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血腥味炸開在面前。

雲舒玉面無表情抹了把臉,把那些噴在臉上的碎渣擦掉。

擦完才想起來自已可以用清潔術,於是板著臉用了七八遍清潔術。

想他上輩子遵紀守法,這輩子面對這種血肉模糊的場景……除了有點噁心之外已經見怪不怪了。

掌櫃沒有腦袋的屍體趴在了帳臺上,上面的靈石還沾著腦漿,沉默一瞬,雲舒玉選擇毀屍滅跡。

這個掌櫃其實已經不算“人”了。

人儡顧名思義,就是用活人做的傀儡。

製作人儡的方法很簡單,首先傀儡主的修為需要達到合體之上,需要將活人的三魂七魄抽出來放進特殊的容器裡。

不需要全部抽出來,要在軀殼裡留下一點,接著在抽出來的三魂七魄上面畫上特定咒文,這樣一個可以由傀儡主隨意控制的人儡就製作完成了。

並且這些傀儡在被傀儡主操控的時候栩栩如生宛如活人,使用神識探查也會顯示是活人。

但他們在某種意義上……像是介於生死之間。

他們在不被操控的時候只能做一些簡單的動作,只有被操控的時候才會擁有自已的思維。

並且,如果把這些人儡的三魂七魄再放進去,他們還是有很大可能重新成為活人的。

這有關人儡的資訊,還是雲舒玉沒事兒翻芥子裡的書看見的。

那本書上面記載的都是各種各樣的邪術,本著技多不壓身的原則,他把那本書看完了。

看完之後,他覺得自已的底線還沒低到……要用這些下三濫、損陰德的東西。

就是沒想到有一天居然真碰到了。

雲舒玉懷著複雜的心情出了客棧,他有些懷疑整個臨安城都被做成了人儡。

傀儡主多半就是聞晏道君了。

想到這兒,雲舒玉終於明白第一眼見聞晏道君後,那股說不上來的感覺是什麼了——是矛盾感。

當時在城主府,聞晏道君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笑,但他的眼底根本沒有笑意。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反而是和他溫和脾氣不相符的陰翳,所以雲舒玉在對上那雙眼睛之後才會不自覺閉上嘴。

當時,他的潛意識告訴他要閉嘴,不然就要完蛋了。

不過現在這個局面和完蛋差不多。

雲舒玉放輕腳步,緩緩走向眼前的遊魂大軍。

今天的遊魂好像變多了,不只是主街道上有,各個小巷子、小路之類的也都有遊魂,那些遊魂慢騰騰地移向主街道。

這些遊魂似乎沒發現他,依舊提著青燈朝著……東城門走去?

雲舒玉朝著城門方向望過去,街上密密麻麻的遊魂像是下餃子,看不見隊伍的盡頭,但他可以確定這些遊魂確實是朝著城門走去,並且沒有遊魂轉身。

於是他又朝著遊魂過來的方向看過去,依舊看不見盡頭,那些遊魂的來處根本分辨不清,只要往遠一些看過去只能看見霧氣。

又用神識探過去,果然探不過去。

雲舒玉默不作聲混進隊伍,驚訝地發現這些半透明的遊魂居然有實體,於是果斷放棄逆流而上的想法。

友來客棧位於臨安城的正中間,普通人無論走到哪個城門口大概需要半個時辰。

此時只不過是剛剛入夜,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四周的店鋪全都緊閉店門,走了這麼久就連個更夫也沒看見。

這麼詭異的現象他們昨天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要知道,臨安城作為以吃食和秦樓楚館聞名的城池,晚上怎麼會沒人出門?

雲舒玉混在一群緩慢前行的遊魂裡,走了大概一個時辰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兒。

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

會是某種陣法嗎?陣法的話……他半吊子啊,這種能改變人的認知和空間的陣法他聽都沒聽過。

於是雲舒玉不再悶頭跟著前面的遊魂走,再度打量起周圍的店鋪。

很快他就發現這些店鋪隔一段時間就會重複,他實際上一直在走友來客棧到東城門的路。

弄清楚後,雲舒玉從遊魂隊伍裡跑了出去,根本沒有遊魂對於他們跑了一個“同伴”發出異議。

跑回友來客棧門口,雲舒玉又開始跑向西城門。

很可惜,他剛跑到濃霧的位置,下一步就又回到了友來客棧門口。

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雲舒玉站在街上停了一會兒,決定先不調查遊魂,他可以看看臨安城裡的其他人究竟還是不是“人”。

雲舒玉先進了一間當鋪,前面翻遍了也沒有人,去後院才找到了一下一下挖土坑的當鋪老闆和夥計——一看就是人儡。

又去了幾個地方,裡面的人全都在做一些重複且莫名奇妙的動作。

脂粉鋪老闆在往臉上一層又一層塗著白色黏糊糊的東西。

布莊老闆拿著剪子剪碎上好的布料,布料剪完就剪空氣。

醫館的大夫一遍又一遍扎著自已身上的穴位,眼神呆滯像是感覺不到疼痛。

雲舒玉甚至跑去了幾戶人家。

第一戶人家裡是一對兒夫婦,他們坐在院子裡吃飯,碗裡什麼也沒有,兩人卻還是一口一口的嚥下空氣。

第二戶人家是一個老人和一個男孩兒,老人一遍又一遍給男孩擦著臉,擦到抹布掉了就繼續用手擦。

第三戶……不用看了,基本上可以確定臨安城根本沒活人。

雲舒玉直接轉身回了友來客棧,進門之前還對著外面豎了箇中指。

“咚——咚咚咚”

一長一短的敲門聲響起,門口抱著腿睡覺的元鶴安被嚇得一激靈。

“師兄,是你嗎?”白思雨揚聲問道。

雲舒玉稱得上身心俱疲:“不是我還是鬼嗎?快開門吧。”

白思雨顫顫巍巍開了門,手裡還拿著個法寶,準備見勢不妙就打出去。

“吱嘎”一聲門開了,是雲師兄,不是什麼奇形怪狀的遊魂。

雲舒玉進去看見倒了一半兒的人,直接一人一腳踢醒。

等到這群師弟師妹們徹底清醒,雲舒玉才把自已的探查結果說出來:“我剛才出去,只能在友來客棧的主街道上行走。向東最多走到東城門附近,向西最多到酒鋪門口。

“只要超過這兩個界限,就會重新再走一遍。所以遊魂的來源暫時不清楚。”

雲舒玉停了停,還是選擇說出來:“我懷疑臨安城——是個死城。”

陳平江怪叫一聲:“師兄你你你……臨安城怎麼可能是死城?白天明明那麼多人……”

雲舒玉繼續面無表情:“因為他們都被做成了人儡,客棧掌櫃的腦袋,剛剛就在我面前炸開了。”

見屋子裡沒人應答,雲舒玉就給這群師弟師妹科普了一下“人儡”是個什麼東西。

楊驚濤聽完之後皺眉:“按照師兄的說法,整個臨安城都掌控在傀儡主的手下……傀儡主會是城主嗎?”

楊驚濤過了一會兒才說完後面的話:“……還是城主也是傀儡?還有,我們為何還能好好待在客棧裡?甚至師兄你剛剛出去探查也沒發生任何意外。”

雲舒玉絕望掩面:“師兄也不知道……”

林月歌抱著劍:“師兄,你沒法子聯絡到仙尊嗎?”

“傻孩子,你看師兄是有事自已扛的人嗎?”雲舒玉坐在椅子上放空自已,“師兄的芥子都打不開,要不然早就給你們一人發幾個法寶了。”

元鶴安瞪大了眼睛,隨即滿臉頹唐:“我就說師兄昨天怎麼問我能不能開啟納戒……”

雲舒玉趴到桌子上:“等天亮吧,天亮之後再出去看看。”

要是還是沒辦法的話……他就得去見見聞宴道君了。

畢竟這可是絕對能把他們玩弄在股掌之間的男人,沒道理一直看著他們像無頭蒼蠅一樣找真相。

不但放他們進來,還不讓他們出去,不殺也不管的,還讓他們知道了一部分真相。

雲舒玉心裡和吃了屎一樣噁心。

要殺要剮也就罷了,大不了二十年之後還是一條好漢,這種“冷暴力”算什麼?

惡趣味?還是太久沒看見活人了要耍一耍再殺……

——

臨安府。

種著奇花異草的花園裡,聞宴道君坐在石凳上賞月,錢多恭敬遞過去一盞熱茶。

聞宴道君喝了一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雪色:“錢多,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

錢多站在旁邊想了想,好半天才從快要生鏽的腦袋裡找出來:“回主人,一千八百七十六年。”

“恨我嗎?”

錢多一怔,隨即否定道:“主人給了我新生,我從來不怨主人。”

聞宴道君聞言笑了:“哈哈哈……你可真有意思,變成我的人傀就是新生了?”

錢多沒回答。

聞宴道君習慣錢多的沉默寡言,挑了挑眉問道:“那幾個小傢伙怎麼樣了?”

錢多:“回主人,剛才那個仙尊弟子出門探查,但是沒走出陣法。”

“正常,這些小傢伙來得不巧。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就乖乖為我的計劃增添一些樂趣吧。”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聞宴道君臉上居然表露出真實笑意:“你明天把那個仙尊弟子帶過來,我倒要看看他在我面前還能說些什麼。”

錢多行了個禮,然後退下。

聞宴道君攥著茶杯神色懨懨,這副軀體太弱了,弱到即使是……就要碎掉。

不過還好他在任務失敗之前發現了有意思的事情,不然回去還沒辦法交代。

那個仙尊弟子,沒記錯是叫雲舒玉。

他身上有熟悉的氣息——那種氣息源自於本源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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