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們不仁，我不義！
火是從顧行之的東院開始燒的。
“快救火！”
“水！玉照院前面的湖裡有水！”
“請大人和夫人別走太近，怕傷到！”
林舒和顧承安趕到時，東院一片忙亂。
火舌竄得幾丈高，映紅一角天空，兩人忙組織府中所有下人救火。和顧承安的聲嘶力竭、東奔西走相比，林舒逮住機會便假裝氣喘吁吁，扶著裁雲的手到一旁歇息去了！
大半個時辰後，火總算撲滅！
這時，顧景之去而復返。
眼見到處焦黑一片，他臉色鐵青，連招呼都沒打，疾步衝進書房。他的西院雖然沒被燒，但兩院書房相連，他生怕自已的藏書有什麼閃失。少頃，他又臉色鐵青地走出來，眼神森寒，手裡捏著一張碎紙。
“父親請看。”
你們不仁，我不義！
“畜生！這個殺千刀的畜生！”
歪歪扭扭的七個字讓顧承安當即失態，“當真多餘救他！”
“夫君慎言！”
“父親慎言！”
一看字便知是顧行之筆跡，林舒差點樂出聲。
這時，披著溼被子進去查勘的長榮頂著一張黑灰臉過來稟告：
“啟稟大人，火是從西院臥房最先燒的，看樣子像……”
“像什麼？”
“臥房裡有殘餘油漬和碎玻璃，估計事先被灑了油！”
“還不是那個畜……”
顧承安氣得腦門青筋直跳，但人多口雜，又硬生生頓住！
回來沒多久，那畜生提出要上趟茅房，敢情他趁上茅房摸到東院撒油縱火？怎麼生出這麼個不省心的討債鬼？幸虧把他送走，這要他在跟前多養幾年，說不定要被氣得短命！
這場火最終對外宣稱是意外。
顧承安原在工部任職，迅速召齊工匠入府修繕。
或許是為日後撇清嫌疑，又或許是彰顯斷絕父子關係的決心，他命工匠把東院拆了，再依據地形種植花草樹木，松柏院自此只給顧景之一人獨住。修繕又得花不少銀子，為免祖孫倆又把掌家權推回來，林舒借二嫂誕下雙胞胎之名在孃家小住了好幾日。
小小嬰兒，軟軟的，香香的。
襁褓裡的林棠林梨如倆粉嫩糰子。
看著看著，林舒喜愛的眼神裡掠過一絲黯然。
她想到了自已的小產。
不過，瞬間又釋然——
若孩子當日順利誕下，她和侯府不死不休的血仇該如何清算？
況且，她始終懷疑顧承安不願和她同房，只是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因為楚蕊嗎？難不成賤男人真愛她愛到守身如玉？不過，這個問題或許很快要有答案了！
“四妹……”
見林舒抱著女兒晃神，頭戴護額的江氏柔柔喟嘆。
她口齒素日不如衛氏伶俐，只軟言勸道：“你和妹夫會有孩子的。”
“孩子是命裡註定的緣分，強求不來。”
將小林棠遞給乳母，林舒知道江氏忖度她在傷感，並不解釋，只笑說，“我呀，不強求。現在有林棠和林梨喚我姑母，日後我要真沒個一子半女，二嫂讓她們來多多探望我唄，一樣算有孩子承歡膝下嘛。”
男人靠不住，孩子更不敢奢望。
林舒早做好孑然一身的準備。
林棠林梨和將來的林楠同自已有血緣之親，有他們，也好！
“這是什麼話？呸呸呸！”
江氏急了，俯身握住林舒的手，在木床沿連拍三下，“快，四妹快呸三下，剛才那話算不得數的，老天爺知道不算數的！”她不如衛氏伶俐，但對林舒這個小姑子也打心眼裡疼愛，畢竟丈夫林馳只有這麼一個親妹妹！
“好，我呸！呸呸呸！二嫂快別動，當心身子。”
“這才對！剛才你那話若被母親聽見，她得多著急！”
“我錯了，二嫂不要告訴母親。”
“什麼話不要告訴我？哼，我可都聽見了！”
雲氏和雲氏一道進來，身後跟著兩個衣裳乾淨、容貌端和的婦人。不用想，必是精挑細選出來照顧林棠林梨的嬤嬤。
朝江氏快速眨眨了眼，林舒趕緊挽著雲氏求饒。
房內氣氛其樂融融，一如屋外灩灩暖陽。
說笑間，裁雲打簾進來。
她附至林舒耳畔稟告：“小姐，長昌奉他之命來秘稟，顧二不見了。”
“不見了？”
正吃驚，小心翼翼抱著嬰兒的雲氏語重心長開口：“你在家住了也有好些日子，府裡有事，便回去吧。堂堂侯府沒個主母當家，像什麼樣？日子久了，老太太和你婆母難免要說嘴，若實在想家，你過兩三天又回來。”
“兩位嫂嫂聽聽，母親這是故意趕我呢！”
林舒氣鼓鼓的噘嘴，手指輕拂林棠吹彈可破的臉。
“哼哼，姑母吃你們的醋啦！”
“跟兩個奶娃娃吃醋，也不怕被人笑話！趕緊走，煩人！”
雲氏嘴上氣惱，心裡比誰都捨不得。
知女莫若母，她猜到女兒有心事，雖不確定是不是跟顧承安和楚蕊疑似姦情有關，但女兒不說，她也不想喋喋不休追問，另給女兒添堵。又讓貼身房嬤嬤準備了一大堆東西，她親自把林舒送到門口。
“上車吧，有人在等你。”
林舒不解的鑽進車廂。
一進去，裡面斜坐半個身子的人定定望來。
“好久不見。”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是馬小玉。
她一襲不起眼的菸灰色半舊襦裙，挽著普通僕婦矮髻，眉眼還是從前的眉眼，但人瘦了，比第一回在齋白書院門口起碼瘦了一圈，從前臉上直晃的橫肉消失，顴骨依稀可見。她滿臉風塵僕僕之色，瞧著略憔悴，眼神卻明亮，精神和從前大一樣。
“傍晚進的城。”
“用膳了嗎？我讓母……”
“不用，進城前吃了。”
從懷裡掏出一疊紙，馬小玉遞給林舒。
“這是收糧食的記錄，三萬兩已經花出去一半，還有一半存在錢莊。我趕回來，是有件事覺得需要告訴你：在京西一個叫下虎的村落收糧時，我發現有其他人也在收！”
“可有打探到是什麼人？”
這比顧行之不見了還讓林舒吃驚！
“不知道。”
馬小玉搖頭，“對方去得比我早，問那些村民也問不出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