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舒妮開學的訊息，周老太太嘴上總是掛念著她，催促著打去電話，要舒妮來一趟，見上一面。
舒妮接了電話卻總是推脫。
她不想再過去，就像是不想再見到周今衡一樣。
控制了這麼多天的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下來，要是見到周今衡，只怕會功虧一簣。
接到《壓枝》試鏡透過的訊息，舒妮向老師遞了假條，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恐怕都要跟著劇組去拍戲。
一邊拍戲一邊上學很難兼顧學業。
可電影學院便是如此，大把學生還沒畢業便急著去跑劇組，畢竟演員的黃金年齡太短暫，女演員尤甚。
舒妮不算開了先例，何況是《壓枝》這樣的大製作電影。
去之前，舒妮思來想去，還是要去見老太太一面才行，不管自己跟周今衡的感情是否順利，老太太都是真心待她。
她不能沒有良心。
冬日剛過，春寒料峭，還是冷的。
舒妮只穿了一件羔毛外衣，頭上帶著淺棕色盆帽，不再化著精緻誇張的妝容，素淨著一張臉敲響了老太太的門。
良姨步伐匆匆前來開了門。
看到是舒妮，她眸子驚喜擴張。
“妮妮，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不過來了就好，你不知道老太太天天在家唸叨著你呢，她很想你，這下好了，你總算肯來了。”
舒妮上前一步，手上還拖著行李箱。
即將進組，這都是進組要用的。
“怎麼還帶著行李，這是又去哪裡？”
舒妮扯唇一笑，“去劇組，要去好幾個月，所以來跟奶奶告個別，不打擾吧？”
“怎麼又要進組，不是剛回來嗎？”
這是舒妮的工作，良姨不好多說，“總之來了就好，先進來，先進來。”
迎著舒妮進去。
良姨走在前，忍不住吆喝了聲，“老太太，您看看是誰來看您了——”
這裡還是原來的樣子。
過年時的紅燈籠在暴雪覆蓋過後略有褪色，不知為何，舒妮不由感到鼻酸，一進來，便不由自主想到那個人。
“是妮妮。”
老太太激動地想要站起來。
“奶奶。”
舒妮快步過去扶住老太太，“最近太忙，一直沒能抽空來看您，您可別生我的氣。”
面對老太太，舒妮還能笑吟吟的。
可老太太看出來了，她的笑跟過去不同了，那雙眸裡滲著點苦澀，“臭丫頭，你要是再不來我都要以為你忘了我這個老太婆了。”
“怎麼會呢，我忘了誰也不敢忘了您啊。”
陪著老太太用了午餐，舒妮買了下午的機票不能久留。
她要走。
老太太拉著她的手依依不捨，“丫頭，你是不是怨我這個老太婆才不肯來看我。”
老太太眼中噙著淚花，弄得舒妮心中更堵，“奶奶，您說什麼呢，我怨您什麼？”
“今衡……”
正要提起周今衡。
良姨張望過來一眼，小聲提醒道：“老太太，今衡帶著紀小姐來了。”
紀小姐。
大概就是周今衡新的未婚妻了。
舒妮垂臉苦笑，那麼多理由都是假的，他不過也就是個無縫銜接的混蛋罷了。
“奶奶，我就先走了。”
她實在不想跟那個人碰面。
可週今衡進來，她要走，不碰面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起身要送舒妮，與周今衡面對面相遇，老人家心如明鏡，意味深長瞥向面前幾人，親自發話，“今衡你剛好來了，你去送妮妮去機場。”
“不用，我自己打車，很方便。”
她並不想和周今衡共處。
“這位是……”
站在周今衡身邊的女人看向舒妮，舒妮應聲抬眸，的確是個漂亮溫柔，又跟周今衡各方面看上去都合適的女人。
難怪他要急著跟她分開。
眼眸一酸，舒妮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停留，“奶奶，我要趕飛機，先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拖著箱子，舒妮快速從周今衡身邊走過，屏息著，思緒麻木。
快步走出那扇門，眼淚快要掉下時，行李箱拉桿忽然被一隻手抓住，周今衡從後趕了上來，舒妮這才敢仔細看了他一眼。
他以往都是沉悶的裝束，不是黑便是灰。
今天倒是戴上了一條酒紅色格紋領帶，是那個女人為他挑的，為他系的？
幾個月時間，他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舒妮苦笑，她真是小丑。
“放開。”
“老太太讓我送你。”周今衡沒有舒妮的那份感性，語氣平靜到像是在處理一份長輩頒佈下來的公事。
偏是這份語氣，更令舒妮心痛。
她咬著唇，眼淚不爭氣地在打轉，“你這麼喜歡看我笑話嗎？”
周今衡眉心輕蹙，“舒妮，別意氣用事，我先送你去機場。”
將拉桿從舒妮手中搶走，周今衡快步走過，背過身那瞬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耳邊有道聲音在迴圈著，要冷靜，絕對不可以直視舒妮的眼睛。
她的眼睛裡，都是被他惹出的淚。
可長痛不如短痛。
他不能無恥地讓舒妮陪著他承擔那些風言風語，她的工作性質特別，更不可以攤上他的那些爛事。
再喜歡她，再心疼她都不可以。
“上車吧。”
周今衡將行李箱放到後備箱。
開啟副駕駛車門，舒妮卻繞過他，坐上了後排，對有未婚妻的男人，舒妮必須保持基本距離。
周今衡輕輕緩氣上車，“哪個機場？”
“南。”
舒妮惜字如金。
車中迅速安靜下來，溫度跟著驟降，舒妮死死盯著後視鏡中周今衡那雙眸子，薄情的、沉靜的、好像從來就沒有過七情六慾。
既然這樣，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
這幾個月來，舒妮沒睡過一場好覺，從前她將自尊看得比愛重要，一旦發現不愛了那就分開，無一例外。
只有周今衡。
他憑什麼這麼踐踏她的感情。
“既然你早就物色好結婚物件了，為什麼還要答應跟我在一起，很好玩嗎？”
舒妮突然開口，周今衡心口窒痛了瞬，他從來不想傷害舒妮，卻還是讓她傷心難過了。
“不是的妮妮，是分手後……”
“那為什麼要跟我分手？”舒妮眼睛一眨不眨，淚便砸了下來，也砸進周今衡心裡，“你從來也沒喜歡過我對吧，只把我當小孩子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