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雪便停了，窗上落了霜花，像是玻璃碎裂的紋路。
周今衡一整晚沒睡。
懷中的人總讓他覺得不真實。
準備好了早餐，周今衡上樓，輕聲叫醒舒妮，輕柔的嗓音繞在她耳邊，“舒妮，快醒醒。”
就算他聲音好聽，也壓不住舒妮的起床氣。
她用被角往頭上蒙去，遮住了整張因為熱而緋紅起來的臉龐，髮絲卻還露在外面，像是藏在了窩裡，卻沒來得及藏起尾巴的小狐狸。
不光是之前，就算現在。
周今衡也不知道該拿舒妮怎麼辦。
她年紀還這樣小，心性還單純，看似嬌縱，本質卻是善良的，她才上大一，與自己相差那麼多歲。
要是真的讓家裡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情，還不知道那些長輩會是什麼反應。
別說是他們了。
就連崔燁恐怕都會罵他一聲禽獸。
周今衡貪戀性地碰了碰舒妮露在外面的髮尾，“好了，真的該起來了，要是太困的話等會兒在飛機上補覺好不好？”
畢竟是第一次進組，這樣遲到恐怕是不好的。
周今衡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了舒妮的前途，她相貌，她的專業能力，將來一定會是熒屏上閃閃發光的大明星。
到那時，她身邊不知多少可選的人。
或許如今，她只是一時衝動，周今衡自認，自己早就不配得到什麼真愛了。
這是奢侈的東西。
舒妮聽到聲音，掙扎著醒來探出頭，將自己的臉頰放在了周今衡的掌心上。
她蹭了蹭，努力抬起一隻手臂，“我實在起不來，你抱我。”
周今衡猶豫了下，還是伸手抱住了舒妮的腰，接著將她從舒適的被褥中撥了出來，抱去洗手間。
用溫水沖洗了臉，舒妮才清醒過來。
下樓吃早餐時還是迷迷糊糊的，直到走出房門，撲面的冷氣直接衝到了臉上，她往周今衡的懷中躲了躲，“要是能直接上車就好了，這也太冷了。”
“怎麼不戴圍巾，這樣會生病的。”
“我身體好，不會。”
上了車舒妮才真正睜開眼睛，也總算意識到自己就要離開了。
這一走或許就是一個暑假。
不知道下次再見周今衡是什麼時候了。
多少有些捨不得。
舒妮靠在座椅上，側著腦袋，一直看著周今衡，他開車時很專注，可舒妮的目光實在太灼熱。
“怎麼一直看著我？”
“我就是在想，我們這算在一起了嗎？”舒妮天真，心裡想到什麼便直接用嘴巴說出來，“要不要告訴奶奶，她不是最想我們在一起的嗎？”
“暫時不要。”
周今衡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如果讓家裡知道，這就不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
“為什麼不要？”
可舒妮就是這麼個熱烈的女孩兒，“為什麼在一起了不能說，搞地下戀情嗎？還是你覺得我拿不出手，等著要讓家裡給你介紹更好的？”
“沒有的事，不要亂想。”
“那為什麼不能說？”
周今衡是成年人，到了這個年紀，任何事情在他心中都有一杆需要衡量的秤，他不像舒妮那樣可以不管不顧，“總要想好怎麼說才行，不是嗎？”
“反正我這次要走一個多月，而且又是在過年這個節骨眼上，我是最知道的，他們最喜歡在年關玩速配節目了。”
周今衡是個老古董，顯然有些聽不懂，“什麼是速配節目？”
“就是讓適齡的單身男女見面，看對眼的就立刻在一起啊。”舒妮將頭往後一仰，眼神瞬間有些崩潰，“像你這樣的，一定很搶手。”
“不會的，我不會參加。”
這是身為男女朋友最基本的保障。
舒妮突然坐起來，眸中像是有星星似的，“真的啊？”
她傾身過來，二話沒說便吻在了周今衡臉頰上，“我就知道，你跟那些男人肯定不一樣。”
不過是對彭旭冷淡了一點，他就可以去找別人。
在他之前，與他一樣貨色數不勝數。
但舒妮感覺得到，周今衡就是不一樣的。
周今衡被這一個吻弄的有些失了反應，隔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
將舒妮送到機場。
就要登機，周今衡又急急忙忙去給她買了熱可可送來，“你喝點，是熱的，要是還困上去就再睡會兒，到了那裡我聯絡了劇組的人去接你，不用怕，有事給我打電話。”
舒妮接過了熱可可喝了口，神色滿足。
自己還沒被這樣在意過、照顧過。
“我知道了，你怎麼像是送孩子上學一樣，我不會走丟的。”
剛在一起便要分別。
換作任何人都會有些難以承受。
周今衡抿抿唇，“走吧，免得再誤機了。”
舒妮一隻手順帶牽住了周今衡的手，他瞬間有些僵硬，但還是同樣扣住了舒妮的手指。
在分別時，舒妮在周今衡懷靠了好一會兒。
他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過，多少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縱容著舒妮，只是輕聲在她耳邊催促，“好了，要登機了。”
舒妮這才戀戀不捨鬆開。
“你會去看我嗎？”
“會。”
“真的？”
她笑容開懷，“那我等你。”
一步一回頭進入了檢票口，直到看不見背影，周今衡才轉身離去。
剛上車便收到了舒妮的微信：【坐下啦。】
周今衡是不懂小姑娘的戀愛方式的，好似事事報備才是她們的常態。
可週今衡回的只是一個“嗯”字。
收到訊息。
舒妮多少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周今衡不就是這麼一個人，並不是獨獨對她冷淡了些而已。
在關機前，舒妮又開啟了謝芙的對話方塊。
忍不住跟她分享這個喜訊。
【芙芙，我們在一起了。】
謝芙正在劇組，早上要試妝，她的頭髮被造型師抹了厚厚的髮膠盤了起來，厚重的頭套吊著她的腦袋，讓她差點直不起腰。
可看到舒妮的資訊，眼睛瞬間睜大了，【真的假的，跟誰？周先生嗎？你昨天真的去找他了？】
【除了他還能有誰？】
空姐來催促關機，舒妮忙回了謝芙一條：【我要關機了，到了再跟你說。】
關機前。
舒妮忍不住又給周今衡發了條：【我關機了，等到了給你電話。】
等了一分鐘。
他卻一個“嗯”字都沒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