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舒妮時她早已酒氣熏天，蔣辭扶著她，站在樹影下。
喝了太多，這會兒舒妮忍不住想要嘔吐。
她扶著蔣辭，一下下乾嘔著，將蔣辭嚇得不輕，“我說妮妮妹妹，咱們多少講究一點，你要是在這裡吐了，不光你沒形象，我也沒有。”
他的話舒妮哪裡聽得到。
這會兒暈暈乎乎，胃裡又翻滾著，嗓子眼好似被堵住了。
有冷風灌進了嗓子裡，連同著胃裡那些酒在攪動，一個沒忍住，張口便吐了出來。
蔣辭仰著頭，一臉的生無可戀，“我說妹妹啊，我這可是當季限量款，你明天酒醒了可得陪我，這可怎麼辦，我等會兒還約了妹子呢。”
嘴上發著牢騷，手上卻不忘去幫舒妮擦拭，又拿了礦泉水給她漱口。
等了半個小時周今衡才趕來。
車子在旁停下，他下車快步走了過來，伸手便將舒妮接了過去。
舒妮像是一灘泥歪倒在了他懷中，醉醺醺地抬頭，又伸手去摸周今衡的臉，“哎，這個小哥面生，是新來的嗎？長得人模狗樣的，幹什麼不好？”
“別動。”周今衡沒料到舒妮喝得這麼醉。
懷裡這個便相當於是個定時炸彈。
蔣辭拿溼巾擦了擦自己的衣服，嫌棄不已，“二哥，你快把她帶回去吧，我告訴你，今天要不是我遇上了她，不知道要怎麼被人揩油呢，你也是，不是住在你家嗎？怎麼也不看好了，放出來興風作浪……”
一抬頭。
周今衡連句謝都沒道，已經將舒妮放上了車子。
他關上車門，看向蔣辭的目光裡很不友善，像是確定了是蔣辭帶壞了舒妮。
這個眼神蔣辭太熟悉了。
當年周今止跟著他們一夥人紙醉金迷時，周今衡沒少找過去將自己那個不成器的雙胞胎弟弟帶回家，當時他看蔣辭的眼神跟如今如出一轍。
可所有人都知道。
周今止根本不是被帶壞的，他才是他們這群人裡最貪戀聲色迷離的。
“不是二哥，你別這麼看著我啊……”蔣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周今衡。
當年周今止被他管束著，連帶著他們這幾個人也沒逃過，這份懼怕是生在骨子裡的，壓迫性的。
蔣辭抿了抿唇，有些蒼白無言地轉移話題，“那個……你算是妮妮的監護人吧？那我這件衣服你可得代她賠。”
都準備好要捱罵了。
周今衡卻好似將那份慍怒給降了溫，壓到了心裡，“你聯絡賀崇，把卡號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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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在後座，座椅是寬敞的，車內的溫度也算得上舒適。
可大概是喝了太多酒的緣故，心中的燥熱是無論如何也壓制不住的，舒妮躺著翻來覆去，又哼著聲，沒有一刻是消停的，不斷髮出聲音。
周今衡偏眸看去，“怎麼了？不舒服嗎？”
他溫聲詢問，可舒妮意識不清醒，基本是聽不到的。
車子停止了前進，停在了紅燈路口，舒妮抓著座椅坐起來，突然傾身靠前，一把扶住了駕駛座的座椅，手跟著抓住了周今衡的肩膀，“我要吃冰淇淋——”
又在胡鬧了。
果然跟小孩子沒什麼區別。
周今衡抓著她的手拿開，“躺下睡一會兒，回去喝點醒酒湯，這種時候吃什麼冰淇淋？”
“我就要吃冰淇淋！”舒妮不管不顧，在後排發起了酒瘋，喝醉後聲音跟著變得悶了許多，說是悶，更像是嗲，在撒嬌。
周今衡身邊女人本就不多，接觸過的只有生意夥伴。
像舒妮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更是少之又少，弄不清這種時候她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只好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跟她打著商量，“再過兩個路口就到家了，家裡什麼都有。”
這句話舒妮像是聽進去了，她伸著腦袋突然靠近。
大概是喝了太多，體溫升高，加上車內開著暖氣，她臉蛋紅撲撲的，像是腮紅打重了。
不止是臉頰，就連眉尾鼻尖下巴，都染著一層緋紅。
下巴墊在座椅靠背上，她眨動著明亮皎潔的眸子望著周今衡，眼神純真，只是多看一眼，也不忍心再欺騙她了，“家裡有冰淇淋嗎？我要開心果味的冰淇淋。”
周今衡鮮少吃這類甜膩膩的東西，何況已經入秋，天氣冷了下來，家裡更不會有冰淇淋這種東西。
“……我們明天再吃好不好，你喝了酒，吃冰的會不舒服。”
他語氣夠虔誠了。
舒妮一聽卻愣了瞬，接著粉唇一癟，眼眶中立刻水霧濛濛的，跟著染上了哭腔，“我就要開心果味的冰淇淋，媽媽說了，不開心的時候吃這個就會開心了，我就要吃。”
聽了她的話，周今衡無端地心酸，“那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出去給你買，好嗎？”
舒妮年紀小，從答應老太太將她接到家裡住那天起，周今衡就知道會有許多麻煩，可不只是出於何種心情，他是同情舒妮的，才會滿足她這些無禮的要求。
“不行——”
舒妮愈發激動，說著說著竟然真的掉了淚，淚砸在周今衡肩膀上，他回眸正對上舒妮一雙落淚的眼睛，眼睛裡盡是無助，盈盈閃爍的淚珠滾燙，哭起來梨花帶雨的模樣，讓周今衡手足無措。
“我就要吃開心果冰淇淋，我要吃……”
哭著說著，她竟然又歪著腦袋昏睡了過去。
周今衡加快了車速將她送回壹號院，自己穿在身上的大衣披在了舒妮身上，這種天氣她穿得太單薄，雙腿暴露在冷氣中，小腿被一雙奶茶色的靴子包裹著，襯得身姿又瘦又嬌小。
打橫被周今衡抱在懷中，重量更是輕到驚人。
舒妮側過臉，鼻尖在周今衡懷中拱了拱，不知醒沒醒，胡言亂語地說著，“你好香啊，你噴的什麼香水？”
周今衡嘆了口氣，“好了，安靜一會兒。”
“為什麼要我安靜？”舒妮不聽話地撲騰著腿腳，“在家裡沒有人陪我說話，在這裡也是一個人，沒有人要我……”
襯衫領口又溼了一片，是舒妮的眼淚。
這感覺很微妙。
那眼淚像是滲透了襯衫，又滲透了面板，進入了心臟，讓周今衡親身體會到了舒妮眼淚的鹹澀滾燙，低頭看去，這張嬌氣的面龐正展現著脆弱的一面，嘴裡呢喃著，“冰淇淋……媽媽，冰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