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三具沙遲國人屍體,傅東留只覺喉嚨發苦。死什麼人不好,偏偏死的是西域人,還一下死了三個,這不是給我找事嗎!

西涼道布政使的人下來沒有?這個案子能不能壓住?能不能瞞過他們?顯然不太可能。這一刻傅東留覺得自已的仕途可能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

其中一具屍體正面向他,驚恐的眼神欲從深陷的眼窩中掙扎出來,然而它逃亡的速度卻趕不上喉間噴出的那股血箭。

三人都是被一刀斃命,致命傷全在喉嚨。傅東留帶人趕到白水巷的時候,鮮血已經快流出巷口。

傅東留吸了口氣,血腥味差點讓他把午飯吐出來,奇特的是這味道竟能讓他大腦一下子清醒過來。他投身公門十餘年,這種場面還嚇不倒他。

難受歸難受,案子還是要辦。既然你不想讓我安穩升遷,那你最好別讓我抓到!

從何二柱那裡他大概瞭解了事情經過。趙天然走出酒樓後就帶著人去找那兩個持刀漢子,因為從二人的對話中,趙天然判斷他們並非善類,而且他們一直盯著那三個沙遲國人的包裹看。

於是出了酒樓趙天然立馬同人去找,被劉正羽耽誤那一下,找了半天也不見對方蹤影。就在他們一無所獲準備回去的時候,身旁一條小巷傳來幾聲慘呼。

趙天然等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那裡,一條黑影從巷中閃過,趙天然瞥了眼躺在血泊裡的三個胡人,讓何二柱去找傅東留,他帶三個人去追那黑影。

聽完何二柱的敘述,傅東留濃眉緊皺,一名捕快上前說道:“東哥,下手夠狠的啊,看這樣子,他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找到他們身上的包裹了嗎?”傅東留問。

捕快一愣:“沒有啊,還有什麼包裹嗎?”

從何二柱的敘述裡,三人身上是攜帶包裹的,現在包裹不見,看起來最大的可能就是劫財殺人了。

傅東留小松一口氣,如果只是劫財殺人那就不難辦,但願趙天然能把兇手追到。

他命人把屍體抬回巡捕司,特地叮囑他們挑僻靜的小路走,寧可多繞一點。這麼做僅僅是為了避免被百姓看到,其實傅東留原本可以把屍體抬回自已所在的班房,再請仵作驗屍,但現在東城區的捕快何二柱在,趙天然也是現場目擊人,這件事顯然是瞞不住了。

走出白水巷,傅東留心頭疑雲重重。這三個胡人為什麼會來這麼偏僻的地方,包裹裡又究竟是什麼東西,兇手又是什麼樣人?

最讓他不解的,為什麼他帶隊來的時候,會看見振友鏢局的少當家劉正羽。他行色匆匆,且來的方向就是白水巷,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屍體運回巡捕司後,傅東留當即請仵作驗屍。在門外從傍晚等到入夜,晚飯也不吃了,心裡七上八下,終於見仵作從驗屍房裡出來。

“老張,怎麼樣?”

仵作說道:“沒有其他傷,致命傷都在喉嚨,從傷口特徵看,兇器應該就是常見的單刀,很鋒利,一刀割斷了血管氣管,也可能是用刀的人武功很好。”

傅東留臉現迷惘,仵作撣撣衣服:“傅捕頭,這案子是發生在你轄區的,死的還是西域人,可不太好辦啊。”

傅東留苦笑:“不好辦也要辦啊。”

“你上報知府了嗎?”

“還沒有,先等劉司副回來吧。”

劉司副個頭不高,面板黝黑,雖然年過六旬,整個人看起來依然幹練。如通判吳碩所言,他這個年齡已經不可能再往上升了,不過他擔任巡捕司司副十幾年,戰戰兢兢,也算勞苦功高,涼州府捕快沒有不尊重他的。

他至深夜方回,第一件事就是向傅東留詢問案情。聽完他的敘述,沉吟片刻,問道:“仵作那邊怎麼樣?”

傅東留嘆道:“傷口很尋常,兵器也很尋常,沒什麼特別的。”

“據何二柱所說,嫌疑人是那兩個江湖人,而他們出現在涼州是為了找人。可知道他們具體的來歷?”

“目前還不知道,趙天然他們只聽到了這麼多。”

下午在酒樓,趙天然對那兩個持刀漢子起疑,於是便留心他們說什麼,無奈距離太遠,只聽到了一些隻言片語。二人好像不是西涼人氏,跟隨掌門人一起來涼州是為了找一個人。至於找什麼人,掌門人又是誰,這些就不清楚了。

劉司副說道:“他們話中是否有一句‘隨掌門東進’?”

傅東留說道:“是有這麼一句。”

劉司副點點頭:“也就是說二人是來自西方。”

“可涼州已然是邊城了,再往西那就出了邊境了,而且何二柱說聽他們口音也不像西涼人。”傅東留不解。

“趙天然回來了嗎?”

“沒有。”

“對方既然是江湖中人,趙天然只帶了三個捕快,只怕不容易對付。”

“這也是屬下不明白的地方,什麼樣的江湖中人敢公然和捕快對著幹?趙天然即便抓不住他們,大可回來叫支援,他都去了兩三個時辰了,還沒音信。”

“依你看,趙天然會不會遭遇不測了?”劉司副細細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傅東留低頭思索,沒有捕捉到。

“應該不會吧,趙天然武功雖然不算高,但……但我們涼州也很久沒來過敢和官府對著幹的強人了,他……”

傅東留也覺出了自已語氣中的遲疑,劉司副的猜測他不是完全不相信,而是不敢去相信。對方膽敢連殺四個捕快,那會是何等窮兇極惡之人?如果只是兩個人那也罷了,可從何二柱所敘述的話來看,對方顯然是哪個門派的。

江湖人和官府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跟他們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傅東留在腦子裡極快地搜尋了西涼道的江湖幫派,並不覺得哪一個幫派敢做出這樣的事。

劉司副拍拍他肩膀:“你也不用太煩心了,雖然案子發生在你的轄區,可這樣的大案我們都會一起幫你的。當務之急是要把這案子上報知府和理番司,先確認死者身份。”

“司副!”傅東留忙叫住他。

“怎麼了?”劉司副錯愕的回頭。

“屬下覺得也沒必要驚動理番司吧,這三人也不見得就是沙遲國商隊的人……我們可以慢慢查出他們的身份。”

劉司副眼神如同兩根細針,直戳向傅東留,他問:“死者身上有代表身份的東西嗎?”

“沒有。”

“那你認識他們嗎?”劉司副又問。

“不認識。”

“那你要怎麼確認他們的身份?他們畢竟是西域人,就算不是商隊的,也該讓理番司介入。”

傅東留手心發涼,嘴巴蠕動,劉司副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理番司在南城,裡面官吏向來和南城捕頭林高樂交好,你擔心這件發生在你轄區的案子你辦不好,被林高樂搶了風頭是不是?”

傅東留沒想到自已心思一下就被看穿,臉漲得通紅,不知該說什麼。劉司副黑臉一冷,說道:“傅東留,我希望你記住,你是一個捕頭,現在是出了命案,你要想的應該是怎麼抓住真兇,還死者一個公道,而不是隻想著你自已的仕途!”

傅東留目送他離去,無語望蒼天。夜空中一彎新月幾點星,從西邊飄來一塊雲彩,漸漸逼近月牙,就要把它遮住。

一個不眠之夜。

次日,理番司副提舉帶著南城捕頭林高樂,領著沙遲國的商隊首領去巡捕司停屍房認人。

果不其然,死去的三人均屬商隊。

商隊首領嘰裡呱啦,神情激動地說了一大堆,理番司官吏一一翻譯,副提舉只能出言安撫,好一會兒沙遲人才平靜下來。通判吳碩,右同知李繼可也都來了,傅東留,劉司副,東城區捕頭趙長利則站在一邊。

副提舉說道:“吳大人,李大人,你們也都聽到翻譯的了,他們是十天前來的涼州,本來這幾天也就打算回去了,可誰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如果不抓住兇手給他們一個交待,這讓我們涼州官吏的臉往哪放?沙遲國人會怎麼看我們,西域各國商人又會怎麼看我們?”

眾人皆知此事的嚴重性,李繼可抿嘴昂頭,吳碩沉默不語,傅東留看向吳碩,見他這個表情,心裡直打鼓。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涼州府治安太差,官吏無能,往大了說那可能會影響兩國貿易。

副提舉接著說:“吳大人李大人,按說我們理番司不該插手涼州府刑政,可現在死的畢竟是西域人,我們不能不管。你們儘快破案吧,如果有需要我們的地方就說一聲,如果你們巡捕司解決不了,我們可以出動理番司的官兵幫你們。”

理番司長官稱為提舉,官居正五品,與涼州知府同級。下有副提舉二人,從五品,與左右同知平級,比通判還高了一級。這就難怪這位副提舉不給他們好臉了。

劉司副上前說道:“幾位大人放心,這件事雖然發生了傅東留的轄區,但茲事體大,我們一定會齊心協助傅捕頭,儘快拿住兇手,給沙遲國商隊一個公道。”

副提舉說道:“需要多久啊,總不能讓人家一直在這等著吧。”

劉司副面有難色,看向傅東留,眾人眼光也齊齊看向他,傅東留眼見今日之事不能輕了,心裡罵著娘,嘴裡咬著牙,迸出一句話:“請各位大人給我十天時間,十天之內拿不住兇手,我……我……”

李繼可追問:“十天之內拿不住兇手你怎樣?”

“我也沒臉再當這個捕頭了,請大人令選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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