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叔仁為官多年,又是儒學推崇者,還是做不到見死不救,但此話已經是他力所能及、最後能為父老鄉親們做的了。

“閆大人,我們跟你走。”

“我們不要當反賊,只想找個地方生活。”

“沒錯,哪怕在山上當山民也使得,能活命就成。”

百姓們跟隨著閆家往山上去,路上亂哄哄的,全部亂了套。

有人突然指著遠處驚呼:“快看,西北角有火光!”

“糧食在那裡,快去搶救糧食啊。”

不少人蠢蠢欲動。

卻聽閆叔仁厲喝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留著命在,山上肯定有吃的。”

百姓們儘管心在滴血,卻無一人脫離隊伍。

山下營帳。

“侯爺,山上動亂,還有沖天火光,流民已經自亂陣腳。”

歸寧侯一夜未合的眼睛驟然睜開,如同利劍出鞘,深寒幽冷。

他抄起桌上祖傳的御賜雙刀,健步如飛地衝出營帳:“傳本侯之令,若有流民持械者,格殺勿論!”

“侯爺,等等……”

就在大軍出發之際,十幾道人影跌跌撞撞地從山上衝過來。

他們衣衫襤褸,形容憔悴,乍眼一看跟流民沒什麼區別。

“敵襲,速速拿下。”

“別動手,自已人,我們都是自已人。”

“侯爺,我是姜大舟啊,有重要情報稟告。”

一片嘈雜的吵嚷聲中,歸寧侯耳尖的聽到熟悉的名字,抬袖一揮,示意將人剛過來。

誰料府兵剛放手,那姜大舟如同一支脫弦的線猛撲過來,一下跪坐在地,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嚎哭道:“侯爺,奴才終於逃出來見到您了。奴才生是歸寧侯的人,就算死也要逃出來當侯府的貴。”

歸寧侯僵在原地:“……”

其他人則紛紛驚掉了下巴。

現場安靜得只聽見姜大舟那撕心裂肺的痛哭聲,期間夾雜著對侯爺的耿耿忠心。

與姜大舟一同逃出來的奴才們,有心想要效仿,可惜哪怕狠掐自已大腿,眼淚一滴都落不下來。

罷了。

畢竟誰都沒有姜管事那堪比城牆還要厚的臉皮。

不過。

大家說的真沒錯,別看侯爺冷麵如冰,他……忽然真的吃這一套!

歸寧侯要是知曉眾人內心裡的想法,肯定大呼冤枉。

他好幾次用力都沒抽出腳,還險些被姜大舟拽掉了褲子,於是一邊扯著褲腰,一邊感動地扶起他胳膊:“姜管事辛苦了。”

姜大舟順勢起身,見好就收。

他胡亂抹了把眼淚,正色道:“侯爺,我等發現了一個小子,他自稱曾給山上報過信,卻被不長眼的甲兵揍了一頓……”

歸寧侯蹙緊眉頭:“將人帶過來。”

很快眾僕推搡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子上前,那小子鼻青臉腫,猶如頂著個豬頭一般,瞧著好不可憐。

閆大郎按姜大舟教他的,面對侯爺的時候弓下了腰,眼兒盯著自個的鞋尖看。

頭頂上方那道帶著審視的凌厲實現幾乎要將他徹底洞穿。

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輩子般漫長。

他聽見姜大舟提議道:“這小子受了驚,一天沒喝水,不如進帳去,侯爺先賜他一碗水潤潤喉?”

姜大舟聲音尖細,似乎造物主格外不喜歡他,就連聲線都令人生理不適。

於閆大郎而言卻宛如天籟。

歸寧侯深深看了自家管事一眼,知曉他不會無的放矢,必然牽扯到許多秘辛,於是頷首同意將人帶入帳篷審問。

姜大舟卻一反常態,沒有厚臉皮地跟進去伺候,還好心攔住了幕僚裴書臣。

“裴大人,山上還有許多情報,小的正想跟你彙報呢。”

裴書臣一雙老眼定定地看了他半響,這位跟隨兩代歸寧侯的幕僚,將邁進帳篷的腳收了回來,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見狀,姜大舟屁顛顛地跟上。

一炷香後。

歸寧侯深感自已做了此生最明智的決定,此事竟然牽扯到世子身上。

一時間只覺得口乾舌燥,心裡攢著一團火。可放眼四周,除了下方跪著的閆大郎,帳篷裡竟無一個心腹。

歸寧侯臉色幾經變化,隨後氣笑了。

別人都道姜大舟是個奸逆小人,可此人卻有七竅玲瓏心。

歸寧侯決定日後重用姜大舟,卻不知此時他最敬重的幕僚,被姜大舟的無恥重新整理了三觀。

“裴先生,西北胡人劫掠,數萬百姓家破人亡,被迫流離失所。此乃天賜良機啊,壯大嶺南的勞動力這不都有了嗎?”

裴書臣眉心突突的跳:“你還要跟西北搶人?”

這不是敢想,這是痴心妄想啊!

這陣子嶺南引入流民數多,已經引起朝中不少人注意了。

姜大舟笑得一臉狡詐:“這不是搶,分明是幫助朝廷分憂。

咱們選幾個強健的流民引路,沿著西北山脈開闢出一條通往嶺南的路,幫他們將親朋好友統統接過來安居樂業。

如此一來,這數萬失蹤的百姓不僅悄無聲息弄過來,不引起朝廷忌憚,還能將鍋完美甩給胡人,一舉數得!

連公關詞我都想好了,胡人劫掠大梁百姓,無恥至極。歸寧侯懇請陛下,收復失地。

啊!

還能凸顯咱們侯爺仁德呢。”

裴書臣:“……”我歲數大,跟不太上節奏,請讓我靜靜。

-

這批數千流民,既有從奇山府逃到西北,遭遇胡人南下劫掠後,又跟著當地百姓翻山逃到嶺南。

閆家便是如此情況。

閆叔仁原本是奇山府轄下的縣令,遭同僚上司陷害,被迫成了這場天災的替罪羔羊。

據閆大郎所言,隊伍魚龍混雜,活到最後最滋潤的,以馮二狗這類混混居多,他們也把持著最好的武器。

但與侯府衛兵裝備相比,相差甚遠。

趁著山上暴亂,歸寧侯決定率兵突襲。那批流民本就是烏合之眾,很快便在府兵攻勢下潰不成軍,紛紛棄械投降。

待清點一輪,發現閆叔仁等大半流民已經進山了,就連罪魁禍首馮二狗也不知所蹤。

歸寧侯顧不得休息,連夜率兵搜山。

救女心切的姜大舟更是首當其衝,始終衝在最前邊。

這一搜便是整整一夜。

天邊魚肚泛白,不多時,第一縷朝陽劃破雲靄。

傅岑寂反覆高熱,渾身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額頭的絲帕換了一匹又一匹。

姜頌熬紅了眼,胳膊更是無比痠疼,機械地重複著動作。

“五弟好點了嗎?還能不能繼續趕路?”二公子傅今倫揉著惺忪睡眼走過來,居高臨下地問。

姜頌搖搖頭,誠實作答:“不知。”

傅今倫本就沒睡好,見她態度敷衍,一下子來了火氣,抬腳就朝其肩膀踹去:“五弟的病越來越重,肯定是因為你個狗奴才不好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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