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能不能從你嫁妝裡出?
“小姐怎知皇上今日去祈福?”
悠然居里,存露同樣在問。
嚼著噴噴香的烤栗子,林舒莞爾:“掐指一算,算出來的。”
皇帝出宮是大事,並非年年固定,只不過前世的今天,康平帝出宮祈福了。而且,相比去森嚴的宮門口喊冤,在有更多普通百姓的場合鬧一鬧,效果更好——
康平帝既要彰顯天家威嚴,也要顧及民心民意。
馬氏提供了一個機會,不是嗎?
“只是這樣……”
裁雲下巴朝外點,“他們只怕要找小姐麻煩。”
“馬氏索要兩萬兩賠償,他們自已不答應,想用拖字訣,如何怪我?”
是的,上回從摘星樓回來,林舒對顧陳氏和顧承安說馬氏要求賠償兩萬兩!如此天價,祖孫倆當即氣得失態,尤其顧陳氏,把胡家和馬氏咒了個狗血淋頭。林舒勸說再談,後面又跟馬氏“約見”兩次……
“原來小姐早早交出掌家權,在這等著呢。”
要不交,他們不得讓小姐想辦法拿錢?
而且肯定絲毫不覺肉痛!
林舒彎了彎眉眼。
老人精和顧承安要是願意割肉,自已和馬氏一人一半,順利收回這兩年的貼補。不過她早料到他們不會同意,一是短時間內很難籌出來,二麼,在精於算計的祖孫倆心底裡,顧行之沒那麼重要!
“不知皇上會怎麼處置?”
“皇上聖明,自是秉公處置。”
話音甫落,聖旨到。
林舒來到正院,和眾人一道跪接。
宣旨太監下巴微抬,倨傲宣讀,正在準備歡歡喜喜過大年的顧陳氏和顧承安萬沒料到粗陋不堪的馬氏竟有本事和膽色闖到御前,如當頭棒喝,面色大變之餘,冷汗涔涔!
“一點小意思,請公公喝茶。”
兩腿軟得跟泥似的,顧承安慌亂爬起。
銀子卻被推回來!
小太監攏著手:“不敢,小的不愛喝茶。顧大人,皇上說得明白,三日內登門道歉,議定賠償,今兒已是臘月二十六,您趕緊的吧。眼看要過年,若再拖,侯府和大家只怕都過不好這個年,您說是不是?”
“是!公公說得是!”
顧承安賠著笑臉,“還望公公提點,這自省自查……”
“顧大人乃朝廷重臣,定能比小的更能領會聖旨,告辭!”
小太監滑得跟泥鰍似的走了。
顧承安皺眉杵在原地,絞盡腦汁思考皇帝究竟怎麼個意思?
正堂,臉沉如水的顧陳氏率先對林舒發難。
“舒兒!你不是說馬氏答應再想想,怎會鬧到御前去?這樣一樁小事,她瘋了不成?”
“是孫媳的錯。”
林舒蹙眉,委屈垂眸。
“馬氏明明答應孫媳再議,沒想到她會食言!”
“哼!粗賤潑婦,她的話能信?你素日行事穩妥周全,為何這回輕易相信一個賤人?”
教子不善之名實在有辱門庭,眼看顧陳氏被氣得倒仰,兩位嬤嬤忙扶她坐去闊椅,“現在皇上替那賤人撐腰,你說,怎麼辦?”
薑汁帕子又派上了用場。
眼睛很快氤氳出一層霧靄,林舒抿唇不言。
“你倒說話啊,現在怎麼辦?”
“祖母息怒。”
顧承安回過神,返回屋內。
瞥見林舒玉蘭般高潔的側臉綴滿委屈又不敢申辯,他心裡升起一抹流星般的同情,“馬氏潑婦之名遠揚,定是她故意欺瞞夫人,同時背地裡策劃今日陰險。聖旨已下,我們只能做足姿態,登門致歉並賠償。”
“那可是兩萬兩!”
眼看過年,府裡眼下哪湊得出這筆鉅款?
祖孫倆的眼神同時落在淚眼朦朧的林舒身上。
她的陪嫁光白銀都有十萬兩,掏一點不會計較吧?
顧承安苦惱嘆息:“是啊,年關將近,到處要應酬打點,府中開銷也儉省不得,這筆錢確實很難湊齊。其實,這還不是孫兒最擔憂的,孫兒最最擔憂的是皇上那句自省自查,當真聖心難測。且孫兒前思後想,懷疑……”
頓了頓,男人眉宇間的愁霧更厚。
“懷疑馬氏此舉,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立在門口的裁雲心臟一緊,下意識望向林舒。
林舒淡定如常:“夫君疑心朝堂同僚使絆子?”
“夫人當真同我心有靈犀。”
愁雲慘淡的臉又盪出幾抹柔情,顧承安暗喜。
他就知道,一旦涉及前程,林舒不能不憂心。她如今是顧家婦,自已榮耀她才榮耀,何況她那般愛重自已,“若真是使絆子,此事當速戰速決才好,免得那起子小人揪住不放,說不定還影響景哥兒鄉試。”
最後一句,又是一劑猛藥!
顧景之的聰穎有目共睹,林舒也一直對他寄予厚望。
話說到這份上,她該懂了吧?
顧陳氏也覺得林舒該懂,一如從前那般大方體貼。
然而,眉心輕蹙的女子恍然不覺,轉眸看向毫無存在感的袁氏:“母親,府裡賬上還有多少銀子來著?這些天我照顧蓁姐兒行哥兒還得同馬氏周旋,交給您的賬冊都記不太清了。若是銀子不夠……”
顧陳氏心急難耐:“舒兒你可願……”
“祖母!”
臉上的委屈皆化成堅定,林舒頷首。
“孫媳願意自減用度,將悠然居的每月例銀全部充公,用來湊賠償!”
顧陳氏:“……”
顧承安:“……”
袁氏唯唯諾諾啟唇:“悠然居每月的例銀和開銷不過幾十兩,遠……遠遠不夠啊,賬上所餘如今總共只有四千多兩,過年至少得支出一千多兩,這……還差得遠呢。舒……舒兒,你能再想想旁的辦法麼?”
“母親的意思是……”袁氏囁嚅著。
婆母身為長輩不願開口,兒子是男子漢不好開口,她只能硬著頭皮諂笑,“能不能從你嫁妝裡出這筆錢?你看,行哥兒到底喚你一聲母親,素日跟你親厚,區區兩萬兩,你應該不會不捨得給他出吧?”
區區兩萬,哈,好大的口氣!
烏凌凌的眸子,慢慢從顧承安刮向老虔婆。
林舒神色疏淡:“這也是祖母和夫君的意思?”
“不……”
“嫂嫂捨不得身外之物,我捨得!”