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你揉?”

顯然楚亦是第一個和他說出這種話的人。

衛懷朔似是不可置信。

可一想到楚亦是斷袖,他的疑惑便煙消雲散了。

也許他的確比尋常男子柔弱些,的確應該體諒照顧。

楚亦喜歡的是唐末,因此,衛懷朔也並沒有心理負擔,伸手放在了他上臂,用了他所能用的最輕力道。

輕揉。

指腹上的薄繭擦過柔軟布料,衛懷朔視線專注,落在他上臂,幅度很小。

胳膊上的疼痛果然好了不少,可楚亦仍舊裝出一副很疼的模樣,也因此,反派竟真的給他揉了半刻鐘。

這半刻鐘明明不長,此刻卻好像拉伸了似的,潑灑上絲縷難以捉摸的曖昧。

衛懷朔手指很長,手掌也大,此刻那賞心悅目的手搭在他上臂,低聲詢問,“還疼麼?”

楚亦耳尖紅透了。

不知想到那本《沉香雲榻》的哪一幕,只覺得氣血直衝天靈蓋,下一秒就要飄到九霄雲外了。

“……可以了。”

說著,楚亦連忙後退一步,企圖脫離這微妙的氛圍。

可要命的是,衛懷朔才是那個沒有心的人,不僅絲毫不覺得曖昧,就連眸底都是與尋常別無二致的冷。

挫敗感充斥著。

撩人失敗,反被撩。

楚亦捏緊手指,覺得自已渾身溫度有些過高,狠狠掐了下手背,試圖清醒過來。

他是來攻略的,不是被攻略。

太沒出息了吧?

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自已,楚亦調整好狀態,假裝咳嗽轉移尷尬,“咳,師兄,要不你演示一遍吧。”

“我跟著你,照著學。”

“行。”

衛懷朔手中長劍再次現形,劍招飄逸如風,悠然自在,殺氣斂藏於劍鋒之間,收放自如。

他揮劍的力量感很強,像是能扭曲空間,撕裂空氣。

劍鋒所至之處,必將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楚亦觀察著他的動作,竭盡所能地試圖復刻。

而為了能糾正楚亦的動作,衛懷朔每一個動作都會停下來指點他。

兩個時辰過去,愣是沒有準備讓楚亦休息的意思。

楚亦本尊的體力其實還行,可由於設定,這個世界的原主體力很差勁。

兩個時辰,摺合現代時間四個小時,顯然是這個身體的極限。

楚亦發覺自已的胳膊在發抖,根本不受控制。

忽然地,手腕上搭了一隻手,扶穩他顫抖不停的腕,似鐵鉗,容不得掙脫。

衛懷朔挑眉,“這就不行了?”

真男人從來不說不行。

楚亦咬牙切齒,“說誰不行呢?你才不行。”

聽了他這句不服輸的話,衛懷朔輕笑一聲,“比你行就是了。”

楚亦已經達到忍耐極限了,若是再不喘口氣歇息一會兒,他能直接表演個原地散架就地昇天。

脊背微微弓著,打算尋找一個新的支撐點,能緩解一下全身的壓力。

結果下一秒,堅硬的劍柄抵上他脊骨,衛懷朔輕輕敲了敲,“腰挺直,方才不是很好麼?沒學會?”

楚亦的聲線都開始顫抖了,“師兄,歇會吧?”

可衛懷朔卻說,“練劍,最忌諱半途而廢。”

楚亦只覺得自已嗓子都快冒煙了,就像直接吞了個太陽,恨不得像狗一樣把舌頭伸出來散熱。

終於,楚亦身體沒了知覺,直接一個狗撲,在臉蛋著地之前用盡全身力氣,拽了個墊背的。

本來以楚少爺的力氣,是拽不動反派的。

可反派由於準備將他撈起來,所以向他傾斜,重心變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楚亦後背著地,反派被他連累,摔在他身側。

楚亦的表情扭曲到了極點,後背的疼痛是骨頭連著皮肉的疼,好像被活生生剝皮的豬,疼的呲牙咧嘴。

他想直起身揉揉自已飽經滄桑的後腰,結果髮帶的一側被反派壓住,猛地起身,蝴蝶結開了。

髮帶滑落,三千青絲滾落,梔子花香氣湧動。

楚亦轉頭,怒目而視,“你壓我髮帶幹嘛!”

因為疲憊和憤怒,他眼尾暈著水紅,白皙臉蛋上全是焦躁不耐,像極了生氣的漂亮小貓。

髮絲如雲霧般蓬鬆,垂在他肩頭,墜在他後背。

楚亦悄咪咪嘀咕他,“他是不是克我啊?”

雖是很小聲的嘀咕,可卻一字不落分外清晰地飄進了衛懷朔的耳朵。

後者起身,拿起那因為他而開了的淡粉色髮帶,遞了過去。

可楚亦沒接。

因為他發現,自已胳膊抬不起來了。

貓貓哭喪著臉,雙手交叉捂住自已上臂,抱緊了傷心得如同二百斤孩子的自已。

“……我胳膊抬不起來,能幫我扎頭髮嗎?”

對上那近乎於祈求的溼漉目光,衛懷朔只覺得自已心尖兒似被羽毛給撓了一下,很癢。

少年太漂亮了。

就連做出奇怪表情,五官皺成一團,都會讓人從心底覺得可愛。

指尖不自覺握緊粉色髮帶,衛懷朔低頭,看清了髮帶上繡的花。

是杏花。

淡粉色的杏花。

腦袋裡突然多出來一句詩:一枝紅杏出牆來。

方才心底湧上的癢意瞬間褪去,一股奇怪的感覺取而代之,隨之而來的,是清醒。

楚亦喜歡唐末,人盡皆知。

衛懷朔不動聲色地展開手中髮帶,單手攏起他烏黑柔順的長髮,固定好高度後,將髮帶穩妥纏上去。

梔子花香越發濃郁。

來自於少年髮絲之間,清新蓬勃,無法忽視。

“好了”,衛懷朔聲音很淡,淡到沒有溫度,“既然你累了,明天再學。”

“天色尚早,你房間裡的法術書可以看,多背多練。”

話音落下,衛懷朔起身,朝著他伸出了手,“能起來麼?”

楚亦用盡力氣抬起痠軟的胳膊,藉著他的手成功站了起來,由於起身太猛,所以眼前一陣黑,差點沒跌回去。

好在衛懷朔可靠,將他扶穩,隨後伸手攬住他的腰,帶他瞬移回了觀景樓。

反派的手很涼。

並不是人類該有的溫度。

就算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得到他掌心和手指的冷。

像是冰涼的石壁,消熱的冰塊。

總之,不像是人。

楚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用手背碰了碰衛懷朔搭在他腰側的手。

這是人類能有的溫度??

想到這兒,楚亦情不自禁地問出一句,“師兄,你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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