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計程車回了壹號院。
有一段時間沒來這裡了。
初冬，院外的綠色植物凋零枯萎，舒妮走過那段鵝卵石鋪陳的小路，走到門前。
按了按門鈴，卻一直沒有人來開。
想起自己之前留在門上的指紋鎖，不知道周今衡刪掉沒有。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將指腹按上去。
剛觸上去的那一刻門鎖開啟。
裡面專屬於周今衡身上清冽的氣息傳了出來，之前住在這裡舒妮便察覺到了，整個家裡幾乎都是周今衡的味道，他不怎麼抽菸，更不酗酒，是生活很乾淨的那類男人。
連帶著身上的氣味也很乾淨。
崔燁沒撒謊，雲姐的確不在，家裡冷冷清清的。
從前她在時，總是會買許多的甜品，或是零食來吃，就算家裡沒人，也習慣開啟所有燈和電視，好讓家裡顯得沒有那麼冷清。
可週今衡卻不這樣，他好似習慣了冷清，更習慣了一個人。
走進去換了鞋子，就連自己的拖鞋都還在。
她人搬出去了，可是生活在這裡的痕跡卻沒有跟著消失。
舒妮探頭看進去，不知道周今衡在不在，自己這樣又莫名像是做賊的。
“周今衡？”
喊了一聲。
沒有人回應。
她再度走向裡面，“小叔叔，你在嗎，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
樓上好似傳來了物品落地的聲音。
舒妮被嚇得在原地頓了下，接著快步上樓，敲了敲周今衡的房門，“你在嗎？”
聽到了回聲。
舒妮才推門進去。
裡面沒開燈，可天色早就暗下去了。
周今衡坐在床尾的沙發上，手裡拿著剛吃下去的胃藥，可面色還疼得慘白，虛弱無力，連下樓倒杯熱水的力氣都沒有。
杯子才會掉在地上摔碎。
“你怎麼了？”
不用多問。
看他的樣子也知道狀態有多糟糕了。
周今衡沒想到舒妮回來，蒼白的唇劃開了一道略顯勉強的微笑，“沒怎麼，老毛病了而已。”
“雲姐呢，又不在？”
她總是這個樣子，關鍵時刻掉鏈子。
“要不要去醫院，我送你去醫院好了。”
舒妮過去要將周今衡扶起來，他卻拒絕了，“不了，我剛吃了藥，過一會兒就會好。”
實在是沒有力氣，周今衡才靠在了靠背上，呼吸遲鈍地從鼻腔中撥出，那個樣子，分明就是很疼了，卻還在強撐著。
“真的沒關係嗎？”舒妮想起了中午那頓飯，“是因為吃了辣的對吧？”
“不是的。”
看不得周今衡這個嘴硬的樣子。
舒妮頓時又有些氣惱，“分明就是為什麼不承認，我知道你是不想我繼續鬧彆扭，可實在用不著這種傷害自己的辦法，換句話說，就算我一直不理你又怎麼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他實在沒必要做到這個份上去。
周今衡一直沒有回聲，靠在抱枕上，那樣子像是疼得暈了過去。
舒妮走過去瞧著，伸手推他，“周今衡，周今衡你醒醒。”
“別晃——”
他沒暈，只是胃痙攣讓他痛到快沒有了說話的力氣，身子軟趴趴地倒在沙發上，嘴裡很小聲地說著什麼。
舒妮貼近了才聽清楚，“你是很重要的人，我不想你一直因為我不高興，知道嗎？”
或許是因為不舒服。
他的嗓音有著微微的顫聲，又帶著不知名的磁性，從舒妮的耳畔一路遊進了心中，她猛地一震，像是有根弦轟然崩塌，詫異地看著周今衡，幾秒後才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呢，你不是很討厭奶奶撮合我們嗎？”
周今衡沒有作聲，是真的疼到了失去意識。
舒妮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求助崔燁：【他好像胃疼昏過去了怎麼辦？】
這是崔燁也沒想到的狀況。
【這麼嚴重？】
舒妮：【要不要送去醫院？】
崔燁：【不用，他是不是吃了藥，睡一會兒就會好的，就麻煩舒妮妹妹了。】
這個人，簡直沒人性。
看著周今衡，舒妮實在不忍，畢竟當時可是他是因為自己才會吃那些辣椒。
沒有打擾。
舒妮想到他這個點一定還沒吃東西，醒了一定會餓。
走出房間進了廚房，雖然自己沒下過廚煮東西吃，可簡單的粥自己還是會做的。
將米洗乾淨了下鍋，開了小火熬粥。
確認沒問題了才上樓看了周今衡一眼，他還靠在那裡，卸下了平日裡高高在上，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如今就像是一隻生了病的貓，將自己脆弱的那一面在這兒私密的空間中無限放大。
更不想到，舒妮有一天會闖進這個空間裡來。
樓上樓下跑了好幾遍，舒妮已經筋疲力盡，好不容易煮好粥，關了火，累的在周今衡房間的沙發上趴著睡著。
周今衡睡在沙發上，她便坐在地毯上。
雙手交疊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下方，呼吸很安靜，髮絲鋪在了肩頭，小臉被頭髮包裹著，睡著時鼻尖會一拱一拱的。
周今衡醒來，被自己的身邊的人驚嚇道：“舒妮？”
他很快定了定神，輕輕拍了拍舒妮的肩膀，看了眼時間，竟然已經這麼晚了。
“舒妮？”
又叫了一聲。
舒妮才從睏倦中醒來，揉了揉眼睛望著周今衡，“你醒了，你再不醒我真的叫救護車了。”
可週今衡卻好像忘記了之前的事情。
“你怎麼在這裡，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去。”
他這麼一問，又讓舒妮蹙起了眉頭，“你胃疼，崔燁讓我來看看你，你全忘記了嗎？”
這麼看來，昏厥前說的話也都忘了。
什麼重要的人，看來都是假的。
“我不記得了……”
那時疼得昏昏沉沉，這種事情不記得了也不算奇怪。
舒妮卻好像再次被惹怒，“不記得算了，樓下煮了粥，你要是好些了就去吃點，我先回去了。”
“等下。”
不想再這麼下去了。
忽冷忽熱。
周今衡向來不是個在感情裡遲疑的人，“我不知道我上次說的話你為什麼會不高興，如果我說錯了，我道歉，今天你能來……我很高興。”
這還是周今衡嗎？
“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不高興？”
舒妮側回眸，眼裡的確有酸楚，“在你眼裡我是不是真的就那麼差勁，不配讓奶奶把我跟你撮合在一起？她那麼說，就真的讓你那麼厭惡，反覆要提醒我，不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