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無骨的天秤
季末端坐於床邊，將手輕置於新娘的手心，新娘雖已虛弱至極，卻仍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她無法言語，然其眼神中，卻滿是感激之情。
“抱歉，裁決使小姐要收回被盜走的時間了，所以，你要死了，但同時，按照我們剛才說好的那樣，你的靈魂屬於我了，你看，可以嗎？”
她虛弱的點點頭。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不，在這之前，你怎麼知道她還有意識？並且還知道她想要什麼？”
裁決使一臉錯愕。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典當師。
哪怕客人不說話，他也能知道對方想要什麼。
就好像能讀懂對方的心聲——當然，季末肯定是不會讀取別人心聲就是了。
“這只是基本職業素養，裁決使，如果不知道客人想要什麼，又如何提供最好的服務？”
說著，季末反握住新娘的手，慢慢將她的戒指摘了下來。
“靈魂寄宿在你最在乎的東西里，現在，它們都歸我了，晚安。”
他輕輕的說道，好像生怕會把她吵醒似的。
新娘閉上了眼睛。
季末站起身，看了看手中的戒指。
“裡面有字，應該是她和她愛的人的名字的縮寫吧？”
察覺到裁決使在看著他，季末抬起頭，一臉微笑道：
“不是還有工作沒有完成嗎？”
裁決使皺著眉頭說：
“你不覺得你做了多餘的事嗎？就算你不出手，44號也會被制裁，而她的靈魂也只會迴歸到應該去的地方。”
“可現在，她的靈魂歸協會了，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不，你知道。”
她停頓了片刻。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典當師，簡直就是惡魔。”
季末一臉無辜的聳了聳肩膀。
“裁決使，我剛剛完成了一個可憐的新娘的臨終心願，你不誇誇我？”
“……”
裁決使厭惡的瞥了他一眼，然後以更加厭惡的目光瞪著散落於腐爛的肉醬中的黑魂和白魂。
“骯髒不堪！”
她高舉天秤。
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起來。
黑暗吞噬了整間典當行。
然而在黑暗中，無論是新娘正在冰冷的身體，還是44號剩下的部分，每一樣都清晰可見。
只有季末和裁決使被黑暗吞噬，唯有他們的天秤懸在空中。
粘稠的水聲。
血肉被撕開的聲音。
無數的悲鳴聲。
黑暗慢慢散去，紅色光芒籠罩。
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血肉組成的大地。
鮮血澎湃的海洋。
在海中間，升起一座由無數的血肉堆積而成的巨大天秤。
“裁決使31號報告，對於二階典當師44號的裁決已經完畢，請‘無骨的司櫃’清點罰款。”
裁決使話音剛落，紅雲堆積的天空如新鮮的肉一樣從中間撕開。
一隻由觸手纏繞而成的巨手伸下來，一把抓起44號的黑魂和白魂，放在那血肉天秤上。
佇立在血海中央的托盤略微晃動了一下，兩邊平衡了。
裁決使鬆了口氣。
她從懷裡拿出指南針。
轉身對季末道：
“工作完成，97號，抓住我的手。”
季末聽話的抓住了。
……
一瞬間，兩人再次回到了黑暗街。
正好站在典當行的門口。
裁決使轉頭就往遠處走。
“哎？這就走了？”
季末不慌不忙的說道。
其實他知道自已可能沒有給這位小姐留下什麼好印象。
“給你的報酬大概一個小時後會送到這裡。”
“你這次的表現，我會上達給協會。”
說完，她已經消失在了黑霧之中。
……
回到典當行，季末先把“營業中”的牌子掛出去。
然後從兜裡掏出阿金，隨手往後院一扔。
阿金罵罵咧咧幾句，然後就又不知道去哪兒禍害誰去了。
簡直像做夢一樣呢。
他脫掉大氅，拿著戒指到倉庫。
在那個大廳，他從架子上拿下來一個空盒子。
看了看戒指，然後用力一握。
噼噼啪啪。
幾十枚白魂混雜著少數幾個黑魂掉落在箱子裡。
季末把黑魂揀出去，把白魂放在架子上。
然後，又找了個小盒子，把戒指裝進去。
用筆在盒子的標籤上寫著：
不幸新娘的結婚戒指。
接著放回了架子上。
……
幾分鐘後，季末坐在高高的櫃檯後面，手裡拿著咖啡杯。
一邊看報紙，一邊等著信差上門。
時間過得很快，不大會兒功夫，一個小時就過去了。
叩叩叩。
有人在敲門。
“歡迎光臨。”
季末下意識就說了一句，可卻沒人進來。
只聽見門外一個沙啞低沉聲音說道：
“典當師97號，你此次任務的報酬，我給你放在門口了。”
季末立刻走了出去。
門外一個人也沒有，煤煙色的霧氣似乎比回來的時候更濃了。
他低頭一看，門口放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小包裹。
他拿著包裹關上門，回到屋子裡。
藉著昏暗的油燈，季末拆開包裹。
裡面是一張陳舊褪色的卡牌，上面印著天使正在吹響號角。
這張看起來很簡陋的卡片，正是協會的特權——
【塔羅21，審判】
季末一臉欣喜，立刻把這張卡片握在手裡。
“……”
什麼都沒發生。
只有某個聲音在對他說：
此特權只有二階以上典當師可使用。
“這也太欺負人了。”
他嘆了口氣，滿心歡喜就這麼落空了。
只好先把卡片夾進了異典。
看著掛在脖子上的【裂帷之星】以及特權【塔羅21，審判】，季末覺得自已不能用的收藏品，是不是有增多的趨勢啊？
說到收藏品……
季末突然想起來，餘梁還給了他兩樣東西。
一件是他對噬夢真菌以及其變種“清晰的夢魘”的研究報告。
一件是他的防治藥水。
“這個，該怎麼用呢？”
季末在燈下看著那瓶怪異的，至少有十幾種顏色混在一起的藥水。
他開啟蓋子，聞了聞，味道意外不刺鼻，倒是很清香。
就在這時，突然油燈劇烈晃動，緊跟著，季末感覺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
緊跟著，他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