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是你!”
隨著這一聲怒吼,簪子刺入皮肉的聲音在寂靜的竹林之中炸開。
巫山容氣喘吁吁的站在竹林深處,身下正躺著一個死不瞑目的屍首。
一個男人。
一個身披玄色斗篷的男人。
巫山容一手握著簪子,緋紅的血液順著銀色的簪子一點點滴落到地上。
“呵…”
“哈哈……”
巫山容神志不清了,她搖搖晃晃的攥著那簪子。
潔白的羽毛上是那男人的鮮血。
巫山容在沾染到紅色的時候,總是格外的鮮活。
相里承站在隱蔽處,默默觀察著一切。
相里承似乎是瘋魔麻木了。
她對任何生物的生與死都提不起情緒。
但是她又能在竹林深處,用著一種欣慰又興奮的情緒看著巫山容殺人。
鮮活的。
她永遠是,這樣的。
那人躺在血泊之中,眼睛死死卻盯著相里承的方向。
黑夜,白羽,鮮血。
似乎構成了一幅極好的畫作。
一幅僅供相里承欣賞的畫作。
巫山容跌跌撞撞,口中卻唸叨著什麼。
“死了…”
她驚恐的盯著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步子後撤。
“我殺人了……”
巫山容胸口不斷起伏著,她不可置信的將雙手攤開於自已眼前。
可是夜很黑。
她只能感受到那黏膩和腥氣。
看不見。
她好像突然什麼都看不見了…
巫山容腿腳發軟,撲騰一聲便跪倒在了竹林之中。
她看不清了。
看不清那躺在血泊之中的男人了。
看不清相里承是從何處來的。
“跑什麼?”
相里承輕步走到了巫山容的身後,將她牢牢的圈在了懷中。
她話雖犀利,但語氣卻是十足十的柔情。
“啊…”
巫山容有些錯愕,被她突然的出現嚇了一跳。
她木訥又畏懼的偏了偏頭,眼睛驚恐又空洞。
絕望。
應該是絕望吧?
本以為可以從混元閣那個破地方逃出來,卻又失手殺了人,還撞上了相里承。
相里承細細品味著她臉上每一絲表情的變化。
是因為我。
你的恐懼都是因為我啊?
巫山容似乎麻木了,沒有去反抗她。
她任由相里承抱住了她,任由相里承從牽住了她的雙手。
“我殺人了…”
她訥訥的開口,好似一個按部就班工作的器具,在報備她的行蹤。
手掌之間那怪異的黏膩感讓巫山容直犯惡心。
“我會處理好一切…”
一個帶著安撫含義的吻落在了巫山容的耳垂。
接著是臉頰,唇角,唇瓣,再是深入。
相里承就這樣帶著挑釁的目光,注視著地上的那具屍體。
竹林寂靜,僅僅只是接吻的聲音,似乎就能吵的眾多鳥兒睡不著覺。
巫山容沒有反抗的力氣了。
她只得默默的接受著相里承的安撫,像一個犯錯事的孩子一樣,等待著她來幫忙收尾。
相里承在這一年內把她養的很好。
她幾乎沒了什麼自主的權利。
打翻了碗要等著相里承拾起碎片。
打翻了茶杯要等著相里承擦拭。
頭髮要讓相里承梳,衣裳要讓相里承幫著穿。
甚至癸水之期,月事帶是由相里承整理好,穿戴好的。
她的大事小事都被相里承包辦。
她在混元閣,是一個沒有任何尊嚴和權利的妖。
窒息。
太窒息了。
一樁樁一件件。
全部緊扣在一起。
相里承的吻同樣讓她覺得窒息…
被人用網子死死摁住的感覺她現在還記憶猶新。
“不然我為什麼要救你!!”
“不就是因為你這一身毛嗎!?”
“能當個貢品伺候爺們就知足吧!!”
那些話語如同刻在了巫山容的腦海裡一般。
在她的腦中不斷的回想。
“一個妖!你還想得些什麼好處!!”
那男人一下下摁壓著,將巫山容往麻袋裡面裝。
他咬牙切齒,卻又透露著那不懷好意的笑。
巫山容藉著月光從兜帽中看出了他的樣貌。
是他。
張令意。
那個五年前救她於水火之中的張捕頭。
那個說自已是半人半妖的張捕頭。
巫山容不是沒有聽出他的聲音。
只是不願意相信。
也不想相信。
巫山容的淚水如柳條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落到了相里承的唇中。
苦…
一種難以言喻的苦。
“怎麼辦…”
巫山容嘴唇輕顫,卻還是沒有選擇睜開眼睛去看一眼相里承。
相里承停下了動作,牽住她的手緊了又緊。
“交給我。”
血跡。
我會洗清你的罪行,但你內心的傷痕是無法洗清的。
是我們一起殺的。
就像當時殺了九方棋一樣。
你只有我了。
你也只能依靠我了。
說你是心甘情願留下來的。
說你是真心實意愛我的。
說你剛剛在觀月閣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說你愛我。
說你要我。
“……幫幫我。”
“好…”
相里承嘴角微微上揚,咬了咬巫山容的唇瓣,直至她呻吟出聲。
她才覺得這一切是這樣的真實。
這是我第一次品嚐到你血漬的味道。
許是得到了答覆,巫山容那緊繃著的神經也在此刻鬆懈了下來,昏了過去。
那一夜,天生異象,草木叢生,河水奔湧。
一夜之間,華國幾乎是翻天覆地。
人類死的死,飛昇的飛昇。
華國的皇室宗親在一夜之間全部蒸發。
世界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模樣。
沒有人,沒有妖。
原本的妖族也冠上了最古老的稱呼。
“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