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屋裡有人出來,院裡靜悄悄的,除了樹上的蟬鳴再也聽不見其它。傅東留運功於耳,發覺屋內什麼動靜也沒有。

二人所站之處和劉炳文房間距離大概三十步,屋裡如果真有人,以傅東留的功力多少能聽出點動靜,他正覺奇怪,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紛亂急促的腳步聲。

只見一個丫鬟領著一隊攜帶兵器的捕快走了過來,旁邊跟著幾個提著燈籠的僕人,身後還有幾個老僕,探著頭往這邊張望。其中就有引傅東留進門的那個。

傅東留大驚,這一路幾乎沒遇到什麼捕快,想不到在劉炳文家裡遇到的。現在想躲也來不及,跟京城的同行撞個正著。當先一人年近四十,應該是眾捕快的頭,他路過傅東留時停下,目光停在他臉上,問道:“他們兩個是什麼人?”

旁邊丫鬟忙說:“我不知道啊,我從沒見過他們。”

達西王子往後退了退,那中年漢子說道:“揭下你的面罩。”

這時那個門子跑過來,說道:“周捕頭,他們兩個是來找我們大人的,說是遠房親戚,我就引他們進來了,讓他們在門裡等著,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什麼人啊!”

傅東留看這些下人神色慌張,那個丫鬟臉色更是慘白,多年的捕快經歷讓他馬上明白劉炳文的家裡發生了很不尋常的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心念疾轉,尋找脫身之策。那個周捕頭說:“你們幾個看住他們,其他人跟我進屋。”

達西也被這狀況搞懵了,問傅東留該怎麼辦。

旁邊捕快喝斥道:“別亂動,把面罩摘下來!”

要是換了平常,這個時候傅東留絕不會走,越走越增加嫌疑。可現在他成了通緝犯,他在涼州的經歷難免會讓他對周圍環境變得敏感多疑。

劉炳文出了什麼事?

是不是又是針對我們的?

對手又會是什麼人?

幾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他決定——逃!

變化起在捕快伸手去搶達西面罩時,傅東留挑開那捕快的手,順勢肘擊他胸口,雙腳跟著一轉,繞到達西左側,拉住他手腕往外跑。

他打定主意要逃,出手極快。但幾個捕快離他太近,其中一個一直在注意他,見他出手毫不猶豫撲了上去,達西整個人被抱住,其餘捕快反應也不慢,當即搶上。

二人瞬間被分開,達西被兩個捕快按在地下,疼得直叫,下意識說出一大串夷郎語。

往屋裡去的捕快這時也掉過頭,周捕頭拔出佩刀衝他大喊:“此人可能就是兇手,拿下他!”

傅東留來不及想什麼兇手,提氣竄上屋頂,不敢有一刻耽擱,不知翻過幾座房屋,幾條街巷,耳邊終於聽不見捕快的呼喝聲。

喘了幾口大氣,發現自已衣衫已被汗溼,他茫然地環顧四周,自已身處一條小巷,兩邊房舍頂透著微微光亮,隱隱可聽見人聲。

傅東留不知該往哪去,頹然地坐在地上,靠在牆上。牆壁的涼意透過後背汗珠侵入體內,使他稍覺舒適。夜空裡點滿星星,掛著一輪滿月,傅東留猛然驚覺,今天是十五。

離開涼州大概過了三四個十五了吧?

他感到很疲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在這皎潔溫柔的月光下他漸漸有了倦意。

可是他不能睡!

達西王子有沒有見到劉炳文,能不能順利見到皇帝還是個未知數,而自已的冤屈也還沒洗清,爹孃還在涼州等著。

腰後彆著的春秋尺被體溫捂熱,這股熱能提醒了傅東留。他站起身,小巷的一頭探出一個長長的黑影,殺氣如同暗夜之箭,傅東留馬上握住雙尺,眼前是一柄閃著寒光的刀,而持刀的,正是在涼州犯下巨案的天山派人——任驕。

“我們正愁那幫捕快要把你帶走呢,你倒好,自已跑出來了。”

聲音自身後響起,隋霸抱刀而立,出現在傅東留身後十五步外。

傅東留心頭一凜,問:“你們是天山派的?”

“任驕。”

“隋霸。”

“你們怎麼知道我要來找誰?”傅東留心想看來神龍門沒有擋住天山派。

任驕說道:“我們才不管你要來找誰,我們只要殺了你。”

“我說這一路怎麼不見你們露頭,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人,你們的掌門牧邊州呢。”

任驕哈哈大笑:“你算什麼東西,殺你還用我們掌門出手?”

“你們把達西怎麼樣了?”

隋霸說道:“別人我們不管,只管殺你。”

“天子腳下,我不信你們能殺他。”

隋霸“嗤”的一聲冷笑:“天子管得了你,管不了我們。”

傅東留怒道:“就算你們殺夷郎使團是為了劫財,振友鏢局的人又哪裡得罪你們,你們竟然屠他滿門!”

“要怪就怪他們接了那個夷郎人的鏢,我們只好殺人滅口了。”任驕語氣輕蔑,完全不把鏢局幾十條人命放在心上。

“劉正羽呢,你們把他怎麼樣了?”

隋霸說:“你先別管別人了,顧好你自已吧!”

傅東留自知今日再無退路,悲笑幾聲,春秋尺劃出一道弧線,發出“嗚嗚”響聲,一尺指著任驕,一尺指著隋霸,叫道:“想殺我也沒那麼容易,聽說過一尺道門嗎!”

“管你一門兩門,受死吧!”

任驕揮刀,隋霸卻站在那,沒有出手的意思。

春秋尺迎面而上,“當”的一聲,傅東留雙尺只晃了晃,任驕刀卻險些脫手。

二人各自驚訝。

傅東留的春秋尺不知為何物所制,尋常刀劍一觸即斷,任驕的刀看來不是凡鐵。

任驕以為對方只是力氣大,他有意要和傅東留硬碰幾招,當即掄刀直砍,每一刀都用上七八分勁。

傅東留也不躲,雙尺橫砸斜劈,呼呼有聲,兵器撞擊聲充斥巷陌。

二十招後任驕感到手臂發酸,竟然有點握不住刀。隋霸看出傅東留兵器古怪,說道:“不要和他硬碰硬。”

任驕刀法一變,捲起陣陣寒光,砭人肌骨,如同天山冰川上的寒風。

傅東留只覺肌膚如被刀割,渾身發涼,當即用雙尺守緊門戶。任驕刀法雖凌厲,卻攻不破春秋尺舞成的圈子,二人你來我往,頃刻間交手數十招。

任驕呼喝一聲,刀背磕開雙尺,直刺傅東留心臟。

傅東留倒轉雙尺握法,交叉而下,兩股短柄卡住刀背,順勢下壓,運足內力,要把他刀別斷。

任驕感到刀上傳來一股奇特力量,心道不妙,忙用力往後拔。傅東留一招得手豈容他輕易掙脫,雙方頓時膠住。傅東留見別不斷,立馬收了幾成力,防止對方忽然撒手,自已反被傷到。

他料敵先機,任驕果然收力棄刀,提起一腳踢在刀柄上。他沒想到傅東留提前收力,這一腳恰巧把自已刀踢飛了。

任驕一愣,傅東留雙尺劈頭砸下。

他腳下一滑,往後溜開二尺,身法之靈像在溜冰。

任驕展開天山派的獨門輕功,使拳腳對戰。

傅東留一尺戳他左肋,一尺懸在空中。任驕不敢用手碰兵器,只能利用步法閃躲,傅東留雙尺舞得緊密,左右配合得天衣無縫,任驕找不到進攻時機,只能在巷子裡打轉。

傅東留把他逼到牆根,雙尺封住他左右退路,一尺戳中他曲池穴,任驕整條手臂登時沒了勁,不等傅東留進第二招,隋霸出手。

在他出刀時,突然聽見一首詩:“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這腔調起伏曲折,似讀似唱,很是怪異。

隋霸無心過問,在人來之前殺掉傅東留。

刀光直撲向傅東留肩膀,傅東留回身自救,任驕趁機溜走。

但他忘了傅東留用的是雙尺。

背後一陣劇痛,眼前發黑,任驕兩個趔趄差點摔倒。

傅東留因為要擋住隋霸,揮向任驕的一尺沒有用上太大力道。任驕撿起刀,罵道:“媽的,我還不信邪了!”衝上去再戰。

他之前丟刀,一來是因為輕敵,二來是沒想到春秋尺那麼厲害。這次收起輕敵之心,和隋霸配合,十幾招就把傅東留困住。

隋霸看出傅東留鐵尺厲害,和任驕一起用以步帶刀,利用獨特的步法和傅東留周旋。

二人每每出其不意,在傅東留想不到的方位出刀。任驕有了之前的教訓,不再碰他兵器,加上他們步子靈便,傅東留無法用鐵尺鎖住雙刀,沒過多久,傅東留就守多攻少。

任驕隋霸手下加快,刀法一招快過一招,傅東留勉力招架,突然左肩一涼,左手頓時軟下去。隋霸趁機劈他後背,傅東留單尺擋下,被對方劈出的力道震得站立不穩,正好迎上任驕劈向面門的一刀。

傅東留勉強用左手提尺去接,連刀帶尺打在胸口,嘴裡噴出一股鮮血,倒撞在牆上。

任驕揚了揚帶血的刀,向傅東留炫耀來自他的戰利品。

“有什麼遺言就說吧,不過我給不給你實現就是另一回事了。”

傅東留掙扎著站起,事到如今他已無話可說,只恨這世道不公,恨自已命運不濟。

春秋尺因戰鬥變得溫熱,月光下依然幽幽發亮。

千秋公義一尺量。

傅東留悽然一笑,我的公義誰來量?

“既然沒話說,那就上路吧。”

任驕揚起刀,猙獰的臉在刀光映照下愈發可怖。

“我想再看一看月亮。”

傅東留忽然說出這麼一句。

隋霸說道:“不要拖延時間,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也跑不掉。”

傅東留不理他,自顧抬頭望月,然後他緩緩跪下,任驕笑道:“現在就算跪下求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傅東留問道:“哪邊是西。”

任驕愣住,隋霸不說話,冷冷地瞧著他要做什麼。

傅東留朝著月亮拜了三拜,和遠在涼州的父母道別,最後一拜起身時,兩滴熱淚落在異鄉這冰冷堅硬的地板上。

“你小子是瘋了?”

任驕再次揚起刀。

傅東留的眼睛仍在看著月。

帝京的月亮。

涼州的月亮。

家鄉的月亮。

刀落。

箭來!

一聲清脆的,一道絢麗的,一柄帶來無限希望的羽箭自黑暗中射出,撞在任驕刀上,掉在傅東留身邊。

“什麼人在那邊,把刀放下!”

沒等傅東留看清對面什麼人,身後變化陡生。

不知從何處竄出一人,拳挾勁風擊向隋霸任驕。

雙刀齊揮,刀身和拳碰撞。

一股充沛奇正的力道從刀上傳來,震得任驕隋霸紛紛後退。

二人待要反擊,又是一支羽箭射來,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傅東留忽覺腳下生風,人已被提起。

那人帶著他七轉八抹,頃刻間就把任驕隋霸甩開。

“翻過去。”傅東留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上了牆,回頭示意他上來。

傅東留有傷在身,剛才一陣疾奔又跑亂了氣,勉強躍起四五尺,攀住牆頭爬上去。

“小點聲,不要驚動別人。”

對方跳下去,開啟一扇門,示意他進去。

傅東留略一遲疑,問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救我,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個等下再說,他們可能馬上就追過來了,你趕快下來。”

傅東留沒辦法,只好照做。

他進了屋卻不點燈,而是蹲在窗戶下往外看。

果不其然窗外傳來腳步聲,隨後任驕說道:“跑哪去了?”

傅東留也忙蹲在窗戶下,大氣不敢喘一口。

窗外任驕隋霸互相埋怨,任驕說要不是隋霸早不出手,在一邊看戲,也不至於讓他跑了。隋霸說任驕下手太遲廢話太多,才給對方機會。

任驕罵罵咧咧,拿出掌門牧邊州說事,隋霸也不示弱,弄丟傅東留是兩個人的事,你也別想脫出干係。

二人爭吵著遠去,那人長出一口氣,說道:“現在沒事了。”

傅東留朝他拜下:“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那人忙把他扶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我輩所追求的勇,何必拜我。”

“請教恩公尊姓大名?”

“我叫孟易行。”

月光穿過窗欞,照在他臉上。

這是一張年輕的臉,他有著清澈而堅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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