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得即刻下獄！
公堂裡宛如白晝。
甫一進去，刺鼻尿騷味兒燻得林舒直皺眉。
滿身汙髒的顧行之有氣無力躺在地板上，雙橋正抱著他在哭。
“行哥兒！”
她疾步上前，憂色忡忡，“母親來了！你怎麼樣？”
“全府尹是不是該給本官一個解釋？”
顧承安怒氣翻湧。
看一眼滿頭水淋淋的兒子，大步衝到條案前，“全府尹這是什麼意思？行哥兒還是孩子，你要審是不是得等本官和夫人趕到？還有，你們對我兒子做了什麼？嚴刑逼供？他還未滿十二，且靖國律明文規定不得刑訊逼……”
“顧侍郎莫急。”
全亮把簽字畫押的供詞疊起，小心裝進胸口，像怕被人搶。
做完這些，他才繞過條案衝顧承安拱手：“下官絕沒有刑訊逼問令郎，若不信，你大可問令郎和小廝。”
“雙橋，少爺被刑訊過嗎？”
身為嫡母，哪能一點樣子都不做？
反正今晚的好眠也被毀得差不多了！
雙橋又是搖頭又是點頭：“他們……沒用刑具，就……就把少爺的頭按水裡！”
“咳咳……咳咳咳……”
幾近窒息的可怕讓顧行之嚇得尿褲子，當他終於感覺被擠壓的肺部能正常吸到氣，嗆咳的同時眼角滾下黃豆大的眼淚，“母……咳咳……母親，他……嗚……母親，那柄短刀……我明明藏好了的，是誰……”
“你閉嘴！”
顧承安氣得冒煙。
說什麼藏，這不是供認不諱嗎？
全亮聞言一笑：“顧侍郎，閉不閉嘴的不重要了，令郎已招供並簽字畫押。當然，考慮到令郎之前和死者存在過節、令郎年紀尚小、以及令郎是失手致人死亡，如何判決，刑部和監察院商議後自會給出一個公允判決。”
“那……”
巨大的無力感讓顧承安無力招架，完了！
他倒退兩步，面如灰燼，“現在……”
“證人兇器證詞一應俱全，犯人得即刻下獄！”
“嗚嗚嗚……母親……”
顧行之死死揪住林舒的衣袖，“我會死嗎？”
“不會！”
你才十二，想判你死刑也判不了，可惜！
林舒攬著哇哇亂嚎啕的人，扭頭看向全亮，滿臉懇求之色：“全大人，我家行哥兒往日也只是孩子氣了些，他絕對沒有真想殺人，您看能不能求求刑部和監察院諸位大人，讓他們高抬貴手？我家行哥兒可不能下獄啊！”
“顧夫人愛子心切，下官懂。”
全亮拱拱手，“只是張全已死，這萬萬抵賴不得。”
“嗚嗚，母親救我！我不要下獄啊，母親！”
“乖，先別哭。”
帕子胡亂在顧行之臉上揉了一把，林舒起身，走到全亮身前恭恭敬敬福身行禮。
“全大人說抵賴不得便罷了，但能不能請全大人看在行哥兒確實年紀小的份上，讓他先回家洗個澡吃個飽飯再下獄？大人瞧他這模樣，肯定吃了不少苦頭，著實可憐啊！”
“這……”
全亮沉吟著。
這時，垂手立在一旁的師爺攥拳輕咳，他會意，當即應允。為保證犯人不至於逃脫，他提出派兩名差吏跟著回侯府，明日申時前務必將顧行之帶回衙門。
林舒千恩萬謝，顧承安也舔著臉道了謝，讓雙橋背上顧行之，一道上了馬車。
車裡氣味有些難聞。
接過裁雲遞來的新帕子，林舒掩向鼻尖。
這時，父子倆異口同聲：
“夫人可是想安排行哥兒跑路？”
“母親是想助我逃跑嗎？”
呵，這兩人想得倒挺美！
不過，林舒沒立刻否認。
而是擰著柳眉問：“夫君覺得行哥兒跑得掉嗎？”
略失望的口吻，讓顧承安眼神一凜。
是啊，跑得掉嗎？
且不說外邊兩個差役，便是想方設法送出京城，景哥兒怎麼辦？他說鄉試很有把握，難道要因胞弟殺人而丟掉解元嗎？這種事雖然不興連帶，但到底會影響他聲譽，甚至往後的前程！
“父親在想什麼？”
顧行之見顧承安沉默，心裡掀起鋪天蓋地的怨恨。
他就知道父親不會幫自已！
想到這，他掙脫出雙橋的雙臂，淚汪汪跪到林舒跟前：“母親，兒子不想下獄，求母親給兒子一條活路吧！兒子不怕吃苦，母親想辦法把兒子送去北境林家軍好不好？我在軍營裡什麼都能幹，求求母親！”
去林家軍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那裡距離京城千里，說不定行哥兒還能闖出番名堂！
顧承安又猶豫了，眼角餘光悄悄打量林舒。
“你先起來。”
示意裁雲把他扶起，林舒假裝思量許久，毅然點頭，“行，我連夜回去求見母親和大嫂，看看有沒有辦法把你悄悄送到北境去。夫君，待會門口我不下車了，你帶行哥兒回府洗漱用膳，我去去就回。”
“多謝母親！”
“又辛苦夫人了！”
侯府門口，差役跟著父子倆進去了。
馬車嘚嘚行走在夜色裡，裁雲低問：“小姐想好待會的藉口了嗎？”
“根本不用找藉口。”
掀開窗簾一角散散味兒，林舒伸伸懶腰，打了個哈欠。
“你看著吧，顧行之明日上午就會被扭送去衙門。”
“小姐的意思是……”裁雲眼睛一亮，“顧承安會大義滅親？”
“呵，只怕還不止。”
林舒在將軍府睡了個無比舒坦寧靜的覺。
好久沒和母親睡一處，彷彿又回到無憂無慮的幼年時光。
寅時末，她早早起了，一再叮嚀母親不必為自已擔心後，坐車回府。
還沒下車，長昌飛奔而至。
看到她，滿頭大汗的長昌急稟：“夫人，今日早朝，御史彈劾大人，說大人教子不善、縱子行兇、包庇罪子，還將罪子帶回家妄圖逃跑，大人被皇上留下了！”
“沒說何時能出宮嗎？”
林舒下馬車，這時，一道瘦削身影踏著晨曦出來。
“昨夜我就告訴父親必有御史彈劾，須當機立斷，可他……”
顧景之看向長昌：“父親可下了決定？”
“是，大人吩咐小的立刻送二少爺去衙門！”
“我不去！”
門裡響起顧行之尖利的反駁。
見狀不對，他撒腿往外衝，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