茶淡飯,難免招待不周,各位見諒。”

將人領到了地方,他就匆匆離開了。

幾人進屋,房子確實簡陋,稱得上是破敗不堪,只有門最完整,有些格格不入。

裡面空蕩蕩的,除了一張看起來快散架的木桌,就只在牆角堆了些乾草。

以屋子裡的積灰程度來看,好久沒人來打掃過了,房頂牆角結了不少蜘蛛網,實在不像能住人的樣子。

連凳子都沒有,幾人只好站著,壓低聲音討論起剛剛的異狀。

“你們都感覺到了吧?有很多人在盯著我們。”

“他們盯得是女子。”

“村長也有問題,他的眼神可一點都不慈祥。”

“今晚的食物估計有問題,別急著吃。”

“我們可以假裝入套看看情況,到時候見機行事。”

幾人商定好對策,開始動手整理乾草,湊合著當床。

不管是睡是暈,總有個舒服些的地方躺。

不至於直接躺在硬邦邦的地上,夜間蒸騰騰的,翻個身滿屋子的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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