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便利店的冰淇淋專櫃便撤走了不少，更別提舒妮所說的開心果味冰淇淋。
周今衡鮮少吃甜品。
偶爾嚐到也是在餐廳應酬的飯後甜品。
找遍了附近幾家便利店和甜品店，都沒有找到舒妮要的口味，只好簡單買了些冰淇淋帶回去。
換了鞋子進去，客廳沙發旁的落地燈光落在了舒妮身上，她裹著針織毛毯滾落到了地毯上，正蜷縮著身子靠在沙發旁睡覺，一邊睡一邊舔著嘴唇喚渴。
周今衡放下手上的冰淇淋過去。
“起來，怎麼睡到地上了？”
這個天氣再睡下去恐怕會感冒。
周今衡拽動著舒妮，她卻像是黏在了地板上，“別動我，累……渴？”
“不是要吃冰淇淋嗎？”周今衡將她當成孩子輕聲哄著，“我買回來了，還吃不吃了？”
聽到冰淇淋三字。
舒妮突然坐起來，雙手抬起彎曲捧在面前，手上分明什麼都沒有，竟然有模有樣像是拿著勺子在吃冰淇淋，手遲緩地往嘴裡遞，只有空氣進到嘴裡，也像是吃到了冰淇淋那樣眉眼放光。
“好吃，冰淇淋——”她說著又把手往周今衡嘴裡遞，“你嚐嚐，小叔叔你也嚐嚐，你辛苦了，每天上班累壞了吧？”
她是醉了，可醉後的樣子卻又多了絲嬌憨。
周今衡玩不了這套家家酒，一把按下了她的手，“別鬧了，坐在地上冷，先起來好不好？”
“冰淇淋——”舒妮突然仰頭大哭了起來，“你把我的冰淇淋弄灑了。”
“……”
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面。
就連周家真正的小孩子都是不敢靠近周今衡的，他沒有半點哄孩子的經驗，面對舒妮這樣胡攪蠻纏的實在是束手無策，想要將她抱起來，又怕冒犯。
只能儘量拉扯著滑下去的毯子，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防止她感冒生病。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起來我把冰淇淋撿起來好不好？”
舒妮聽了這話反應突然激動起來，雙手跟著抬高一舞，“冰淇淋都融化了，還怎麼撿起來，你就讓它融化吧。”
周今衡：“好好好。”
毯子滑落，周今衡抬手扯，舒妮又給扯開，“我熱，我不要這個，我要去洗澡。”
還沒到浴室呢，舒妮便開始自顧自扯自己的衣服，進門時的靴子脫掉了，她只穿著一件落肩毛衣，一扯領口便大開，下身的裙子更是短，要不是有毯子遮著，大腿已經露了出來。
一看她要脫衣服，周今衡忙伸手製止，“洗澡可以，這裡不是浴室，我們上去洗好不好？”
“這裡怎麼不是浴室了，你胡說。”舒妮眼睛亮晶晶的，豎起了食指突然指著頭頂上，“你沒看到嗎？這裡有花灑，怎麼不是浴室了？”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不是花灑，而是落地燈。
光芒柔和，光絲順滑。
舒妮才將它當成了花灑，突然起身站在花灑下便“洗澡”，領口大片的白皙露了出來，周今衡轉過身去，沒有多看一眼，“舒妮，這裡不是浴室。”
“這裡就是——”
話音剛落，舒妮又看到了桌子上的冰淇淋，不再“洗澡”了，衝著冰淇淋便撲了過去，“是冰淇淋哎。”
隨手拿起一盒，舒妮開啟便要吃，吃第一口時注意到了周今衡。
她到底是在舒家長大的，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身上那些沒素質的行為和叛逆舉動都是故意裝出來的，自小所受過的良好教育讓她潛意識裡覺得，第一口好吃的應該給別人吃。
“小叔叔，你也吃。”
周今衡還轉著身沒有看她，下巴突然被她涼冰冰的指尖給掰了過去，隨即一勺冰淇淋懟到了唇邊，他被迫張開嘴巴吃了一口，舒妮好像很高興，眉尾眼梢都揚了起來，“怎麼樣，好吃嗎？”
算了，就當是逗她開心吧。
“好吃，吃完了可以上去睡覺嗎？再折騰下去你明天還上不上課了？”
舒妮想也沒想又挖了一勺給自己吃，用的卻是跟周今衡的同一個勺子，“怎麼了，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冰淇淋嗎？”
她用那樣期盼又楚楚可憐地眼神望著周今衡，讓他頓時無言。
對付這麼一個喝醉酒的小姑娘，簡直比拿下一個大專案還要困難。
周今衡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沒有，我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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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將一盒冰淇淋吃完，舒妮才願意上樓睡覺，她意識本就不清醒，一晚上喝了那麼多，又吃了冷的。
擔心第二天會生病。
周今衡用熱毛巾給她擦拭額頭臉頰。
她化了妝，但似乎是淡妝。
周今衡知道舒妮格外珍惜她這張臉，又想要當明星，要是一晚上帶妝明天起來恐怕要瘋。
特意搜尋了教程，找到了舒妮的卸妝水，浸透了綿巾敷在她臉上，擦拭掉了面上的粉底與眼線，露出一張乾淨的，不染粉黛的臉，她年紀小，面板是天然的好，透著膠原蛋白的質感。
閉著眸子呼吸時，鼻尖偶爾會一拱一拱的。
燈光昏暗，周今衡手上拿著用過的綿巾，多看了舒妮幾眼，心中湧入難以言說的滋味，口中剛吃過車厘子味的冰淇淋，又酸又甜。
很久。
他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可不應該是對待舒妮。
回過神來，周今衡忙轉身，將那股滋味壓下去，他是肩上負擔著罪孽的人，餘生都是用來還債的，其他的事情，想都不應該再多想。
起身剛要走。
舒妮在睡夢中又拉住了他的手腕，不緊，分明一下子就可以掙脫的，可他沒有動，任由舒妮拱著腦袋蹭了過來，“媽媽……你別走，別丟下我。”
又在想母親了。
要不是因為母親突然離世，父親找了繼母，舒妮不會為了置氣來讀電影學院。
與她同病相憐，周今衡明白舒妮的無助與脆弱，可他不應該利用她的弱點，狠心將手抽了出來，他望著舒妮呢喃了聲，“早點休息。”
懷抱沒有了，舒妮的手在空中撲騰了兩下，什麼都摸不到了，才訕訕收回手，壓在了自己的臉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