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名叫王文琦,我學生時代透過同學認識她。她高中畢業以後沒有選擇讀大學,而是選擇了進入社會打拼。在我大學所在的城市開了家小快餐店,我們偶爾會去光顧,久了總會有些交談。

我畢業後我們各自輾轉去了別的地方,聯絡很少,偶爾問候祝福,朋友圈是唯一的資訊來源。

王文琦是個性格很男性化的姑娘,獨自一人在外做了那麼多年餐飲,生活把她磨礪得像是個不需要男人的女孩,儘管她並不是同志。

多年未見,再相見時是眼前這番場景,我們倆驚訝之餘更覺得人生有趣。

王文琦是大連人,一年前,在吉林開了間主打外賣的小披薩店,從前廳到後廚完全由她自已一個人打理。

由於實在是太操心,回本小賺之後王文琦還是連店帶招牌一起兌了出去。老闆娘是她店裡的常客,對她頗為欣賞。開除老張之前幾番向她討教經驗,碰巧王文琦前路未知,便把她聘到店裡來做店長。

對於老闆娘來說,這是背水一戰,不成功便成仁,她已然做好了最壞地打算。對於我來說,難得歸於平靜,我也落得心緒上清閒,是好是壞,陪著這家店走到最後就是了。

老張走了以後,曉飛回來看過我幾次。他上班的新店如他所願,是家只賣飲料甜品的精品咖啡館。

老闆是個年輕人,幾乎對他沒有任何管制,烘焙,調酒,塔羅牌,阿拉伯水煙,只要有可能招攬顧客,都隨著曉飛去做。

我對這些事都不大感興趣,輕餐飲行業我太熟悉了。多數仰仗情懷和潮流開店的老闆一開始都抱著過高的期望值,不管是對門店收益,還是對自已的承受能力。

我感興趣的是曉飛朋友圈裡破天荒出現的一個姑娘,一個能跟曉飛親密合照,還配上些肉麻文字的短髮姑娘。

我認識的曉飛,絕不會做這種徹底告別泡妞生涯,自取滅亡地自殺式恐怖襲擊。這姑娘在曉飛悠長的泡妞生涯裡遠算不得漂亮,卻能牢牢拴住曉飛那顆大海航行不用漿的心,這讓我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這故事的開頭跟出現在曉飛人生裡的其他姑娘如出一轍,剛剛失戀,還沒完全走出悲傷的陰影,機緣巧合在社交軟體上認識了曉飛。

然後,一杯拉起藍色火柱的愛爾蘭咖啡,一個空姐和調酒師的老套愛情故事,一次胡說八道的塔羅牌占卜,換來姑娘的閃光燈和崇拜。

到這為止,這些我聽過無數次,也看過無數次的劇情走向都很曉飛,連人物內心也相當的曉飛。他根本沒打算和這姑娘怎麼樣,他要的就只是閃光燈和崇拜。誰知這姑娘對曉飛鐵了心,不僅給曉飛做飯煲湯,甚至給他洗內褲襪子。

這與曉飛認識的其他姑娘很不一樣,那些光鮮亮麗的女孩可以與他浪漫,可以與他花前月下,可以與他甜言蜜語,可以與他酒吧賓館,卻從沒人為他的生活做過什麼。

也由於這樣,這姑娘的劇本和其他人不同了,一向公子哥德行的曉飛拿起了食譜和菜板,用一鍋燉了四個多小時的湯和這姑娘定了情。

有人說濫情的人專一起來比專一的人專一得多,我不曾見過,也不確定曉飛是頭腦一熱還是的確認真了。

我很期待當他們都冷靜下來,這故事又會是怎麼樣的。於是我組了個局,想見見這姑娘,滿足我心中久違泛起的好奇心。

店裡來了學徒之後,我跟曉飛的上班時間是顛倒的,我上早班時,他上晚班,就只能約在九點之後。這兩個人又都很喜歡去夜店,索性我們也就約在了夜店。

相比夜店,我其實更喜歡靜吧,與年齡無關,我只是不喜歡過於吵鬧的環境。夜店的音響太吵,燈光太晃眼,一群人挨著耳朵瞎嚷嚷也聽不清究竟說些什麼。

點了一桌子酒的男人到處找好看的姑娘,一堆一堆的姑娘等著哪個傻大哥來送酒。結果十次搭訕九次不成,滿屋子人等那十分之一約炮的機率看起來挺傻的。

而我跟一對正在熱戀的情侶去夜店就顯得更傻了,除了看那姑娘時不時被陌生人搭訕,再被曉飛懟回去,就是滿屋子瞎蹦躂的年輕人,用充滿慾望的眼神四處覓食。

喝了幾瓶假啤酒,我實在待不住,就借吃夜宵的名義和曉飛一對離開了。

我們就近找了一家涮肚,在一起出來兩個小時之後,終於算是聽清了那姑娘的名字看清了那姑娘的樣子。

她叫於欣欣,比我小一歲,和曉飛差不多的消瘦,是個瑜伽教練。讓我驚訝的是,對於二十五歲的人來說,她性格沉穩得有些不真實,和她染黃的頭髮,離不開的夜店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她並沒表現得像個熱戀中的年輕人一樣,有多肉麻地膩著曉飛,反而曉飛更像個小孩子一樣膩著她。可我知道這個叫於欣欣的姑娘並沒成熟到那個地步,在曉飛朋友圈裡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更真實些。

她看曉飛的眼神不斷在出賣她,她其實並不是表現在我面前這副知性的樣子,那眼神中充斥著愛意和對寵溺地渴求。

這兩個人地進展很快,認識沒多久就在外面租了個房子同居了,曉飛還跟她在小臂上紋了情侶紋身。

我總覺得他們似乎都是頭腦一熱,瘋狂地沉迷在氣氛裡無法自拔。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愛情這東西本來也該是頭腦一熱的,摻雜了那麼雜念的愛情不過是純粹以結婚為目的地耍流氓。

那晚我們又喝到一點多,我覺得自已那段時間喝酒的次數太頻繁,所以決定一個月內不再參加任何酒局。

這對我來說不難,本來我也不是很喜歡喝酒的人,絕大部分都是跟好到一定程度的朋友,而那個所謂好的標準,就是我不喝也不會有人怎麼樣。

所以那段時間我閒下來的時候不是在曉飛那喝咖啡,就是在老陳那喝咖啡。曉飛做咖啡沒得說,可說到烘焙咖啡,實在不怎麼樣。

在老闆地認可下,他弄了臺二手烘焙機,研究了很多咖啡烘焙書籍後烘出來的東西也全靠造化。

他用的熱風烘焙機我和老陳都沒用過,更談不上指導,全靠他自已一個人摸索。在給他當了一段時間小白鼠之後,我受不了折磨躲進了老陳那。

老陳有些很奇怪的毅力,好比勸屌絲男抽菸。從屌絲男戒菸開始的兩個多月時間,大家都已經脫下外衣穿上了短袖,老陳依然沒有放棄勾引他抽菸的行徑。而屌絲男一如既往的淡定,任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

見勾引他抽菸不見成效,曉樂出了殺手鐧,一臉不正經地調侃屌絲男:“周老師,你對咖啡也有執念啊!”

屌絲男端起杯子微笑著喝完最後一口濃縮:“……對我來說……喝…….跟不喝……都一樣…….”

但他這次似乎言過其實了,沒有像煙一樣說不抽就不抽了,咖啡還是每天都要來喝。

有一次我去老陳那碰巧老陳沒開門,偶遇了同樣被擋在門外的屌絲男。我以為老陳不開門,他看不了佛經也就回家了。誰知他問過老陳後思索了一陣對我說:“…….我去七步喝一杯…….你去麼……”

我笑起來,學著曉樂的口氣嘲諷他:“周老師,你對咖啡有執念啊!”他笑而不語。

我還從未去過七步,沒見到洪教主所建立的神聖教堂是什麼樣的。去跟屌絲男朝拜一下也好,看看邪教教堂裡的侍奉們被洪教主調教得如何,是否真如老陳他們說得那麼差?

從耳東穿過兩條街,是吉林最繁華的商區。正對商場側門,一排小店正中央,踏上幾層樓梯,一張實木招牌懸掛在窗上。

顯然已經過無數風雨,露出歲月的痕跡,招牌上四個白色大字,七步咖啡,右下角還有行很不起眼的小字,商貿有限公司。

跟大多數咖啡館一樣,窗上是一整塊透明玻璃,上面貼著WIFI,咖啡,紅酒和各式各樣形狀的小貼紙。

推門進去,屋子大約有一百五十平左右,吧檯有兩處,一處在最右邊,是紅酒吧檯,屋子中間還有個半開放式的吧檯,是咖啡吧檯。

風格和老陳店裡很像,一樣的歐式裝修,圓桌,書架,酒櫃,僅是比耳東更繁瑣,也更有傳統咖啡館的味道。

我跟屌絲男去的時候已經晚上六點多,店裡開著暖色的燈,除了洪真濤和吳雨桐,還有一男一女兩個穿圍裙的員工。

男人很高,個子大概有一米九,戴著跟洪真濤差不多的藍色半框眼鏡,年紀和老陳相仿,長得卻比老陳帥很多。圍裙上夾著一塊胸牌,赫然寫著首席咖啡師徐陽。

首席咖啡師?一家一百五十平咖啡館的首席咖啡師莫名戳中了我的笑點,吳雨桐不是洪真濤的員工,也就是說另外那個小女孩是首席咖啡師助手咯?

我看了看女孩的圍裙,圍裙上並沒有胸牌,看來全店就只有他一個咖啡師,一個孤獨的首席咖啡師。

女孩看上去年紀很小,正在咖啡吧檯裡做濃縮,不是一杯,而是一排。沒有換豆子,沒有調磨,沒有稱量,沒有計時,布粉的操作非常不規範,濃縮咖啡有的手動萃取,有的自動萃取,卻在一邊做一邊喝一邊寫杯測記錄。

那個叫徐陽的首席咖啡師不時指導她舌頭不同位置對味道的感知,讓她記住萃取的最佳狀態。

一系列感覺極為專業的術語和操作看上去唬人,實際前言不搭後語。把所有變數放在一起要證明什麼?證明手動萃取比自動萃取更好麼?

就好比你去和麵,水不知道多少,面也不知道多少,水溫不確定,時間差不多,只是憑感覺來,一半用手和,一半用機器和,以此來求證和麵的最佳狀態,都不需要談及技術,這根本毫無邏輯可言。

可那小女孩依舊孜孜不倦地喝著,把每一張杯測表寫得滿滿的。她以後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咖啡師我不清楚,不過我知道那六杯濃縮咖啡喝完,她今晚胃一定會難受。我也終於弄清楚,勞動局頒發的中國咖啡師認證為什麼被取締了。

洪真濤非常流程性地跟我打了個招呼,表面得不能再表面,我感覺得到他完全是靠著做人的基本修養在朝我笑。

吳雨桐則壓根當做不認識我,從紅酒吧檯望來的目光都是帶著殺氣的。這樣我倒也心安,畢竟我也確實沒對他們做什麼好事。

屌絲男要了一杯雙份濃縮,我要了一杯冰美式,然後我們坐在咖啡吧檯不遠處的小圓桌。小女孩是用她做杯測的豆子給我們做的,屌絲男喝了一口自已的濃縮毫無反應地去書架上找書。

我也抿了一口自已的冰美式,杯子才靠到嘴邊,我就聞到一股羅布斯塔豆濃重的泥土味和焦味。

這味道我太熟悉了,就是洪真濤拿給我的飛鴿二號。嚥下那一口,我突然好奇那女孩寫得滿滿的杯測表上到底都寫了些什麼。

屌絲男不知在哪翻到一本《金剛經》回來看,我小聲問他:“你覺得好喝不?”

屌絲男抬眼朝我微笑,我看得出那微笑與平時不同,裡面帶著些不言而喻的內容,他嘴上卻還是說:“…….都一樣…….”

我硬著頭皮把那杯咖啡喝了一半時,七步進來個小男孩,大概只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客氣的去咖啡吧檯對首席咖啡師說他是來找工作的咖啡師。

首席咖啡師讓他填了張登記表,填完後,洪真濤拿著表觀望了一陣,張口問他:“從業半年,不是成手唄?咖啡在哪學的?”

“我師父是洪曉飛。”男孩這句話說得很堅定,這讓店裡很多人的目光都同時落在他身上,包括我和洪真濤。

從業時間這種資訊從來都只有人把時間填得更長一些,絕不會有人寫得比實際情況更短。

我十分確定在這個時間段裡曉飛不曾教過他,更準確的說,我根本就沒見過這男孩。

曉飛算得上這小城市裡數一數二的咖啡師,可我從沒想過真的會有人用他的名號出來招搖撞騙。

洪真濤也回頭望了我一眼,我沒理會他,裝作沒看到,繼續咽我的咖啡。

洪真濤的語氣變得極為不屑,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大聲質問他:“曉飛?呦,他還敢教徒弟呢?知道洪曉飛咖啡在哪學的麼?在我這!徐陽認識吧?七步杯吉林咖啡師大賽冠軍!在我這幹了快十年了,你問他敢教徒弟麼?”

男孩沒說話,臉上寫滿了尷尬。洪真濤把登記表隨手扔在一邊,指了指吧檯:“去做杯咖啡,我看看洪曉飛教出來的徒弟什麼水平,用咖啡機旁邊第二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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